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小漁第一次注意到程陽，是在高二那年的初春。那天午休時分，
她像往常一樣抱著素描本躲在圖書館最角落的窗邊位置。
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斑駁地灑在紙頁上，她咬著鉛筆頭，
目光卻不自覺地被操場上的身影吸引。程陽穿著紅色的籃球背心，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他帶球突破防守，一個漂亮的三步上籃，球穩穩落入籃筐。場邊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
幾個女生激動地跳了起來。聞小漁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仿佛害怕被人發現她在偷看。
"又在畫什么？"同桌林小雨突然從背后冒出來，嚇得聞小漁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沒、沒什么！"她慌亂地合上素描本，但林小雨眼疾手快地搶了過去。
"哇哦——"林小雨翻開本子，發出夸張的感嘆聲，"又是程陽？這都第幾張了？
"聞小漁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伸手去搶："還給我！"素描本上，
程陽投籃的瞬間被定格在紙頁上，肌肉線條流暢有力，
連額角滴落的汗珠都被細致地描繪出來。角落里還寫著小小的日期和天氣：3月12日，晴。
"小漁，你該不會..."林小雨瞇起眼睛，露出促狹的笑容。"不是你想的那樣！
"聞小漁急忙辯解，"我只是...只是練習人物速寫而已。""哦～"林小雨拖長音調，
"那為什么只畫他一個人？籃球隊那么多人呢。"聞小漁無言以對，只能低頭假裝整理書包。
她無法解釋為什么自己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個身影，
為什么素描本里全是他的側臉、背影、投籃的姿勢。就像她無法解釋為什么每次在走廊偶遇，
心跳都會不受控制地加速。"承認吧，你喜歡他。"林小雨壓低聲音，
"全校一半女生都喜歡程陽，沒什么好害羞的。"聞小漁搖搖頭，
聲音細如蚊蚋："不一樣的。"確實不一樣。那些女生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球場邊加油，
可以在他打完球后遞上水和毛巾，甚至可以大膽地表白——即使被拒絕也能一笑而過。而她，
只能躲在圖書館的窗邊，用鉛筆偷偷記錄他的每一個瞬間。"有什么不一樣？
"林小雨不解地問。聞小漁沒有回答。她望向窗外，程陽正仰頭喝水，
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一刻，
她感到胸口一陣鈍痛。"你看，"她輕聲說，"他是太陽，而我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一條不敢浮出水面的小魚。"聞小漁自嘲地笑了笑。她的名字里有個"漁"字，
父親說是因為她出生那天他釣到了一條大魚。但她覺得自己更像是那條永遠不敢咬鉤的魚，
在水下悄悄注視著岸上的世界。林小雨拍拍她的肩膀："那你打算一直這樣暗戀下去？
""這樣就好。"聞小漁拿回素描本，小心地撫平被翻皺的頁角，"有些距離，
剛好足夠美麗。"放學鈴聲響起時，天空突然陰沉下來。聞小漁站在教學樓門口，
望著越來越密的雨簾發愁。她沒帶傘，而回家的公交站還有一段距離。
"看來要淋雨了..."她喃喃自語，正準備沖進雨中，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要一起嗎？"聞小漁猛地回頭，程陽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手里舉著一把黑色長柄傘。他的頭發還有些濕，顯然是剛從球場跑回來。近距離看，
他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我..."聞小漁的舌頭突然打了結，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她和程陽第一次單獨說話，在此之前，他們最多只是在走廊擦肩而過時點頭致意。
"你是二班的聞小漁，對吧？"程陽微笑著說，"我經常在圖書館看到你。
"他記得我的名字！聞小漁感到一陣眩暈，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書包帶。
"是、是的...你...你也常去圖書館？""嗯，偶爾。"程陽點點頭，
"雨越來越大了，我送你到公交站吧？"聞小漁想說不用，但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
傘不算大，兩個人不得不靠得很近。
聞小漁能聞到程陽身上淡淡的汗水和薄荷沐浴露混合的氣息，
還有雨水打在柏油路面散發出的清新味道。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
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你很喜歡畫畫？"程陽突然問道。聞小漁一驚："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經常在圖書館畫畫。"程陽笑了笑，"畫得真好。"原來他注意到我了。
這個認知讓聞小漁既驚喜又惶恐。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樣的贊美，
只能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對了，"程陽從口袋里掏出耳機，"要聽歌嗎？"不等她回答，
他已經將一只耳機遞了過來。聞小漁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過，塞進右耳。
輕柔的鋼琴前奏流淌而出，是一首她沒聽過的英文歌。"《Yellow》,"程陽說，
"我最喜歡的歌之一。"他們就這樣共撐一把傘，分享一副耳機，在雨中慢慢走向公交站。
聞小漁希望這段路永遠不要結束，但轉眼間，車站已經近在眼前。"謝謝你。"下車時，
聞小漁小聲說，準備把耳機還給他。"留著吧，"程陽搖搖頭，"雨還沒停呢。
""可是...""下次見面再還給我。"程陽沖她眨眨眼，"明天圖書館見？
"聞小漁呆住了，雨水打在臉上也渾然不覺。他是在...約我嗎？
"我、我明天有課..."她結結巴巴地說。"午休時間，"程陽說，"老位置，
我會去找你的。"說完，他轉身走進雨中，背影很快被雨簾模糊。聞小漁站在原地，
耳機里循環播放著那首歌，
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那天晚上，
聞小漁在本子上畫下了雨中的程陽。不同于以往的是，這次畫里多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站在他身邊，共撐一把傘。她在畫邊寫道："3月12日，雨。他記得我的名字。
"第二天午休，聞小漁比平時更早地來到圖書館。她特意換上了新買的淺藍色連衣裙，
頭發也精心扎成了馬尾。素描本里夾著那副耳機，她反復檢查了好幾遍，確保它完好無損。
窗邊的位置空著，仿佛在等待她的到來。聞小漁坐下，卻無法像往常一樣專注于畫畫。
她的目光不斷飄向門口，每聽到腳步聲就緊張地抬頭。十分鐘過去了，程陽沒有出現。
二十分鐘過去了，圖書館依然沒有他的身影。 當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時，
聞小漁的肩膀垮了下來。她慢慢收拾好東西，心想也許昨天只是一時興起，
也許他根本不會來。就在這時，圖書館的門被推開，程陽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
他的籃球服被汗水浸透，手里還拿著一個牛皮紙袋。"抱歉！"他小跑到聞小漁面前，
"訓練拖堂了，教練不肯放人。"聞小漁抬頭看他，陽光從他背后照過來，
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邊。她突然想起昨天那首歌的歌詞——"他們為你閃耀"。"沒關系，
"她輕聲說，"我也剛到不久。"這顯然是個謊言，
桌上攤開的素描本和已經涼透的奶茶都證明她等了很久。但程陽沒有拆穿，
只是笑著把牛皮紙袋遞給她。"賠罪禮物。"聞小漁疑惑地打開紙袋，
里面是一本嶄新的素描本，封面上燙金的"ART"字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我看到你的本子快用完了，"程陽說，"這是美術室王老師推薦的，
說專業畫手都用這個牌子。"聞小漁撫摸著素描本光滑的封面，喉嚨突然發緊。
她從未想過他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謝謝...這太貴重了...""就當是提前支付的報酬吧。"程陽在她對面坐下，
"我們校刊需要插圖，我覺得你的畫風特別合適。""校刊？"聞小漁驚訝地抬頭。"嗯，
我是這期的責任編輯。"程陽從書包里拿出一疊資料，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聞小漁低頭翻看那些資料，心跳加速。
這意味著她將有正當理由和程陽頻繁見面，一起工作。
但另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他只是欣賞你的畫技，僅此而已。"我愿意試試。
"她最終說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堅定。程陽的眼睛亮了起來："太好了！那從今天開始，
我們每天午休都在這討論？"聞小漁點點頭，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窗外，
老槐樹的新葉在春風中輕輕搖曳，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悄悄翻開新素描本的第一頁，畫下了此刻程陽微笑的側臉。這一次，
她沒有寫下日期和天氣，而是在角落畫了一顆小小的星星。連續一周的午休時間，
圖書館那個靠窗的角落成了聞小漁和程陽的固定據點。
聞小漁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本嶄新的素描本，指尖輕撫過紙張細膩的紋理。
這本比她那本快要填滿的舊素描本高級太多，每一頁都厚實光滑，
鉛筆線條在上面顯得格外清晰。她舍不得在上面隨便涂鴉，每次下筆前都要反復斟酌。
"你的線條真的很特別。"程陽突然說道，他正低頭翻閱聞小漁之前畫的校刊草圖，
"有種...流動感。"聞小漁的鉛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留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她沒想到程陽會這樣認真地評價她的畫。"只是隨便畫的..."她小聲說，耳根發燙。
"不，真的很棒。"程陽抬起頭，陽光穿過他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特別是這幅，你把籃球場邊的梧桐樹畫活了。"那是她上周偷偷畫的，
畫面角落里還有程陽坐在長椅上喝水的側影。
聞小漁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會不會注意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謝謝。
"她低頭繼續畫手中的插圖，努力控制不讓手抖得太明顯。程陽似乎沒有發現那個細節，
轉而討論起校刊的排版問題。聞小漁一邊應和，一邊用余光觀察他說話時的表情。
他思考時會微微皺眉，右眼角有一顆幾乎不可見的小痣，
笑起來時嘴角先往右邊上揚...這些細節都被她悄悄記在心里，
準備回家后畫在那本舊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素描本上。"對了，
"程陽從書包里拿出兩杯奶茶，"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就買了原味和茉莉奶綠。
"聞小漁瞪大了眼睛。茉莉奶綠——正是她最喜歡的口味，但她不記得曾告訴過程陽。
"我要原味就好。"她說，想看看程陽會如何選擇。
程陽將茉莉奶綠推到她面前："我記得上次在食堂看見你喝這個，猜你會喜歡。
"他竟然記得。這個認知讓聞小漁胸口泛起一陣暖意。她接過奶茶，
吸管戳破封口時發出輕微的"噗"聲。甜中帶苦的茶香在口腔中擴散，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甜蜜中摻雜著不安。"下周就是期中考試了，"程陽咬著吸管說，
"你們美術生也要考文化課吧？"聞小漁點點頭："嗯，不過我們班比你們輕松點。
""那考完試要不要去看場電影？"程陽的語氣輕松得像在討論天氣，"就當慶祝考試結束。
"聞小漁的奶茶差點從手中滑落。這是...約會邀請嗎？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
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吸管包裝紙。"就...我們兩個？"她聲音細如蚊蚋。
程陽笑了："可以叫上林小雨和張浩，他們好像關系不錯？"原來不是單獨約會。
聞小漁松了口氣，卻又感到一絲失落。"好啊。"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愉快。
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程陽收拾好資料站起身："明天見？""明天見。
"聞小漁目送他離開，直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圖書館門口。她輕輕嘆了口氣，
翻開素描本新的一頁，開始畫程陽剛才喝奶茶時的樣子——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
左手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著某種節奏。那天晚上，聞小漁伏在書桌前，
在舊素描本上仔細描繪著今天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畫完后，她在頁腳寫下："3月19日，
晴。他記得我喜歡的奶茶口味。"期中考試如期而至，整個學校都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中。
聞小漁和程陽的圖書館約會不得不暫停一周，但她每天仍會抽空去窗邊坐一會兒，
看著空蕩蕩的籃球場發呆。考試最后一天，聞小漁交完數學試卷，整個人像被抽干了力氣。
她拖著腳步走出考場，突然被人從后面輕輕拍了下肩膀。"考得怎么樣？"聞小漁轉身，
程陽站在那里，頭發亂糟糟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這幾天也沒睡好。"還行吧，
"她勉強笑了笑，"最后兩道大題沒做完。""我也是！"程陽夸張地嘆了口氣，
"出題老師太狠了。"他頓了頓，"對了，明天看電影的事沒忘吧？下午兩點，銀河影院。
"聞小漁點點頭。她怎么可能忘記？這一周雖然沒見面，但每天晚上她都會翻出那本素描本，
一遍遍描繪記憶中程陽的樣子，生怕忘記任何一個細節。"林小雨他們也會來？"她問道。
"嗯，都說好了。"程陽看了看表，"我得去打球放松一下，這幾天快憋死了。明天見？
""明天見。"聞小漁看著程陽跑向體育館的背影，心里盤算著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也許那件淡黃色的連衣裙？程陽好像喜歡明亮的顏色...回到家，
聞小漁把衣柜里的衣服全翻了出來，一件件比劃著。
最終她選定了那件黃色連衣裙和一件白色針織開衫。她把它們小心地掛在衣柜門上，
又找出很少穿的小白鞋，擦得干干凈凈。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小雨的信息：【明天真要和程陽他們看電影？】聞小漁回復：【嗯，
他說你和張浩也去】林小雨很快回道：【什么？張浩根本沒約我！】聞小漁愣住了，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復。難道程陽記錯了？
還是說...又一條消息跳出來：【不過我剛問了張浩，他說程陽確實提過這事，
他愿意一起去。所以...這是雙人約會變四人約會？】聞小漁松了口氣，
同時又有點說不清的失落：【應該是吧】【你準備穿什么？】林小雨問。
聞小漁拍了張黃色連衣裙的照片發過去。【哇！從來沒見你穿過這個顏色！】林小雨回復，
【很適合你！程陽肯定會眼前一亮】聞小漁把臉埋進枕頭里，無聲地尖叫了一下。
她是不是太明顯了？但轉念一想，林小雨早就知道她的心思，
而程陽...他應該只是把她當朋友吧？第二天，
聞小漁比約定時間提前半小時到達影院門口。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她站在樹蔭下，
不斷調整著連衣裙的領口和開衫的袖口。"小漁！"她抬頭，看見程陽朝她走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似乎剛剛洗過，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聞小漁的心跳加速，
手心冒出細密的汗珠。"你來得好早。"程陽在她面前站定，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氣。
"我...我怕遲到。"聞小漁小聲說，目光不知該落在哪里。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校外見面，
感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程陽看了看表："他們還有二十分鐘才到，要不要先去買爆米花？
"聞小漁點點頭，跟著程陽走進影院大廳。巨大的熒屏上滾動播放著即將上映的電影預告，
嘈雜的人聲和爆米花的奶油香氣充斥著整個空間。"你喜歡甜的還是咸的？
"程陽指著爆米花柜臺問道。"都可以..."聞小漁說。程陽對店員說："要一個大份的，
半糖半鹽。"聞小漁驚訝地看著他："你也喜歡這樣吃？""嗯，很奇怪嗎？
"程陽笑著接過爆米花，"大多數人都只選一種口味。""不奇怪..."聞小漁輕聲說，
"我也喜歡這樣。"又一個巧合，或者說，又一個共同點。她把這些細節都記在心里，
準備回家后畫下來。他們回到影院門口時，林小雨和張浩已經到了。
聞小漁注意到林小雨沖她眨了眨眼，目光在她和程陽之間來回掃視。"走吧，快開場了。
"程陽自然地接過聞小漁手中的包，"我幫你拿。"這個小小的舉動讓聞小漁心頭一顫。
她跟在程陽身后走進放映廳，黑暗中的大銀幕已經開始播放廣告。
程陽選的座位恰好是中間排的正中央——聞小漁和林小雨坐中間，他和張浩坐在兩側。
電影是一部科幻片，特效震撼，劇情緊湊。但聞小漁幾乎無法集中注意力，
她的全部感官都聚焦在右手邊——程陽的手臂偶爾會碰到她的，爆米花桶放在兩人中間，
每次她伸手去拿，都會不經意間碰到程陽的手指。當電影進行到一半時，
一個突然的爆炸場景嚇得聞小漁一抖，差點打翻爆米花。程陽眼疾手快地扶住桶，
同時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沒事吧？"他在她耳邊低聲問，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
聞小漁搖搖頭，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程陽的手很快松開，
但那一瞬間的觸感卻像烙印一樣留在她的皮膚上。電影結束后，
四人決定去附近的奶茶店坐坐。林小雨和張浩走在前面，熱烈討論著劇情，
而聞小漁和程陽則落后幾步。"電影怎么樣？"程陽問。"很好看。"聞小漁說，
雖然她其實記不清大部分情節。"你好像很緊張？"程陽側頭看她，"全程都繃得緊緊的。
"聞小漁的臉刷地紅了。她沒想到程陽在黑暗中還能注意到她的狀態。
"我...我不太習慣電影院的聲音效果，"她胡亂編了個理由，"太震撼了。
"程陽笑了："下次我們看文藝片好了，沒那么吵。"下次。
這個詞在聞小漁心里激起一圈漣漪。還會有下次嗎？單獨的？奶茶店里，
林小雨故意拉著張浩坐到角落的位置，留給聞小漁和程陽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你們班下周是不是要去寫生？"程陽攪動著杯中的冰塊問道。聞小漁點點頭："嗯，
去西山，三天兩夜。""那校刊的插圖...""我會提前畫好的，"聞小漁急忙說，
"不會耽誤進度。"程陽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想說...西山那邊信號不好，
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聞小漁怔住了。程陽這是在...關心她？"我會的，"她輕聲說，
"我們班很多人一起去，還有老師帶隊。"程陽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被張浩突然的大笑聲打斷。他轉頭看了一眼，然后對聞小漁說："他們倆好像挺合得來？
"聞小漁看向角落，林小雨正夸張地比劃著什么，張浩笑得前仰后合。"嗯，小雨性格開朗，
跟誰都能聊得來。""不像我們，對吧？"程陽笑著說，"兩個悶葫蘆。"聞小漁也笑了。
是啊，如果不是程陽主動邀請她畫插圖，他們可能永遠都只是擦肩而過的同學。
這個認知讓她心里泛起一絲甜意。夕陽西下時，四人各自告別。林小雨堅持要送聞小漁回家，
一離開男生的聽力范圍，她就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有進展嗎？
"聞小漁搖搖頭："只是普通朋友聚會而已。""得了吧，"林小雨翻了個白眼，
"程陽全程都在看你，特別是電影里那個嚇人場景時，他差點就摟住你了！""真的？
"聞小漁停下腳步，心跳加速。"千真萬確！"林小雨信誓旦旦地說，
"而且他提議看電影時，根本就沒打算叫我們。是我問了張浩才知道的。"聞小漁咬住下唇，
努力壓制上揚的嘴角。也許，只是也許，程陽對她也有那么一點特別的感覺？回到家，
聞小漁迫不及待地翻開素描本，畫下今天記憶最深刻的畫面——程陽在影院燈光下的側臉，
他遞爆米花時修長的手指，還有他說"下次"時微微上揚的嘴角。
她在畫旁寫道："4月5日，晴。他說'下次'。還有，他記得我怕吵。
"寫生旅行的前一天晚上，聞小漁收到了程陽的信息：【明天幾點出發？
】她回復：【早上七點，學校門口集合】程陽：【這么早啊。我明天晨跑會經過校門口，
去送你】聞小漁盯著這條信息看了好久，手指在屏幕上方懸著，不知該如何回復。
最終她只回了個簡單的【好，謝謝】第二天清晨，
聞小漁比集合時間提前二十分鐘到達校門口。初春的清晨還有些涼意，她裹緊了外套，
不停地跺腳取暖。"等很久了？"聞小漁轉身，程陽穿著灰色運動服朝她跑來，
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呼吸在冷空氣中形成白霧。他手里拿著一個紙袋。"剛到。
"聞小漁撒了個小謊，"你每天都晨跑？""嗯，習慣了。"程陽遞過紙袋，
"給你帶了早餐，路上吃。"聞小漁接過紙袋，里面是一個三明治和一小盒牛奶，
還是溫熱的。"謝謝..."她小聲說，胸口涌起一股暖流。"東西都帶齊了？"程陽問，
"畫具、換洗衣物、充電寶..."聞小漁點點頭："都帶了。
"她沒想到程陽會這么細心地提醒她。遠處傳來大巴車的引擎聲，美術班的同學們陸續到達。
聞小漁看到林小雨朝她揮手，臉上帶著促狹的笑容。
"那我走了..."聞小漁有些不舍地說。程陽點點頭："注意安全，回來給我發信息。
""那邊信號不好...""那就等有信號的時候。"程陽笑了笑，"我等你消息。
"聞小漁轉身上車，透過窗戶看到程陽站在原地揮手。大巴啟動時，她突然想起什么，
急忙從包里掏出素描本，撕下一張紙快速畫了幾筆，然后搖下車窗。"程陽！"她喊道，
將折好的紙飛機扔了出去。程陽敏捷地接住紙飛機，展開一看——上面畫著他今早的樣子，
旁邊寫著"謝謝早餐"和一個笑臉。他抬頭看向漸行漸遠的大巴，
聞小漁正趴在窗口朝他揮手。三天后，聞小漁從西山回來，
手機剛有信號就收到了程陽的信息：【歡迎回來，畫得怎么樣？
】聞小漁看著這條簡單的問候，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打開相冊，
挑選了幾張寫生照片發過去：【畫了很多，但都不太好】程陽很快回復：【很漂亮啊！
特別是這張山景，可以當校刊封面了】聞小漁抱著手機，心里甜滋滋的。
她翻出在西山買的紀念品——一個小小的木制書簽，上面刻著"學海無涯"四個字。
雖然簡單，但她覺得很適合愛看書的程陽。第二天午休，聞小漁早早來到圖書館，
將那枚書簽放在程陽常坐的位置上。她還特意帶了兩杯奶茶——一杯原味，一杯茉莉奶綠。
程陽準時出現，看到桌上的書簽時明顯愣了一下。"給我的？"他拿起書簽，仔細端詳。
聞小漁點點頭："在西山看到的，覺得...你可能用得上。""謝謝，我很喜歡。
"程陽鄭重地將書簽放進錢包里，"正好最近在看一本小說，總是找不到上次讀到哪里。
"他們像往常一樣討論校刊的進度，但聞小漁能感覺到空氣中有什么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程陽看她的眼神更專注了，笑容也更溫柔。當她不小心把奶茶打翻時，程陽不僅沒有生氣，
還立刻拿出紙巾幫她擦拭，手指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背，讓聞小漁整個人都僵住了。"小漁，
"收拾完狼藉后，程陽突然說，"下周六是我生日，幾個朋友準備在我家聚一聚，你要來嗎？
"聞小漁的心跳漏了一拍。生日聚會？這意味著她將被介紹給程陽的其他朋友，
他們的關系將正式超越"校刊合作伙伴"。"好啊，"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需要我帶什么嗎？""人來就好。"程陽笑著說，"不過如果你愿意，
可以帶幾幅畫給我看看。我真的很喜歡你的畫風。"聞小漁點點頭，
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要帶哪些作品。也許...也許她可以畫一幅程陽的肖像作為禮物？
這個想法讓她既興奮又緊張。那天晚上，聞小漁翻出所有畫過程陽的素描，
挑選最滿意的幾張準備裝裱。當她翻到那本舊素描本時，
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她已經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程陽，不僅僅是暗戀，而是深陷其中。
她輕輕撫過紙頁上程陽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這些畫記錄了她的心路歷程。
從最初的遙望，到后來的近距離觀察，再到現在的...現在的什么呢？她不敢確定，
但希望的火苗已經在心中點燃。聞小漁拿出素描本新的一頁，開始構思給程陽的生日禮物。
這一次，她決定畫一幅完整的肖像，不是速寫，不是草稿，而是一幅傾注了全部心力的作品。
她在畫旁寫下："4月15日，陰。他邀請我去他的生日聚會。也許，只是也許，
我也在他的世界里有一席之地。"程陽生日前一周，
聞小漁幾乎把所有空閑時間都用來準備那幅肖像畫。
她選了一張自己偷偷拍下的照片作為參考——那是程陽在圖書館專注看書時的側臉，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輪廓上，睫毛在臉頰投下細小的陰影。照片有些模糊，
但她記得每一個細節。每天放學后，聞小漁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鉛筆在素描紙上沙沙作響。
她嘗試了各種技法，先用輕柔的線條勾勒輪廓，再用細膩的排影塑造立體感。畫到眼睛時，
她尤其小心，
因為那是程陽最有神采的部分——微微下垂的眼角讓他看起來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小漁，
吃飯了！"母親在門外喊道。"馬上！"聞小漁頭也不抬地回答，
手中的橡皮擦輕輕抹去一處不夠完美的陰影。"你已經'馬上'了一個小時了。
"母親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盤水果，"又在畫什么？"聞小漁下意識想遮住畫紙，
但已經來不及了。母親走到她身后，發出一聲輕輕的驚嘆："這是...那個打籃球的男孩？
"聞小漁的耳朵立刻燒了起來："是校刊的插圖...""是嗎？"母親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記得你以前畫插圖可沒這么認真。"聞小漁無法反駁。確實，
她從未為任何一幅畫投入這么多心血。
這幅肖像她已重畫了三次——第一次覺得表情不夠生動，第二次比例有些失調，
第三次終于接近她心中的樣子，但仍不滿意。"他要過生日了..."聞小漁小聲承認，
"我想送他點特別的。"母親摸了摸她的頭發："畫得很好，他會喜歡的。"夜深人靜，
聞小漁仍在臺燈下完善細節。她換了一支更細的鉛筆，
小心地描繪程陽額前那縷總是落下來的頭發。畫到嘴唇時，
她的筆尖微微顫抖——那是她從未敢長時間注視的部位，形狀優美，笑起來時右邊會先揚起。
凌晨兩點，聞小漁終于放下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畫中的程陽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會從紙上抬起頭對她微笑。她小心地將畫裝入事先準備好的畫筒，
又用絲帶系了個蝴蝶結。躺在床上，聞小漁輾轉反側。程陽會喜歡這份禮物嗎？
他會明白其中蘊含的心意嗎？還是只把它當作普通朋友的祝福？這些問題在她腦海中盤旋，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迷迷糊糊睡去。程陽生日當天，聞小漁一大早就醒了。
她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試了五六套衣服后，
最終選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和白色小外套——既不會太正式，又顯得精心打扮過。
"你今天怎么這么隆重？"林小雨在校門口見到她時，夸張地瞪大眼睛，"哇，還化妝了！
"聞小漁不自在地摸了摸剛學會涂抹的淡色唇彩："很...很明顯嗎？
""只有我這種火眼金睛才看得出來。"林小雨挽住她的手臂，"緊張嗎？"聞小漁點點頭，
手心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這是她第一次參加程陽的朋友聚會，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的人，
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融入他的圈子。"放松點，"林小雨捏了捏她的手，"程陽特意邀請你，
說明你在他心里很特別。"下午五點，聞小漁抱著畫筒站在程陽家門前，
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這是一棟普通的二層小樓，門前種著幾株開得正盛的月季。
她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門幾乎立刻被打開，程陽站在門口，
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似乎剛洗過，還帶著濕氣。看到聞小漁，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你來了！""生日快樂。"聞小漁遞上畫筒，聲音比預想的還要小。
程陽接過畫筒，好奇地搖了搖："這是什么？""打...打開看看。"聞小漁絞著手指，
緊張地觀察程陽的表情。程陽解開絲帶，小心地取出畫卷展開。當看到畫中自己的肖像時，
他的表情凝固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聞小漁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這..."程陽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聞小漁讀不懂的情緒，"你什么時候畫的？
""最近..."聞小漁低下頭，"喜歡嗎？""太神奇了，"程陽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他小心地卷起畫，"我要把它掛在房間里。"聞小漁抬起頭，
正對上程陽溫柔的目光，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進來吧，"程陽側身讓她進門，
"大家都到了。"客廳里已經有七八個年輕人，有的坐在沙發上聊天，有的在餐桌旁拿食物。
聞小漁認出其中幾個是籃球隊的，還有兩個是學生會的干部。所有人都看起來陽光開朗，
談笑風生——完全是和她不同類型的人。"各位，"程陽拍了拍手，"這是聞小漁，
我們校刊的插畫師，也是我圖書館的'同桌'。"幾個男生發出善意的起哄聲，
一個女生熱情地招手："小漁！來這邊坐！"聞小漁局促地走過去，
認出那是學生會文藝部部長蘇雯，她們在校刊會議上見過幾次。"沒想到程陽把你都請來了，
"蘇雯壓低聲音，"他平時可很少邀請女生參加這種聚會。"聞小漁不知該如何回應，
只好接過蘇雯遞來的飲料小口啜飲。她環顧四周，發現程陽已經被朋友們圍住，
大家輪流送上禮物和祝福。看著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樣子，
聞小漁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程陽是天生的焦點，而她永遠習慣躲在角落。"嘿，
別發呆啊！"蘇雯碰了碰她的肩膀，"去拿點吃的吧，程陽媽媽準備了好多美食。
"餐桌上的食物琳瑯滿目，但大多是肉類和辛辣的菜肴。聞小漁是素食主義者，
只能挑些水果和沙拉。"不合胃口？"程陽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手里端著兩盤食物。
"不是..."聞小漁搖搖頭，"我只是不太吃葷。"程陽挑眉："你從沒告訴過我。
"他放下盤子，轉身走向廚房，"等我一下。"幾分鐘后，
程陽端著一盤剛做好的蔬菜意面回來："我媽的拿手菜，特意為你做的素食版。
"聞小漁驚訝地看著那盤還冒著熱氣的意面："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上次食堂看見你點了類似的，"程陽笑著遞過叉子，"嘗嘗看？"聞小漁接過叉子，
嘗了一口，濃郁的羅勒香和奶酪味在口中擴散。這一刻，
她幾乎確信程陽對她也有特別的感覺——誰會為一個普通朋友特意準備食物呢？
聚會進行到一半，大家開始玩桌游。聞小漁原本擔心自己會格格不入，
但程陽總是適時地幫她解圍，或者在規則復雜時耐心解釋。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
在整個游戲過程中，她能感覺到程陽的目光頻頻落在她身上，每當她抬頭，
就會撞上他來不及移開的視線。"真心話大冒險！"一個男生突然提議，立刻得到眾人響應。
聞小漁的心一沉。這種游戲從來不是她的強項，
尤其是"真心話"部分——她害怕被問到難以啟齒的問題。
第一輪轉瓶子指向了籃球隊的一個男生，他選擇了大冒險，被要求做二十個俯臥撐。
第二輪指向蘇雯，她選了真心話，被問到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有，"蘇雯大方承認，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程陽，"但我們只是朋友。"聞小漁的心突然揪緊了。蘇雯喜歡程陽？
他們看起來確實很般配——都是那種陽光開朗、善于交際的類型。她偷偷看向程陽，
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第三輪，瓶子不偏不倚地指向了聞小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掌心瞬間沁出冷汗。"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主持人張浩問道。"大...大冒險。"聞小漁小聲說，至少這樣不用坦白自己的感情。
張浩壞笑著環顧四周："那就...選在場一位異性，喂他吃一塊蛋糕！
"聞小漁的臉刷地紅了。在場有六個男生，但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尋找程陽。
他安靜地坐在角落，眼神中帶著鼓勵和...期待？在眾人的起哄聲中，
聞小漁顫抖著手拿起一塊蛋糕，慢慢走向程陽。房間里的喧鬧聲仿佛遠去，
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這個人。程陽配合地微微張嘴，當蛋糕碰到他的嘴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