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招標會"顧總,這是本次競標的設計方案。"沈知意將文件推向會議桌對面,
黑色文件夾在香檳色大理石臺面劃出細微聲響。她垂眸盯著自己發白的指節,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承淵靠在真皮座椅里,手工定制的墨色西裝裹著修長身軀。
他漫不經心地翻開文件,鉑金袖扣折射著水晶吊燈的光,
在沈知意眼前晃出一片碎鉆似的星芒。"沈小姐的作品......"他忽然輕笑,
指腹摩挲著設計圖邊緣,"和五年前比,倒是長進不少。"會議室陡然寂靜。
沈知意感覺后頸泛起細密的刺痛,那些刻意遺忘的畫面突然洶涌而來——暴雨夜的機場,
他猩紅的眼睛,還有自己行李箱里那張沾著淚痕的支票。
"聽說林氏這次開出的設計費是八位數?"顧承淵合上文件夾,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咔嗒聲,
"難怪能讓沈小姐重出江湖。"玻璃幕墻外掠過一群白鴿,
振翅聲像極了那年夏天老宅屋檐下的風鈴。沈知意抬頭直視他的眼睛:"顧總若是來敘舊,
恐怕走錯會場了。""敘舊?"顧承淵忽然起身,陰影籠罩住她,"沈知意,你配嗎?
"他抓起文件夾摔在會議桌上,設計圖嘩啦啦散落一地。
沈知意看到自己精心繪制的3D效果圖被踩在意大利手工皮鞋下,墨跡在羊皮底紋上洇開,
像一灘干涸的血。"五年前你為兩千萬離開,現在又為錢回來。"他俯身逼近,
雪松香混著威士忌的氣息刺進她鼻腔,"這次準備賣什么?設計圖?
還是......""顧承淵!"沈知意揚手就要落下,手腕卻被狠狠攥住。
他指腹的溫度燙得驚人,仿佛要把她腕骨捏碎。"這就受不了了?"他冷笑,忽然松手。
沈知意踉蹌后退,腰撞在會議桌角。疼痛讓她眼前發黑,
卻聽見他冰冷的聲音穿透耳膜:"諸位,這位沈小姐最擅長在關鍵時刻背叛。
我建議林氏換掉主設計師,否則......""否則怎樣?"沈知意扶著桌沿直起身,
"顧總要像五年前那樣,再毀我一次?"會議室驟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顧承淵瞳孔緊縮,忽然抓起她的手腕大步走向落地窗。36層高樓外,
黃浦江在暮色中泛著暗金色的波光。"你看清楚。"他把她按在玻璃上,
掌心貼著冰涼的幕墻,"當年你從這里逃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沈知意突然笑起來。
她轉身貼著玻璃,看腳下螻蟻般的車流:"顧總記錯了,當年跳下去的人不是我。
"她撫過脖頸間的鉆石項鏈,吊墜在夕陽下折射出妖異的紫光,"是你母親。
"顧承淵猛地掐住她后頸。沈知意感到窒息,卻仍笑著指向窗外:"就在這個位置,
她拽著我的手說'沈家的女兒都該下地獄',然后......""閉嘴!
"顧承淵突然松開手。沈知意順著玻璃滑坐在地,劇烈咳嗽。她仰頭望著男人陰鷙的眉眼,
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雨夜,他就是這樣站在ICU病房外,看著護士拔掉他母親的呼吸機。
腳步聲漸遠。沈知意摸到散落的設計圖,
發現被踩碎的那張正是科技城主樓——那是她根據顧承淵大學時的設計稿修改的。
圖紙邊緣染著咖啡漬,像極了他當年畫在草稿紙上的眼淚。
第二章 破碎的許愿池2018年夏,顧宅花園。沈知意躲在紫藤花架下,
看著手機銀行到賬短信末尾的六個零。蟬鳴聲突然變得刺耳,掌心滲出冷汗,
在手機屏幕暈開一片模糊的光斑。"知意?"顧承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慌忙鎖屏,
轉身撞進他懷里。薄荷沐浴露的清香裹著體溫撲面而來,他胸前的襯衫還沾著水汽。
"又在數你的小金庫?"他笑著揉她發頂,水滴順著喉結滑進領口,"下個月去冰島看極光,
我訂了玻璃屋......"沈知意突然踮腳吻住他。紫藤花瓣簌簌落在肩頭,
她嘗到他唇間殘留的紅酒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方才他在書房,
又和顧夫人吵起來了。"承淵,"她抵著他額頭輕聲說,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那我就建一座城。"他咬她耳垂,呼吸灼熱,
"用全城的燈光當尋人啟事,直到你回來為止。"泳池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
顧承淵皺眉轉身,沈知意卻看見二樓露臺上,顧夫人正倚著羅馬柱朝她舉杯。
香檳杯沿的口紅印鮮艷如血,月光下像道猙獰的傷口。后來沈知意總在想,
如果當時自己回頭看一眼,會不會發現顧夫人身邊還站著個穿白裙的姑娘?
那姑娘有著和她相似的眉眼,正用手機拍下他們相擁的畫面。午夜鐘聲響起時,
沈知意在噴泉池邊找到了醉酒的顧承淵。許愿池底鋪滿歐元硬幣,
他握著威士忌酒瓶坐在池沿,襯衫領口大敞,露出鎖骨下那道猙獰的疤。"你來了。
"他伸手拉她,酒氣混著龍涎香縈繞鼻尖,"我許了個愿......"話音未落,
他突然栽進池中。水花驚起滿池月光,沈知意跟著跳下去,被他按在池壁上親吻。
冰涼的池水漫過胸口,他的吻卻滾燙。沈知意忽然摸到他后腰的槍傷——上周替他換藥時,
他說是騎馬摔的。此刻傷口浸了水,紗布下滲出淡淡粉色。"我要把科技城建在這里。
"他喘著氣咬她鎖骨,"地下三十米埋著......"驚雷驟響。閃電劈開夜空時,
沈知意看見露臺上白裙翻飛。那姑娘舉著手機,
屏幕亮光映出她脖子上掛著的翡翠吊墜——和沈知意母親臨終前交給她的那枚,一模一樣。
第三章 雙生翡翠沈知意把U盤插入電腦時,聞到了空氣里若有似無的鳶尾花香。
這是顧氏集團大廈頂層特有的氣味,和五年前顧承淵西裝內袋里的定制香水一模一樣。
監控視頻在凌晨三點十七分定格。畫面里穿保潔制服的女人戴著口罩,
卻在彎腰擦拭她工位時,露出后頸蝴蝶狀胎記——和沈知意鎖骨下方的那枚,如同鏡像。
"林總監要的設計圖。"助理小夏敲門進來,遞上文件夾時指甲在磨砂封面上劃出刺耳聲響。
沈知意突然抓住她手腕,盯著她無名指關節處的紅痣。"沈、沈工?
""你上周請病假的時候,"沈知意松開手,笑容溫和,"去的是仁愛醫院婦科吧?
"文件夾啪嗒落地。小夏倉皇后退,撞翻了茶幾上的永生花擺件。干枯的玫瑰花瓣簌簌而落,
在白色地毯上拼出詭異的血痕。午夜十二點,沈知意站在仁愛醫院VIP病房外。
消毒水味混著晚香玉的氣息從門縫滲出,
她看著病房號1314冷笑——這是顧承淵特有的浪漫,連給未婚妻選病房都要暗藏告白。
"承淵哥......"虛弱的啜泣聲突然響起,"姐姐她真的會害我嗎?
"沈知意握在門把上的手驟然收緊。透過玻璃視窗,她看見夏晚晴蒼白的臉陷在鵝絨枕里,
脖頸纏著紗布,卻依然戴著那枚翡翠吊墜。月光穿過病房的百葉窗,
在翡翠表面切割出詭異的紋路——和她包里那枚被火燒過的吊墜內部裂痕,完美契合。
"這是今早收到的。"顧承淵的聲音像浸了冰的刀刃。
沈知意看見自己的設計圖被扔在病床上,原本的抗震結構被篡改成致命漏洞,
簽名處還蓋著她的電子印章。夏晚晴忽然劇烈咳嗽,翡翠吊墜從領口滑出。
沈知意瞳孔驟縮——那吊墜背面本該刻著生辰八字的位置,赫然是串二進制代碼。
"知意姐上周來工地......"夏晚晴拽住顧承淵袖口,淚珠懸在睫毛上,
"非要我戴上安全繩......結果鋼索突然斷裂......"沈知意猛地推門而入。
夜風卷起窗簾,
她看見夏晚晴病號服下擺露出黑色蕾絲——和三天前出現在顧承淵酒店客房床下的那件,
是同款。"顧總連查監控的時間都沒有?"沈知意撿起設計圖,
指尖拂過被篡改的承重墻數據,"還是說,您根本不想知道誰黑了云端系統?
"顧承淵抬手掐住她下巴。他拇指壓著她下唇,
力道大得像是要碾碎什么:"五年前我就該明白,沈家人最擅長的就是偽造證據。
"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夏晚晴痛苦地蜷縮起來,翡翠吊墜在劇烈晃動中裂開細縫,
掉出枚微型芯片。顧承淵俯身去撿的瞬間,
沈知意看清芯片上的LOGO——正是她父親失蹤前創立的科技公司。
"承淵哥......"夏晚晴忽然抽搐著抓住他手腕,
"密碼是......是姐姐生日......"警報聲響徹走廊時,
沈知意正對著安全通道的鏡子補口紅。鏡中突然出現穿白大褂的男人,
口罩上方露出與顧承淵七分相似的眉眼。他往她包里塞了個黑色裝置,
沙啞的嗓音帶著古怪的機械感:"你父親問,還記得特斯拉線圈嗎?"窗外劃過閃電。
沈知意轉身只看到晃動的消防門,包里的裝置屏幕亮起倒計時:71:59:59。
回到公寓時,沈知意發現玄關多出雙銀色高跟鞋??蛷d里,
著蛇形戒指的手撫摸她母親的遺像:"真像啊......當年你母親戴著翡翠吊墜跳樓時,
血浸透了整整二十八層臺階。"老式留聲機突然自動旋轉,滋啦啦響起童謠:"翡翠裂,
雙生劫,科技城里亡魂歇......"沈知意抄起水果刀刺向唱針的剎那,
顧夫人卻笑著舉起手機——監控畫面里,小夏正將篡改過的結構圖上傳至工程總控系統。
暴雨拍打著落地窗,沈知意終于聽清童謠后半句:"......待到數據吞明月,
方知白骨筑城闕。"---**第四章 血色嫁衣**殯儀館的白熾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
沈知意掀開白布的手停在半空。冰棺里夏晚晴的面容被入殮師精心修飾過,
唇角還凝著那抹她最熟悉的譏誚弧度。"意外嗎?"顧承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黑色大衣挾著風雪氣息,"拜你所賜,婚禮變葬禮。"沈知意指尖觸到夏晚晴頸間翡翠吊墜,
突然發現尸體耳后有道淺粉色疤痕——和她十八歲那年切除的色素痣位置完全相同。
冰棺倒影里,顧承淵正將手搭在她腰側,這個姿勢讓她想起五年前在顧宅閣樓發現的舊照片。
那時她擦著沾滿灰塵的相框,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站在老銀樓前。
女人耳后的朱砂痣,此刻正印在冰棺中死者的相同位置。"我要開棺。
"沈知意轉身時撞進顧承淵懷里,他胸前的藍寶石胸針硌得她生疼。
那是她當年典當母親遺物為他買的生日禮物。顧承淵掐住她手腕按在冰棺上,
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你連死人都不放過?"解剖刀從沈知意袖口滑落。
刀鋒挑開死者領口的剎那,她看到鎖骨下方本該有胎記的位置光潔如新。
殯儀館的排氣扇突然停轉,
濃烈的梔子花香從冰棺底部滲出——和夏晚晴常用的那款香水不同,
這是顧夫人臥房里常年燃著的熏香味道。"她不是夏晚晴。"沈知意舉起解剖刀,
刀面映出顧承淵驟變的臉色,"五年前你母親墜樓那晚,我在她梳妝臺見過這具身體。
"玻璃窗突然炸裂,寒風卷著紙錢撲進來。
沈知意在漫天飛舞的冥幣中看到顧夫人站在廊柱后,黑紗帽檐下露出猩紅的唇角。
這個笑容她太熟悉了,當年收到兩千萬分手費時,轉賬憑證背面就印著這樣的唇印。
顧承淵突然抱起尸體往外走,懷中的"夏晚晴"垂落的手撞上門框。
沈知意撲過去抓住那只手,
指甲縫里的金粉簌簌而落——和顧夫人珍藏的民國時期胭脂盒里的鎏金粉一模一樣。
靈車在雪地里碾出凌亂的車轍。沈知意追到路口時,看到小夏正往焚燒爐里扔婚紗。
火舌卷起頭紗上鑲嵌的珍珠,爆裂聲像極了那夜顧宅碎裂的香檳杯。"沈工別看了。
"小夏抹著眼淚遞來婚戒盒,"這是從晚晴姐......從死者手指上取下來的。
"絲絨盒里躺著兩枚戒指。女戒內圈刻著"C&X 2018",
男戒卻刻著"S&G 2023"。沈知意突然想起五年前暴雨夜,
顧承淵跪在碎玻璃里找的那枚戒指,內圈也刻著"S&G"。停尸間突然斷電。
沈知意握緊解剖刀后退,黑暗中響起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手機亮起的瞬間,
她看到二十個冰柜同時彈開,每個柜子里都躺著穿旗袍的"夏晚晴",
耳后朱砂痣在冷光中宛如泣血。"現在你明白了?"顧夫人的聲音從通風口飄進來,
"顧家需要的是永遠不會老的新娘。"沈知意撞開逃生門時,漫天大雪落進她衣領。
馬路對面婚紗店的櫥窗前,顧承淵正把染血的戒指套進模特手指。
那模特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淚痣,眼角貼著夏晚晴最愛的珍珠亮片。
雪地上突然綻開大朵紅梅,沈知意低頭看著插進腹部的匕首。
握刀的手戴著顧家祖傳的翡翠鐲子,那是顧夫人當年說只傳給兒媳的信物。
第五章 胭脂牢籠沈知意是在老銀樓的試衣間醒來的。猩紅色旗袍緊貼著腰腹的紗布,
金線繡的并蒂蓮恰好蓋住傷口。鏡中忽然伸出涂著丹蔻的手,將珍珠流蘇步搖插進她發髻。
"多合適啊。"顧夫人撫摸著鏡面,黃銅邊框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二十年前你母親穿著這件嫁衣逃跑時,血染紅了三十里山路。"沈知意扯斷珍珠項鏈。
渾圓的珠子滾落在柚木地板上,她踩住一顆冷笑:"您抓錯人了,
該穿這身的是冰柜里那些'夏晚晴'。"閣樓突然傳來留聲機聲。沙啞的《夜來香》旋律里,
顧夫人拽著她爬上吱呀作響的木梯。積灰的玻璃柜里,
整排翡翠鐲子圈著發黃的照片——每張都是顧承淵與不同女子在相同場景拍的婚紗照,
最早一張攝于民國三十七年。"顧家男人活不過三十五歲。"顧夫人指尖劃過相框,
在最后空著的格子里停下,"承淵父親死前,親手給他挑了十二個新娘。
"沈知意突然看清那些新娘的耳后都有朱砂痣。最右側照片上的女人穿著她身上的旗袍,
鬢角別著那支步搖——正是她失蹤母親年輕時的模樣。暴雨擊打著彩繪玻璃窗。
顧夫人突然掐住她后頸,將她的臉按在舊婚書上。泛黃的宣紙上,
她母親的生辰八字被朱砂圈起,旁邊批注著:丙申年亥月除晦。
"當年你母親懷著六月身孕逃跑,害承淵父親暴斃。"顧夫人扯開她衣領,
翡翠鐲子硌得鎖骨生疼,"現在該由你補上這場冥婚。"樓梯口突然傳來腳步聲。
顧承淵舉著燭臺出現時,沈知意正攥著半張撕碎的婚書。燭光晃動間,
她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藍寶石胸針——和她典當的那枚不同,
這顆寶石背面刻著"1937"。"放她走。"顧承淵的聲音比冰棺還冷。
他伸手要拉沈知意,卻被旗袍開裂的聲響定在原地——她腰間露出胎記,
與婚書上畫的鎮魂符分毫不差。沈知意忽然笑起來。她摘下步搖劃破掌心,
將血抹在顧承淵眉心:"你們顧家不是在找至陰之血鎮宅嗎?"血珠順著鼻梁滑進他嘴角時,
閣樓所有照片突然自燃?;鹕嗑砩项櫡蛉艘滦涞膭x那,
沈知意瞥見婚書背面斑駁的字跡:新娘沈氏,癸卯年酉時葬于老銀樓地基。正是今夜子時。
第六章 畫皮迎親銅鏡里的新娘正在融化。沈知意看著胭脂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
金絲鴛鴦蓋頭突然變成浸血的麻布。喜娘唱禮聲忽遠忽近,
她數著腕上纏的七圈朱砂繩——這是第五次在鏡中看見自己穿著不同年代的嫁衣。
"吉時到——"顧承淵踹開雕花木門的瞬間,沈知意咬破舌尖。
血腥味讓她看清所謂婚房竟是顧宅祠堂,供桌上擺著二十七個牌位,每個都貼著新娘照片。
最末位空著的牌位前,放著染血的解剖刀。"一拜天地!"顧夫人尖利的嗓音刺破耳膜。
沈知意被按著跪在蒲團上時,看見梁上垂下數百根紅繩,每根都系著冰柜新娘的斷指。
顧承淵的西裝變成民國長衫,胸口的藍寶石滲出血絲,在地面匯成她的生辰八字。
"二拜高堂!"沈知意突然扯斷頸間翡翠。墜子裂開的剎那,祠堂燭火盡滅。月光穿過窗欞,
在地上投出二十八個新娘的影子。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正抬手摘下顧承淵的心臟,
那顆心臟在月光下呈現詭異的琉璃質感。"夫妻對拜!"顧承淵的手比牌位還冷。
沈知意隔著蓋頭聞到他身上的腐土味,
這味道她在五年前那個雨夜也聞到過——當時他抱著母親遺體從祖墳回來,
西裝下擺沾著明朝青花瓷的碎片。蓋頭突然被陰風掀起。
沈知意瞳孔里映出滿堂賓客——冰柜新娘們端坐在太師椅上,脖頸縫合線滲出朱砂,
手中都捧著與她相同的翡翠吊墜。夏晚晴坐在主位,剝落的臉皮下露出她母親年輕時的容顏。
"禮成——"顧夫人捧著牌位走來,沈知意看清上面刻著:沈氏知意卒于癸卯年酉時。
牌位背面密密麻麻刻著小字,是她這五年設計的每棟建筑地址,
每個日期都對應著顧承淵心絞痛發作的時間。沈知意突然奪過解剖刀刺向牌位。
桃木碎裂的瞬間,所有冰柜新娘開始解體,
露出內里纏繞的胎發——正是她每年生日時在理發店"意外遺失"的那些。
顧承淵噴出的血染紅了喜服。他跪倒在地時,沈知意看見他后頸浮現青黑色符咒,
與老銀樓地基里挖出的鎮魂碑紋路一致。祠堂開始坍塌,二十八個牌位化作骨灰壇,
每個壇口都伸出戴著翡翠鐲子的手。"跑......"顧承淵把藍寶石胸針塞進她掌心,
寶石背面刻著1937的鎏金層剝落,
露出里面泛黃的照片——五歲的小知意正給摔傷的少年承淵貼創可貼。
沈知意握緊胸針沖出祠堂時,聽見顧夫人癲狂的笑聲:"你逃不掉的!
二十八代新娘的怨氣養出的情蠱,早種在你第一次為他心動那晚!
"第七章 骨瓷嬰啼沈知意跪在玻璃花房挖出第十七個骨灰壇時,腕間的翡翠鐲子突然炸裂。
瓷片割破掌心,血滲進壇身描金的并蒂蓮紋路,那花紋竟與顧承淵后頸的符咒一模一樣。
"媽媽......"嬰兒哭聲從地底傳來。沈知意瘋了一樣刨開泥土,
挖出的卻是五年前她送給顧承淵的星空杯。杯底沉淀著褐色藥渣,
她湊近嗅到墮胎藥的味道——和那夜他端來的安神茶氣息相同。月光突然變成血紅色。
花房四面玻璃映出無數穿紅旗袍的女人,她們拍打著玻璃,腹部都纏著浸血的朱砂繩。
沈知意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旗袍下擺不知何時染滿鮮血。"孩子是我的鎮魂釘。
"顧承淵的聲音混在破碎的鏡面里,"每聲心跳都在往我心臟釘釘子。
"沈知意轉身看見他倚著枯萎的藍繡球,西裝敞開露出胸口裂紋。
琉璃質的心臟里蜷縮著胎兒,臍帶連接著二十八根紅繩——另一端系在她腕間。
花房突然下起胭脂雨。沈知意在血雨中看見十八歲的自己,正把安胎藥倒進咖啡杯。
記憶里的顧承淵奪過杯子一飲而盡,喉結滾動時,后頸符咒泛著青黑的光。
"當年你喝的是解咒藥。"顧承淵咳出琉璃碎片,
"我偷換了杯子......"嬰兒哭聲陡然凄厲。沈知意抱緊星空杯,
發現杯壁浮現出產檢報告——胎兒的耳后有個針尖大的朱砂痣。
報告日期卻是1997年7月1日,她出生的那晚。地底伸出無數蒼白的手。
沈知意被拽倒時,星空杯碎成三百塊瓷片。每塊碎片都映出不同場景:老銀樓天井里,
顧夫人正將嬰兒交給穿白大褂的男人;停尸間冰柜中,
夏晚晴的子宮里蜷縮著與她相同的胎兒;還有今夜子時,她會在祠堂產下死嬰,
臍帶纏著二十八代新娘的頭發。"不要看!"顧承淵撲過來捂住她眼睛。
他掌心傷口滴落的血是透明的,帶著藍繡球的香氣。沈知意突然想起五年前初夜,
床單上盛開的藍繡球不是血跡,是他碎裂的心頭肉。地底傳來青花瓷開裂的脆響。
沈知意掙脫束縛,從碎瓷堆里扒出半張生辰帖——除了她的八字,還有夏晚晴的。
兩張紙拼接的裂縫處,印著顧承淵的唇紋。
"我們三個的血......"沈知意蘸著血在玻璃上畫符,"早就被做成了同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