1 血墻秘聞暴雨沖刷著燕尾脊上的螭吻獸,瓦當滴落的雨水在石階上砸出連綿血泡。
蘇雨跪在廂房潮濕的木地板上,激光測距儀第三次發出警報——這面明萬歷年間的磚墻厚度,
竟比族譜記載多出三尺三寸。磚縫里滲出的暗紅色結晶粘在指尖,帶著海蠣殼的咸腥。
"這是人血糯米漿。"突如其來的男聲驚得她撞翻桐油罐。
轉身看見穿靛青苧麻衫的男人倚著門框,胸前八卦銅鏡泛著青幽的光。
男人腕間的七寶繩串突然繃直,染血的相思豆在陰暗中泛起微光。驚雷劈落的瞬間,
蘇雨發現所有南洋彩玻璃的倒影都在反向傾斜——本該映出庭院芭蕉的墨綠,
此刻卻蠕動著猩紅肉芽。"林深,僑批檔案館的。"男人遞來的名片沾著海腥味,
"你們報備的是危房修繕,可施工隊挖出的明代女尸墻..."他忽然噤聲。應急燈亮起時,
蘇雨看見測距儀的紅點正被黏液拖向墻角。"快走!"林深拽著她沖進雨幕。
身后磚墻發出骨渣碾碎的悶響,月光刺穿烏云剎那,
百年山墻竟在暴雨中融化——紅磚化作粘稠血泥,沿著出磚入石的縫隙滴落,
凝結成七具倒吊人形。2 午夜驚魂那些沒有五官的臉孔正對著西護厝。
蘇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十年前的焦糊味突然在鼻腔復蘇。
母親反鎖的房門后傳來指甲刮擦聲,火舌舔舐門縫時爆開的琉璃瓦,
此刻正在她視網膜上重演。陳阿嬤的白燈籠從回廊轉角飄來。
老啞仆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抓住蘇雨,將剪成戲偶形狀的銀杏葉塞進她掌心。
紙燈籠面貼著《陳三五娘》的撕紙人像,林深腕間的七寶繩串突然發出嬰啼般的嗡鳴。
子時的更衣室彌漫著海藻腐爛的氣息。
蘇雨擦拭銅鏡的手突然僵住——鏡中人影比她慢了半拍眨眼。當她湊近查看藤蔓狀霉斑時,
后頸突然掠過帶著咸腥的呼吸。鏡面泛起漣漪,倒影的臉塌陷成肉糜狀裂縫,
涌出蜈蚣般的閩南語咒文:"佇癸亥年暝,第三進的門會開..."蘇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童年記憶如潮水倒灌——母親焦黑的手腕上,分明纏著與林深相同的七寶繩串。
暴雨在寅時轉成血霧。護厝墻坍塌處露出南洋風格的鎏金神龕,
褪色的綢緞下傳出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林深用八卦鏡照向龕內褪色的神像,
突然轉頭盯著蘇雨:"嘉靖三十七年七月初七,這個生辰是你自己選的?
"林深腕間的七寶繩串突然勒進皮肉。褪色的綢緞下傳出指甲抓撓聲,
每一聲都精準叩擊在蘇雨的臼齒神經上。
她看見神龕鎏金表面的爪哇圖騰正在融化——那些藤蔓狀的咒文像活過來的海蛇,
順著暴雨蜿蜒至她腳踝。3 詛咒之源"別碰龕門!"林深甩出八卦鏡的剎那,
蘇雨的指尖已經觸到青銅鉸鏈。冰涼刺骨的觸感從指腹竄向太陽穴,
十七世紀南洋商船的腐朽氣息在鼻腔炸開。她聽見閩南語混雜馬來咒罵的囈語,
仿佛有無數雙手正隔著時空撕扯她的耳膜。陳阿嬤的白燈籠突然爆出青焰?;鸸庵?,
褪色的綢緞顯現出暗褐色人形輪廓——那根本不是神像,而是具被藤壺覆蓋的童尸。
孩童蜷縮的指縫間露出半枚德化白瓷片,上面陰刻著蘇雨家族的堂號"棲云"。
"嘉靖年間的海商賬簿里..."林深用桃木劍挑開童尸下頜,
"記載著你先祖用親生骨肉向暹羅降頭師換來的運船咒。"童尸喉管里滾出顆珍珠,
落地瞬間化為黑蜂群。蘇雨的后頸突然刺痛,
那些蜂針竟是她幼年跌落古井時留下的碎玻璃渣。
記憶如走馬燈閃回:七歲那年在井底摸到的根本不是卵石,而是裹著海藻的嬰兒頭骨。
神龕轟然洞開,咸腥的陰風掀翻應急燈。林深點燃的驅邪艾草在空中凝成血色八卦,
火光映出龕內密密麻麻的瓷甕——每個德化白瓷甕口都封著人皮,
上面刺滿用處女經血書寫的爪哇咒文。"這是飼靈甕。"林深的銅鏡照出甕中物,
"你母親當年..."鏡光掃過的瞬間,蘇雨看見三十年前的自己正趴在門縫。
母親焚燒的并非普通絲綢,而是繪滿星圖的嬰兒襁褓?;鹧嬷懈‖F的七竅人臉,
與此刻甕口鼓動的人皮完全重合。4 恐怖真相陳阿嬤突然發出砂紙摩擦般的嘶吼。
老嫗枯槁的手指插入童尸眼眶,挖出兩枚刻著蘇雨生辰的錫幣。暴雨在此時轉為血霧,
所有瓷甕開始同步震動,人皮封口處滲出混著胎毛的乳汁。林深拽著蘇雨后撤時,
她的掌紋突然與神龕圖騰產生灼燒反應。
劇痛中浮現出先祖跪拜的幻象:紅頭道士將哭嚎的幼童塞入瓷甕,
南洋巫師用鯊魚齒在甕身刻下"棲云育煞"四個古閩南字。當第一張人皮沖破瓷甕時,
蘇雨聽見了母親的呼喚。那張漂浮的面皮伸展出她最熟悉的溫柔眉眼,嘴角卻裂開到耳際,
露出底下數百顆鯊魚齒般的倒刺。"來..."人皮發出海螺回響般的嘆息,
"讓阿母看看你的三魂..."漂浮的人皮貼上蘇雨面頰時,她嘗到了母乳的腥甜。
那張酷似母親的臉皮下伸出珊瑚狀血管,尖端帶著南洋毒棘鲀的倒鉤。
林深的桃木劍刺穿人皮瞬間,三百根海藻發絲從破口涌出,鉆進她耳道哼唱閩南搖籃曲。
"閉眼!"林深將八卦鏡按在她抽搐的眼皮上。鏡面陰刻的雷紋灼燒角膜,
蘇雨在劇痛中看見幻象:先祖將哭嚎的幼童浸入摻著朱砂的桐油,
南洋巫師用玳瑁梳刮取頭皮制作人皮鼓。每記鼓點都對應她此刻的心跳,震得膽囊滲出苦汁。
陳阿嬤突然掀開自己的頭蓋骨。顱腔里盤踞的蜈蚣叼著半截黃裱紙,
正是蘇家族譜缺失的那頁。老嫗指骨蘸取甕中乳汁,
在地磚上畫出星月交食圖——正是蘇雨出生那天的天象。
5 生死抉擇"原來你就是癸亥年的祭品。"林深扯開苧麻衫,
胸口浮現與童尸錫幣相同的烙印。七寶繩串應聲斷裂,相思豆落地化作指甲蓋大小的骷髏,
咬住蘇雨腳踝靜脈注射記憶:當年母親焚燒的根本不是自殺,而是在進行換魂禁術。
第一張人皮在艾煙中爆裂時,蘇雨聽到了雙重心跳。自己的心室傳出拍胸舞的鼓點,
而寄生心跳正用爪哇甘美蘭的節奏篡改脈搏。瓷甕接二連三炸開,
涌出的人皮在空中拼接成巨型儺面,每個孔洞都探出掛滿船蛆的舌頭。"這是無相倌的本體!
"林深咬破舌尖血祭八卦鏡。鏡光穿透儺面的剎那,
蘇雨視網膜烙下惡靈真容:三千張人皮縫制的巨臉,每個毛孔都在吞吐寫滿咒文的冥鈔。
那些朱砂符咒竟是用不同方言的"蘇"字拼成。陳阿嬤的剪紙戲偶突然活過來。
《陳三五娘》的紙人躍入儺面眼窩,唱起顛倒的梨園戲:"七月七,飼新衣,
囝仔皮糊窗欞..."蘇雨的掌紋應聲裂開,
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德化瓷土——她的皮膚正在蛻變成人皮甕的封口材料。
當林深將雷擊木釘入儺面眉心時,整座古厝響起鯨骨號角的悲鳴。蘇雨蜷縮在神龕角落,
發現褪色的綢緞內襯寫滿生辰八字。最下方那行新鮮血字還在流淌,
正是她昨夜在族譜見過的朱砂圈注:蘇雨的尾椎骨最先發出瓷器開片的脆響。
德化白瓷的冰裂紋從尾椎向上蔓延,每道裂隙都滲出摻著珍珠粉的血液。
她驚恐地發現指甲蓋正在鈣化成瓷片,指尖觸碰神龕的瞬間,
整座鎏金龕門浮現出與自己掌紋完全吻合的浮雕。"這是認主。"林深割開手腕,
將血涂在她瓷化的眼皮上,"三十年前你母親試過燒毀契約..."劇痛讓蘇雨跪倒在地。
她的膝蓋砸碎地磚,露出底下由鯊魚頜骨鋪就的太極陣。陣眼處埋著的永春漆盒自動彈開,
數百條浸泡在尸油中的傀儡線騰空而起,精準刺入她脊椎的瓷裂縫隙。
陳阿嬤的剪紙人突然跳起拍胸舞。老嫗干癟的胸腔發出象腳鼓的悶響,
每聲鼓點都震落蘇雨一片皮膚。蛻下的表皮懸浮半空,自動拼接成南洋皮影戲幕布,
上演著嘉靖年間血腥的認主儀式:熒幕上的先祖蘇懷仁將襁褓女嬰放入瓷甕,
暹羅巫師用玳瑁刀割開嬰兒腳掌。當血珠滴入甕中德化瓷土的剎那,
南洋商船上的所有絲綢突然裹住女嬰,將其塑成鎏金神龕的初代容器。
"原來我們不是修復師..."蘇雨被傀儡線拽向神龕,瓷化的聲帶發出砂輪摩擦音,
"是祭器保養人。"蛻盡人皮的蘇雨站在龕門前,看見自己肌肉紋理間游動著發光符文。
林深擲出的八卦鏡突然映出雙重影像——她骨架表面覆蓋著明代海禁輿圖,
而臟器位置對應的正是臺風瑪瑙的預測路徑。"第三進的門要用三魂來開。
"陳阿嬤首次開口,聲音像海螺里的回響。老嫗撕開自己的臉皮,
露出底下由傀儡線操控的童尸面孔,正是當年甕中那個缺了左掌的祭品。
神龕內傳出機括轉動的巨響。蘇雨的瓷化骨骼自動拼成鑰匙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