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第一次見到周遠，是在大學圖書館的落地窗前。那天陽光很好，
金色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在他低頭看書的側臉上，給他鍍了一層毛茸茸的邊。
我站在兩排書架之間，手里抱著《親密關系》的心理學著作，不自覺地看了他很久。
那時的我不知道，這個畫面會成為我后來五年里最常回憶起的場景。就像我不知道，
原來所謂的救贖，也是有保質期的。靈魂救贖之后便是無盡深淵，吞噬著我，
消磨著這份愛意。第一章［“程悅，發什么呆呢？"］周遠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眨了眨眼，發現他正站在玄關處換鞋，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
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柔的笑容。［"沒什么，就是在想晚上做什么菜。"］我放下手中的書，
起身走向他。這已經成了我們結婚三年來的習慣——他下班回家，我接過他的公文包，
給他一個擁抱，然后問他今天過得怎么樣。但今天，我的動作頓了一下。
周遠身上有一種陌生的香水味，甜膩得讓人頭暈。［"怎么了？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遲疑。［"你換香水了？"］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只是好奇。
周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笑道："哦，今天會議室里的香薰機壞了，
噴得整個屋子都是這個味道，熏死人了。"我點點頭，沒有追問。
這是我從母親那里學來的成為一個合格妻子的技巧——不要問會讓你難堪的問題，
讓男有個人空間。父親當年晚歸時身上總有各種氣味，而母親選擇視而不見。
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變成她那樣，但此刻，我卻在完美復刻她的沉默。晚餐時，
周遠比平時話少，眼睛不時瞟向放在桌上的手機。我注意到他把手機屏幕朝下放著，
這在我們之間是從未有過的。［"項目還順利嗎？"］我夾了一塊魚肉到他碗里。［"嗯，
還行。"］他含糊地回答，筷子在碗里撥弄了幾下。［"就是新來的實習生總出錯，
耽誤了不少進度。"］［"就是上次你說的那個林嘉？
"］周遠的筷子停了一下：［"你還記得她名字啊。"］［"你提過幾次。"］我低頭喝湯，
熱氣模糊了我的視線，［"聽起來是個挺可愛的女孩。"］周遠沒有接話。
餐桌上只剩下筷子偶爾碰撞碗壁的聲音。這種沉默讓我想起小時候，父母冷戰的那些日子，
我坐在他們中間，小心翼翼地咀嚼，生怕發出太大聲音會成為他們爆發的導火索。
［"我明天可能要加班。"'］臨睡前，周遠背對著我說。［"又是那個項目？
"］［'"嗯，deadline要到了。"］我盯著他的后腦勺，突然很想問他，
是不是所有出軌的男人都用加班當借口。但我沒有。我只是輕聲說：［"別太累了。
"］周遠的呼吸變得均勻后，我輕輕拿起他的手機。密碼已經不是我的生日了。
我試了他的生日，不對；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也不對。最后我輸入了1225——圣誕節，
也是林嘉的生日，如果我沒記錯他之前無意中提到的話。手機解鎖了。
我的手指在相冊圖標上懸停了幾秒，然后點了進去。
最新的一張照片是今天下午拍的——周遠和那個叫林嘉的女孩在某個咖啡廳的合影。
她年輕漂亮，笑容燦爛，頭親昵地靠在他肩上。周遠的表情是我許久未見的輕松愉快，
就像我們剛認識時那樣，眼神充滿濃濃的愛意，是我這幾年從未擁有過的。
照片的日期顯示是上周六，他告訴我他要去見老同學的那天。我的視線模糊了，
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動。更多的照片出現了——他們在公司樓下的自拍，在電影院門口的合影，
甚至還有一張是周遠睡著的側臉，明顯是偷拍的，背景像是某家酒店的房間。
胃里翻涌起一陣惡心，我放下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衛生間，關上門后才允許自己哭出聲來。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蒼白，眼下是長期失眠留下的青黑，嘴角下垂，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至少五歲。這就是我，一個即將被拋棄的妻子。第二章第二天早晨，
周遠匆匆吃完早餐就出門了，甚至沒像往常一樣給我一個告別吻。我站在窗前，
看著他的車駛出小區，然后撥通了我唯一的朋友蘇雯的電話。［"我需要你陪我去個地方。
"］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一小時后，我坐在蘇雯的車里，
給她看了手機里的照片。蘇雯罵了句臟話，差點闖了紅燈。［"你準備怎么辦？"］她問我。
［"先確認一下。"］我說，［"去他們公司看看。
"］周遠的公司在市中心一棟玻璃幕墻大樓里。我們把車停在對面咖啡館的停車場，
正好能看到大樓入口。蘇雯買了咖啡回來時，我正盯著大樓發呆。［"你還好嗎？
"］她遞給我一杯熱美式。我搖搖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咖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
讓我想起第一次和周遠約會時，他笑話我往咖啡里加了太多糖。［"生活已經夠苦了，
為什么不讓自己甜一點呢？"］我當時這樣回答。他聽了大笑，說這就是他喜歡我的原因，
樂觀開朗，積極向上。十一點半，周遠和林嘉一起走出大樓。即使隔著一條馬路，
我也能看到他們之間的親密——周遠說著什么，林嘉笑著拍他的手臂，
然后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們朝附近的餐廳走去，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那個賤人！"］蘇雯咬牙切齒，［"我們要不要跟上去？"］［"不用了。
"］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已經夠了。"］第二章回到家里，
我坐在沙發上等周遠回來。窗外天色漸暗，最后一絲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下。
我想起五年前那個下午，周遠在圖書館外攔住我，說他注意到我連續三天都在看同一本書。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感情問題？"］他問得直接，眼神卻溫柔。
那時的我剛結束一段虐待性關系，正在讀心理學書籍試圖弄明白為什么我總是吸引錯誤的人。
周遠的出現像一束光照進我黑暗的世界。
他耐心聽我講述原生家庭的創傷——控制欲極強的母親，冷漠疏離的父親，
以及我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長成了一個習慣討好他人的人。［"你不必討好我，
"］他曾捧著我的臉說，［"做你自己就好，我會愛真實的你。"］現在想來，多么諷刺。
鑰匙轉動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周遠推門進來，看到我坐在黑暗中時明顯嚇了一跳。
［"怎么不開燈？"］他摸索著按下開關，刺眼的光線瞬間充滿房間。
他的領帶上沾著一點口紅印，顏色和林嘉今天涂的很像。［"我們談談。"］我說。
周遠的表情變得警惕：［"關于什么？"］我直接打開手機，把他和林嘉的照片舉到他面前。
時間仿佛凝固了，周遠的臉色從驚訝到尷尬，最后變成一種奇怪的釋然。［"你翻我手機？
"］這是他第一反應。［"密碼改成了她的生日，周遠。"］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你真的覺得我不會發現嗎？"］他脫下西裝外套，慢條斯理地掛在衣架上，
仿佛我們在討論的是晚飯吃什么。［"我本來打算告訴你的。"］［"什么時候？
等你們的孩子出生后？"］周遠嘆了口氣，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程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怎樣？"］我強迫自己直視他的眼睛，［"告訴我，
我哪里做得不夠好？是我太依賴你了嗎？還是我不夠關心你？
或者是我在床上——"］［"別這樣。"］他打斷我，［"不是你的問題。
"］［"那是誰的？她的？"］［"是我的。"］周遠揉了揉太陽穴，
［''我只是...需要一些空間。你太...黏人了，程悅。自從結婚后，
我感覺自己不僅要處理工作壓力，還要時時刻刻照顧你的情緒。和林嘉在一起時，我很輕松，
她不會要求我解決她的每一個小情緒。"］他的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的心臟。
我想起母親曾經警告過我：［"男人都會變的，程悅。今天他說愛你，明天就會嫌你煩。
"］我當時嗤之以鼻，認為那是她對父親出軌的怨恨在作祟?，F在我才明白，
那是她用自己的方式試圖保護我。［"所以這是我的錯？"］我聽見自己說，
［"因為我信任你，依賴你，把你當成我的救贖，所以活該被背叛？"］周遠沒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那天晚上，我收拾了幾件必需品，搬到了蘇雯家。
周遠沒有阻攔，只是在我關門時說了一句：［"我們都冷靜一下。
"］第三章蘇雯的公寓很小，但我很感激她為我騰出了沙發。躺在陌生的環境中，
我盯著天花板，回想起和周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曾是我黑暗中的光。
在我們交往的第一年，他陪我去看心理醫生，
耐心地聽我講述童年的創傷；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和恐懼；在我父母反對我們結婚時，
他堅定地站在我這邊，甚至說服了他們參加婚禮。婚禮那天，父親難得地擁抱了我，
說：［"周遠是個好人，他會照顧好你。"］母親則在我耳邊低語：［"別太依賴他，
女人最終只能靠自己。"］我當時以為那是她的悲觀主義在作祟。現在我才明白，
那是她作為過來人的忠告。手機震動起來，是周遠發來的消息：「我們可以談談嗎？
關于我們的未來?！刮覜]有回復。未來？
我們的未來在他和林嘉第一次約會時就已經被改寫了。第二天是周六，
我獨自回到了我們的公寓拿更多東西。周遠不在家，但空氣中還殘留著陌生的香水味。
我機械地把衣服塞進行李箱，
突然在衣柜深處發現了一個小盒子——那是我送給周遠的第一份禮物，一塊手表，
他早就說過不戴了，因為"太貴重，舍不得"。打開盒子，里面不是手表，而是一疊照片。
周遠和林嘉的合照，有些甚至是在我們的床上拍的，赤裸的，渾身布滿吻痕的林嘉，
一臉饜足的周遠。最上面的一張便條上寫著：「遠，謝謝你給我的勇氣，愛你到永遠。嘉」
我跌坐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五年的感情，三年的婚姻，就這樣被幾張照片擊得粉碎。
門鎖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我。周遠站在門口，看到我手中的照片時，表情從驚訝變成了惱怒。
［"你翻我的東西？"］［"我們的東西。"］我糾正他，［"這是我們的家，周遠。
或者說，曾經是。"］他走過來，試圖拿走照片：［"程悅，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們需要向前看。"］［"向前看？"］我站起來，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憤怒。
'［"你是說我要接受你出軌的事實，然后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遠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但人都會犯錯，程悅。
你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否定我們所有的感情。"］［"一次錯誤？"］我指著地上的照片，
［''這些看起來不像是一次錯誤，周遠。這是有計劃、有預謀的背叛。"］周遠沉默了，
他的表情告訴我他知道自己理虧，但又不愿承認。［"我愛過你，程悅。"］他最終說，
［"但現在我需要一些不同的東西。林嘉她...讓我感覺年輕，有活力。
''］［''和你在一起時，我總覺得自己像個救世主，
要不斷拯救你從原生家庭的陰影中走出來，你每一次的情緒失控讓我感覺很疲憊，
讓我沒有精力去照顧你的感受。我累了。"］他的話像冰水澆在我頭上。原來在他眼中，
我一直是個需要被拯救的可憐蟲，而不是平等的伴侶。［"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
"］我慢慢地說，［"我以為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我以為你真的理解我，愛我這個人本身。
但現在我發現，你和我父親沒什么不同——你們都厭倦了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都選擇了更簡單的生活。"］周遠的表情變得難看：［"這不公平。
我努力了這么多年——"］［"然后你放棄了。"］我打斷他，
［"就像我父親放棄我母親一樣。"］［"程悅，我們可以試著挽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