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幕邂逅暴雨把蘇晚拍在圖書館的玻璃幕墻上時，她剛剛把最后一口美式咖啡灌進胃里。
電腦右下角的文檔已經從11：07持續閃爍到14：49，
窗外的雨簾卻將暮色壓縮成濃稠的墨色。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指尖在鍵盤上殘留著酸麻的觸感。這是連續第36個小時的趕工，
明天截稿的戀愛小說進度卻卡在關鍵場景——男主角在雨中對女主角說"別怕，
我的傘永遠為你傾斜"的那段。"要不然改成'我永遠在你左邊'？
"蘇晚對著空白頁自言自語，手指懸在刪除鍵上方反復起落。刺耳的輪胎摩擦聲穿透雨幕。
她猛地抬頭，隔著滂沱大雨看見橙紅色尾燈在濕漉漉的馬路上拖出扭曲的弧光。
剎車聲如同鈍器敲擊耳膜，世界在剎那間被揉成一團刺目的白光。再睜眼時，
后頸傳來灼燒般的刺痛。"要死啊！看著點路啊！
"穿灰色連帽衫的男人正彎腰查看她的狀況，聲音像砂紙擦過生銹的鋼板。
他左手抓著輛電動車，擋風被還在往下淌水，黑色衛衣帽檐壓得很低，露出鋒利的下頜線。
蘇晚試圖撐起身體，后腰卻撞上冰冷的柏油路。男人似乎察覺到她的窘迫，
突然單膝跪在她身側。這個突如其來的親近讓蘇晚本能地向后仰，后腦勺卻又撞到某個硬物。
"別動。"他的手掌貼上她后頸的皮膚，帶著常年泡在冷水里的粗糙感，
"你剛才被電動車后視鏡絆倒，后腦磕到這里了。"話音未落，雨中忽然炸開尖銳的警笛。
三輛閃著紅藍光芒的警車從不同方向包圍了十字路口，車頂探照燈將雨珠折射成萬千碎鉆。
男人呼吸一滯，轉身將電動車推向排水溝旁的陰影。"你是哪位？
"帶隊的警察舉著手電筒走過來，目光在蘇晚蒼白的臉和蜷縮的電動車之間逡巡。"外賣員。
"男人簡短地回答，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他遞過被雨水浸透的工牌，
露出的半張臉上還掛著電瓶車反光鏡劃出的傷口。"周野，藍鯨配送？"警察掃過證件，
語氣稍緩，但還是叮囑道："送外賣別搶紅燈，剛才差點出人命你知道嗎？
"當警察詢問蘇晚是否需要去醫院時，她搖了搖頭："我趕時間，回家擦點藥就好。
"周野皺眉："腦震蕩可不是小事，你堅持的話至少——""我真的沒事。
"蘇晚急切地打斷，從帆布包里翻出工牌，"我是《星芒》雜志的編輯，剛才就是在趕稿，
真沒時間去醫院。"雨聲漸小，警車鳴笛聲也遠去。周野卻站在原地沒動，
濕透的衛衣領口露出鎖骨處暗紅的舊疤。蘇晚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
下意識地遞過去："要……要清清嘴嗎？我總備著這個，提神。"他接過糖的手指骨節分明，
虎口處有層薄繭："林疏月的《荊棘鳥》里男主總會隨身帶方糖。"他忽然說，
"說糖紙折的千紙鶴會帶來好運。"蘇晚愣住了。林疏月是她最喜歡的作家，
這個細節連最狂熱的粉絲都未必記得："你……""周某人對文學頗有研究。"他輕笑一聲，
轉身跨上電動車，頭盔下的余光掃過她手里的電腦屏幕，"別在雨里寫小說，會禿頭。
"電動車啟動的瞬間，蘇晚看見他后頸紋著的烏鴉振翅掠過積雨云。雨水在儀表盤凝結成珠，
折射著霓虹變成流動的星河。一周后，主編宣布《星芒》將推出全新欄目"城市脈搏"，
安排她跟進采訪幾位外賣騎手的生活故事。"小蘇，為什么是你？"同事小林八卦地湊過來，
"聽說這是陸總監欽點的任務。"蘇晚搖搖頭："可能我上周在雨夜暈倒，
有個外賣小哥救了我？""就這？"小林滿臉寫著不信，"那家伙還英雄救美了？說說，
是不是長得很帥？"蘇晚確實記得那張臉，刀削般的輪廓，深邃的眉眼，
還有耳后若隱若現的紋身。"可能吧，挺特別的。""特別有故事的那種吧？""別亂猜。
"蘇晚收起笑容，"我只是個普通的編輯，找選題只是工作。"話雖如此，
她總覺得那個叫周野的男人身上有某種熟悉的氣息，像是在夢里或者書里遇見過的角色。
每當夜深人靜，那個雨夜的記憶總會在腦海中閃現。兩周后，
蘇晚按照調度中心提供的路線圖，來到城南的美食街蹲點。正值午高峰，
橘黃色騎手服穿梭如織，她舉著錄音筆像舉著獵槍的獵人。轉角處，熟悉的身影撞入視線。
周野的車筐里塞著三份外賣，后座的保溫箱上"時光咖啡"的標識格外醒目。
他利落地穿過車流，卻在接到一個電話后明顯慌亂起來。電動車歪斜著沖向路邊，
險些撞上一輛自行車。蘇晚本能地上前扶住他："你沒事吧？""謝謝，不用。
"周野避開她的手，接過手機，匆匆說了幾句便掛斷。"訂單出問題了？
"蘇晚遞給他一張紙巾，擦去他額頭的汗珠。周野接過紙巾，卻沒有道謝："老人摔倒了，
我得去看看。""我可以幫你送幾單。"蘇晚自告奮勇。"不用。"周野搖頭，眼神閃爍，
"這單已經超時，客戶投訴就扣我三天白干。""我認識配送站的站長，可以——""不用。
"周野再次拒絕，轉身沖入雨幕，"咖啡會涼的，老人等不起。"那一刻，
蘇晚看到了他眼中的執著與善良，遠比任何耀眼的才華或俊朗的外表更讓人心動。
---三天后，蘇晚在主編辦公室見到了陸明淵。這個傳聞中冷面冷心的總監，
此刻正用指尖敲擊咖啡杯沿，金屬袖扣在陽光里劃出一道冷光。
"為什么推薦周野作為專訪對象？"他突然問道。
蘇晚一怔："他只是……我遇到的一個騎手。""巧了。"陸明淵轉動鋼筆，
"他同時出現在三個記者的選題里。"他推過一份文件，"交警事故科備案顯示，
三個月前你暈倒那晚，周野處理過三起電動車撞人糾紛，全因躲外賣配送箱翻倒。
"蘇晚手中的文件滑落。那天暴雨中，他確實神色慌張地擋住了反光鏡，
卻不是為避讓她的手。"還有，"陸明淵推近一份交通事故報告，
"上周末他沖進雨里的地方，老張的修車鋪監控拍到他抱著個老太太去了市醫院。
老太太的兒子是金融圈的，周野因此被賴上十萬醫藥費。
"蘇晚感覺喉嚨發緊："這些你從哪里查到的？""他手機丟了，舊號碼綁在外賣app上。
"陸明淵將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喝吧，藍山，沒加奶沒加糖。就像他的日子。
"玻璃幕墻外的夕陽將城市染成琥珀色，蘇晚端起咖啡，溫度從掌心漫到心底。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自己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執著。
2 心墻內外"所以你現在是我們的專屬作家了？"周野盯著蘇晚遞來的工牌，
嘴角微微上揚，"《星芒》雜志社首席愛情編輯，蘇晚。"這是他們第二次正式見面，
周野被選為"城市脈搏"欄目的主角之一。蘇晚特意選擇了一家安靜的咖啡館，
避開了上周的工作場合。"只是個普通的采訪欄目。"蘇晚把錄音筆和筆記本推到他面前，
"想聊聊你的生活，配送中遇到的有趣故事，以及對城市節奏的看法。
"周野挑眉："這么官方？我還以為會問些更私人化的問題，
比如為什么放著編輯的工作不做，跑去送外賣。"咖啡館里播放著輕柔的爵士樂，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蘇晚突然注意到周野左手小指上的傷痕，
那是她暈倒時被他扶住時碰到的。"可能是因為……"她頓了頓，"我寫的故事里，
總感覺缺了點什么。想要貼近真實的生活，看看別人的故事，也許能找到靈感。
""缺了什么？"周野追問，眼神銳利。蘇晚避開他的目光，
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浪漫得太虛假了，就像……"她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就像我從未真正愛過。"周野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來我的工作還不算太糟，
至少讓一個戀愛小說編輯懷疑人生了。""別誤會，我不是在批評你的工作。
"蘇晚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急忙解釋，"我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表達。""戀愛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