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宮里的風,帶著腐朽的氣息鉆入骨髓。沈書禾蜷縮在潮濕的墻角,
破爛的衣衫遮不住她滿身的傷痕。曾經(jīng)名動京城的沈家嫡女,
如今淪為連最低賤宮女都不如的階下囚。"吱呀——"宮門被推開,刺目的陽光照射進來。
沈書禾下意識抬手遮擋,卻牽動了腕上鐵鏈,發(fā)出嘩啦聲響。"姐姐,別來無恙啊。
"熟悉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沈千言一襲正紅色鳳袍,
金線繡制的鳳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緩步走到沈書禾面前,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曾經(jīng)讓她仰望的嫡姐。"明日就是我與云初的大婚之日,
特意來告訴姐姐這個好消息。"沈千言掩唇輕笑,"畢竟,沒有姐姐的'鼎力相助',
我們哪能有今天呢?"沈書禾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死死盯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對了,顧家那些亂臣賊子的尸首還在城墻上掛著呢。"沈千言故作驚訝,
"舅舅們和表哥們的尸體已經(jīng)發(fā)臭了,皇上說再掛兩天,讓所有人都看看謀逆的下場。
""不......"沈書禾終于擠出聲音,淚水奪眶而出。"哎呀,姐姐還不知道嗎?
"沈千言笑得更加燦爛,"你進冷宮的第二天,顧家滿門就被處決了。
你那個權(quán)傾朝野的舅舅顧江舟,死前還在喊著你的名字,讓陛下放了你呢。
"沈書禾渾身顫抖,鐵鏈嘩嘩作響。她恨不得撲上去撕碎沈千言的笑臉,
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說來真是好笑,"沈千言俯身,在沈書禾耳邊輕聲道,
"你以為的英雄救美,第一次見面,都是我和云初設(shè)計好的。他看上的從來就不是你,
而是你背后的顧家勢力。"沈書禾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十二歲那年游船會,
突如其來的刺客,為她擋刀的裴云初......原來一切都是算計!"你知道嗎?
父親早就寫了休書給你母親,只是礙于顧家權(quán)勢不敢拿出來。"沈千言繼續(xù)道,
"現(xiàn)在林姨娘已經(jīng)是沈家主母了,父親很快就要升任丞相了......""啊——!
"沈書禾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卻只換來沈千言更加得意的笑容。
"姐姐好好享受最后一晚吧。"沈千言轉(zhuǎn)身離去,裙擺掃過地面,"明日大婚過后,
皇上會親自來送你上路。"宮門再次關(guān)閉,黑暗重新籠罩。沈書禾蜷縮在地上,
淚水流干后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她錯了,錯得離譜。為了一個虛情假意的男人,
她害死了最疼愛她的舅舅們,害死了整個顧家。若有來世......意識逐漸模糊之際,
沈書禾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姐姐?姐姐!你在聽我說話嗎?"清脆的聲音將沈書禾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繡著蘭花的紗帳,身下是柔軟舒適的錦被。
這是......她未出閣時的閨房?"姐姐怎么發(fā)起呆了?"沈千言坐在床邊,
十二歲的臉龐還帶著稚氣,"明日游船會,我們一起去好不好?聽說三皇子也會去呢!
"沈書禾心跳如鼓,手指悄悄掐進掌心。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夢。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二歲那年,回到了命運轉(zhuǎn)折的那一天!"好啊。"沈書禾聽見自己平靜地回答,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淺笑,"明日我們一起去。"沈千言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喜色,
又很快掩飾住。"那說定了!姐姐可不能反悔!"待沈千言離開,沈書禾立刻下床,
赤腳走到銅鏡前。鏡中的女孩明眸皓齒,尚未長開卻已見傾城之姿。她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龐,
真實的觸感讓她幾乎落淚。上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沈書禾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記得明日游船會上會有刺客,裴云初會為她擋下一刀,
從此走進她的心里。而現(xiàn)在,她已知道那不過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戲碼。"沁竹。
"她喚來貼身丫鬟,"去告訴母親,我想去顧府看望外祖母。"待沁竹離去,
沈書禾走到書案前,
提筆寫下幾個名字——裴云初、沈千言、林姨娘......每一個都是她前世的仇人。
筆尖在最后一個名字上停頓片刻,然后鄭重寫下:裴景珩。皇室最受寵的小皇叔,
年紀輕輕就手握重兵,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前世她與這位小皇叔交集不多,
只知他最后遠赴邊關(guān),下落不明。這一世,她要主動接近這個權(quán)力比裴云初更大的靠山!
傍晚,沈書禾隨母親顧卿前往顧府。馬車里,她貪婪地看著母親依舊年輕美麗的面容,
心中酸澀不已。前世母親被休后不久就郁郁而終,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書禾今日怎么格外安靜?"顧卿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沈書禾靠在母親肩上,
輕聲道:"女兒做了個噩夢,夢見......夢見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人。
"顧卿失笑:"傻孩子,夢都是反的。"到了顧府,沈書禾迫不及待地見到了兩位舅舅。
權(quán)傾朝野的顧相顧江舟正與弟弟顧江川對弈,見她來了,立刻放下棋子。
"我們的小書禾來了!"顧江舟張開雙臂,沈書禾撲進舅舅懷中,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
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前世顧氏被陷害,大舅舅認下罪責的條件就是裴云初放過她。
"怎么了這是?誰欺負我們家小幺了?"顧江舟察覺到外甥女的異常,立刻沉下臉。
小幺是沈書禾在顧家的小名,因為她是顧家唯一且最小的女孩,被眾人如珠如寶地捧在掌心。
沈書禾搖搖頭,勉強笑道:"就是想舅舅了。"晚膳后,沈書禾借口要看書,
溜進了顧江舟的書房。她輕車熟路地找到暗格,里面放著一些機密文件。
前世她曾無意中見過舅舅打開這個暗格。翻找片刻,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封林姨娘與外界往來的密信副本,日期是三天前。
信中隱晦提到"游船安排已妥"、"三皇子會配合"等字眼。果然!這場刺殺早有預謀!
沈書禾冷笑,將信放回原處。明日游船會,她要改變策略,不僅要避開裴云初的算計,
還要引起裴景珩的注意。回府的馬車上,沈書禾靠在母親肩頭假寐,
腦海中已開始布局明日種種。這一次,她要以身為餌,請君入甕。裴云初,沈千言,
你們欠我和顧家的,我要你們百倍償還!第二章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閨房,
沈書禾站在銅鏡前,由沁竹為她梳妝。鏡中的少女一襲淡青色襦裙,發(fā)間只簪一支白玉蘭釵,
清麗脫俗。"小姐今日打扮得這般素雅?"沁竹一邊為她系上腰帶一邊問道,
"聽說三皇子也會去游船會呢。"沈書禾唇角微勾,眼底卻無笑意:"這樣便好。
"她打開妝匣最底層,取出一枚小巧的銀簪,簪頭雕成含苞待放的梅花。
這是她昨夜特意準備的——簪身中空,藏著一劑迷藥。"走吧,別讓妹妹等急了。
"沈書禾將銀簪別在袖口暗袋中,起身向外走去。府門外,沈千言已等候多時。
她穿著鮮艷的桃紅色衣裙,發(fā)間金釵晃動,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看到沈書禾,
她立刻迎上來挽住姐姐的手臂。"姐姐怎么才來?我都等了好一會兒了。"沈千言嬌嗔道,
眼睛卻不住地往府門內(nèi)瞟,"父親說今日有貴客來訪,不能與我們同去了。
"沈書禾眸光一閃。前世父親確實臨時取消了同游,當時她只當是公務纏身,如今想來,
怕是故意避開這場"刺殺"。"無妨,有侍衛(wèi)跟著便是。"沈書禾淡淡答道,率先登上馬車。
馬車緩緩駛向城西的明月湖。沈書禾掀開車簾一角,看到兩名陌生侍衛(wèi)跟在馬車后,
眼神閃爍。她認得這兩人——前世刺客出現(xiàn)時,他們"恰好"都不在附近。"姐姐看什么呢?
"沈千言湊過來。"沒什么,只是覺得今日天氣甚好。"沈書禾放下簾子,轉(zhuǎn)而問道,
"妹妹怎么知道三皇子會去游船會?"沈千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啊,
是......是前日聽林姨娘提起的。她說三皇子最近常去明月湖賞景。"沈書禾點點頭,
不再追問。林姨娘不過是沈千言的生母,一個妾室,卻能知道皇子行蹤?這謊言拙劣得可笑。
馬車抵達明月湖時,湖畔已停著幾艘華美的畫舫。
沈書禾一眼就看到了遠處那艘掛著裴家旗幟的大船——通體漆黑,船頭雕著展翅雄鷹,
正是裴景珩的座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前世她與這位小皇叔交集寥寥,只知他性情冷峻,
不喜交際,卻在軍中威望極高。"姐姐,我們?nèi)ツ沁叄?/p>
"沈千言拉著她往相反方向的畫舫走去,那里停著幾艘供游人租用的船只。
沈書禾順從地跟著,卻在經(jīng)過一處茶攤時故意放慢腳步:"妹妹,我有些口渴,
不如先喝杯茶再上船?"不等沈千言回應,她已走向茶攤,
選了個正對裴景珩座船的位置坐下。沈千言急得直跺腳,卻無可奈何。
沈書禾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眼角余光始終關(guān)注著那艘黑船。終于,船簾掀起,
一個身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走了出來。裴景珩。即使隔著一段距離,
那通身的貴氣與威嚴也令人無法忽視。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卻不失凌厲,
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眸光如寒潭般深不可測。沈書禾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茶杯。
這位小皇叔比她記憶中更加年輕,卻也更加危險。"姐姐!"沈千言終于按捺不住,
"茶也喝完了,我們該上船了吧?再晚好位置都被別人占了。"沈書禾收回目光,
起身拂了拂衣袖:"走吧。"她早已安排妥當。顧家的兩名暗衛(wèi)混在游人中,隨時待命。
而她袖中的銀簪,則是最后的自保手段。登上畫舫后,沈書禾特意選了靠近船頭的位置。
這里視野開闊,更重要的是——距離裴景珩的船更近。畫舫緩緩駛向湖心,微風拂面,
水波蕩漾。沈千言興奮地指著遠處的荷花:"姐姐快看,多美的荷花!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桑?/p>
"沈書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遠離主航道的荷塘,四周沒有其他船只。
正是前世刺客出現(xiàn)的地方。"好啊。"她微笑著應道,同時手指輕輕敲擊船欄,
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這是給暗衛(wèi)的信號。畫舫轉(zhuǎn)向荷塘,漸漸遠離了熱鬧的湖心。
沈書禾狀似欣賞風景,實則全身戒備。當船駛?cè)牒苫▍仓袝r,
她敏銳地注意到不遠處有蘆葦異常晃動。來了!"有刺客!保護小姐!"一聲厲喝突然響起。
幾乎同時,三道黑影從蘆葦叢中竄出,踏著荷葉飛躍而來。船上的侍衛(wèi)立刻拔刀相迎,
卻明顯力不從心。沈書禾冷眼旁觀。前世這時她嚇得魂飛魄散,而現(xiàn)在,
她清楚地看到那兩名"失蹤"的沈家侍衛(wèi)正躲在船艙后,袖手旁觀。"姐姐小心!
"沈千言尖叫著撲過來,看似要保護她,實則將她推向船邊最暴露的位置。沈書禾早有防備,
側(cè)身避開,反而將沈千言帶到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就在這時,一名刺客突破防線,
舉刀向她們沖來。按照前世劇情,此時裴云初該出現(xiàn)了。果然,一聲"小心"從岸邊傳來,
一襲白衣的裴云初飛身而至,擋在她們面前。刺客的刀鋒劃過他的手臂,鮮血頓時染紅衣袖。
"三殿下!"沈千言驚呼,聲音中的心疼不似作偽。沈書禾卻注意到,
那刺客的刀鋒在觸及裴云初時明顯收力,只造成皮肉傷。她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撇,
隨即換上驚慌失措的表情:"三殿下!您受傷了!"裴云初捂著傷口,
強撐笑容:"沈姑娘沒事就好。"多么熟悉的臺詞。沈書禾心中冷笑,
面上卻滿是感激與擔憂。她眼角余光瞥向黑色座船,發(fā)現(xiàn)裴景珩已站在船頭,
正冷眼旁觀這邊的事態(tài)。時機到了。"來人啊!救命!"沈書禾突然高聲呼救,
聲音凄厲卻不失清晰,"有刺客要殺三皇子!"這一喊,不僅引來了更多游人注意,
更是直接驚動了裴景珩的親衛(wèi)。兩名黑衣侍衛(wèi)立刻飛身而來,加入戰(zhàn)局。刺客見狀,
立刻虛晃幾招,作勢要逃。沈書禾豈能讓他們?nèi)缭福克那娜〕鲂渲秀y簪,
對準那名"傷"了裴云初的刺客手腕,用力一吹。銀針破空而出,精準命中目標。刺客吃痛,
手中刀當啷落地。顧家暗衛(wèi)趁機將其制服。混亂中,沈書禾"不慎"跌入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頭頂,她故意不立即上浮,而是在水中睜開眼,看向水面。如她所料,
一道玄色身影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向她游來。裴景珩。沈書禾任由自己下沉,
直到一雙有力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將她托向水面。破水而出的瞬間,她劇烈咳嗽著,
順勢摟住對方的脖子。"松手。"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書禾裝作才看清救命恩人,
慌忙松開手:"小、小皇叔?"裴景珩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眉梢還掛著水珠,
眼神銳利如刀。他單手劃水,輕松將她帶到岸邊。上岸后,沈書禾渾身濕透,發(fā)髻散亂,
顯得狼狽不堪。裴景珩脫下外袍扔給她,神色依舊冷淡:"披上。""多謝小皇叔救命之恩。
"沈書禾裹緊外袍,聲音顫抖,卻不忘觀察對方反應。裴景珩掃了她一眼:"你認識我?
""小皇叔威名遠播,誰人不識?"沈書禾低頭掩飾眼中的算計,"今日若非小皇叔相救,
書禾怕是......""你方才呼救很及時。"裴景珩突然道,目光如炬,
"幾乎像是......早有預料。"沈書禾心頭一跳,
抬頭時卻已換上無辜表情:"書禾只是嚇壞了,胡亂喊叫罷了。"裴景珩不置可否,
目光轉(zhuǎn)向湖面。騷亂已經(jīng)平息,刺客被制服,裴云初正被扶上岸,
手臂上的傷看起來頗為嚇人。"三殿下!"沈書禾立刻換上焦急的表情,踉蹌著跑向裴云初,
"您傷得重不重?
都是為了救我......"裴云初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沈姑娘不必掛懷,
區(qū)區(qū)小傷......""三皇子還是先包扎為好。"裴景珩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后,
聲音不咸不淡,"來人,送三皇子回府醫(yī)治。"他轉(zhuǎn)向沈書禾,
目光在她濕漉漉的發(fā)梢停留片刻:"沈姑娘也受了驚嚇,我派人送你們回府。"不是詢問,
而是命令。沈書禾低頭應是,眼角瞥見沈千言不甘的眼神。前世此時,
她滿心滿眼都是"救命恩人"裴云初,而現(xiàn)在......"小皇叔。"她鼓起勇氣抬頭,
直視裴景珩的眼睛,"您的衣袍......""不必還了。"裴景珩轉(zhuǎn)身離去,
背影挺拔如松。回府的馬車上,沈千言終于忍不住抱怨:"姐姐怎么如此不小心,
落水多失禮數(shù)!還勞煩小皇叔相救......""妹妹是在怪我打擾了你與三皇子獨處?
"沈書禾淡淡反問。沈千言臉色一變:"姐姐這是什么話?
我只是擔心姐姐安危......"沈書禾不再理會她,閉目養(yǎng)神。今日計劃順利,
她成功引起了裴景珩的注意。那位小皇叔顯然對她有所懷疑,
但這正是她想要的——懷疑引發(fā)好奇,好奇帶來關(guān)注。
至于裴云初......沈書禾心中冷笑。他以為苦肉計還能奏效?這一世,她倒要看看,
沒有顧家支持,他還能翻出什么浪來!回到沈府,沈書禾立刻被母親顧卿拉去問話。
聽聞女兒落水,顧卿心疼不已,命人準備熱水沐浴。"娘親不必擔心,女兒沒事。
"沈書禾安慰道,猶豫片刻又問,"娘親,當年您為何會嫁給父親?
"顧卿手上動作一頓:"怎么突然問這個?""只是好奇。"沈書禾故作天真,
"父親待娘親......似乎并不十分體貼。"顧卿嘆了口氣,
為女兒梳理濕發(fā):"當年你外祖父與沈老太爺是故交,指腹為婚。我嫁過來時,
你父親已有了林姨娘......"沈書禾敏銳地捕捉到母親話中的異常:"已有了?
林姨娘不是后來才......""書禾。"顧卿打斷她,神色嚴肅,
"這些事不是你該問的。去休息吧。"回到閨房,沈書禾輾轉(zhuǎn)難眠。
母親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林姨娘與父親的關(guān)系,可能比她想象的更早。這意味著什么?
父親娶母親,是否從一開始就另有所圖?窗外月光如水,沈書禾起身走到書案前,
提筆寫下今日所見所思。尤其是裴景珩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秘密。
她必須更加小心。復仇之路才剛開始,而她選定的靠山,恐怕比想象中更難掌控。放下筆,
沈書禾從柜中取出那件玄色外袍。袍子上有淡淡的沉香味,與裴景珩給人的感覺一樣,
冷冽而神秘。"小皇叔......"她輕聲自語,"這一世,我們好好較量一番。
"第三章晨光熹微,沈書禾已經(jīng)坐在書案前,面前攤開一本《戰(zhàn)國策》。自游船會過去半月,
她每日都以研習為名前往顧府,實則與兩位舅舅加深聯(lián)系,同時探聽朝中動向。"小姐,
夫人問您準備好了沒有。"沁竹輕手輕腳地進來,手里捧著一套新做的衣裙。
沈書禾合上書卷:"這就去。"今日是顧府舉辦的詩會,京中貴女才子齊聚。按照前世記憶,
裴景珩不會出席這類場合,但她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淡紫色襦裙配月白色披肩,
發(fā)間只一支銀簪,既不失貴女風范,又不過分招搖。馬車駛?cè)腩櫢畟?cè)門,沈書禾剛下車,
就被一個溫暖懷抱擁住。"小幺!"大表哥顧時越揉揉她的發(fā)頂,笑得陽光燦爛,
"多日不見,又長高了。"沈書禾眼眶微熱。前世顧時越為保護她被亂箭射死,
尸首掛在城墻時還不滿二十五歲。如今再見他鮮活面容,她幾乎控制不住情緒。"表哥別鬧。
"她強壓哽咽,拍開顧時越的手,"頭發(fā)都弄亂了。""時越,別欺負你表妹。
"二表哥顧時錦從回廊走來,溫潤如玉的臉上帶著淺笑。他手中捧著一卷書,
袖口沾了些墨跡,顯然剛從書房出來。沈書禾記得,顧時錦精通醫(yī)術(shù),
前世為救治傷兵三天三夜未眠,最后卻被誣陷用毒藥害人,慘死獄中。
"二表哥又在研究醫(yī)書?"她輕聲問道。顧時錦略顯驚訝:"小幺怎么知道?
"沈書禾暗叫不好,急忙掩飾:"猜的嘛,二表哥袖口有墨跡,定是邊讀書邊做筆記。
府里人都知道二表哥最愛醫(yī)書。"顧時錦笑著搖頭:"就你機靈。"三人說笑著走向花園,
詩會已準備就緒。涼亭四周垂著輕紗,既透風又遮陽。案幾上擺著時令鮮果與精致茶點,
幾位先到的貴女正在賞花。"小幺來了。"顧江舟站在亭中招手,身旁是弟弟顧江川。
兩位舅舅皆是一身儒雅打扮,看不出半點權(quán)臣鋒芒。沈書禾上前行禮,
顧江舟低聲問:"聽說前些日子游船會出了亂子?""已經(jīng)無礙了。"沈書禾輕聲回答,
余光掃過四周,"舅舅,近日朝中可有異常?"顧江舟眉頭微蹙:"怎么問這個?
""女兒家也要關(guān)心時事嘛。"沈書禾故作天真,"聽說北疆又有戰(zhàn)事?
"顧江川接過話頭:"小幺何時對政事感興趣了?不過確實,陛下有意派兵增援,
人選還未定。"沈書禾心頭一跳。前世此時,正是裴云初主動請纓,借機掌握了第一支軍隊。
而舉薦他的,正是自己的父親沈墨。"舅舅覺得......小皇叔如何?"她試探著問。
顧江舟眼中精光一閃:"裴景珩?"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外甥女一眼,"小幺今日問題不少啊。
"沈書禾正欲解釋,管家來報客人到訪,談話只得中斷。貴女們陸續(xù)入席,
沈書禾選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詩會開始后,眾人輪流作詩。輪到沈書禾時,
一位身著鵝黃衣裙的貴女突然笑道:"早聞沈家嫡女驕縱,沒想到也會作詩?
"亭內(nèi)頓時安靜。沈書禾認得她——禮部尚書之女李玉萱,前世嫁給了裴云初的心腹。
"玉萱妹妹說笑了。"沈書禾不慌不忙地執(zhí)起毛筆,"驕縱之名不過是外人以訛傳訛。
既然妹妹好奇,不如我以'蓮'為題作一首?"不待回應,她已落筆揮毫。筆走龍蛇間,
一首七絕躍然紙上。顧時越好奇地湊過來,朗聲讀道:"淤泥不染真顏色,濯清漣而不妖。
縱使狂風摧折腰,寸心自在九霄。"亭內(nèi)一片贊嘆。李玉萱臉色難看,正要反駁,
一個低沉男聲突然從亭外傳來:"好一個'寸心自在九霄'。"所有人齊刷刷轉(zhuǎn)頭。
沈書禾手中的毛筆啪嗒掉在紙上——裴景珩一襲墨藍長袍,負手立于亭外,
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他怎么來了?前世這場詩會他明明沒有出席!顧江舟率先反應過來,
上前行禮:"小皇叔駕臨,有失遠迎。"裴景珩微微頷首:"路過聽聞顧府詩會,冒昧打擾。
"話雖如此,他的姿態(tài)卻沒有半分歉意,仿佛理所當然。眾人慌忙讓出上座,
裴景珩卻走到沈書禾案前,拾起她掉落的毛筆。"沈姑娘繼續(xù)。"他將筆遞還,
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涼如玉石。沈書禾強自鎮(zhèn)定:"多謝小皇叔。
"詩會在詭異的氣氛中繼續(xù)。有裴景珩在場,貴女們個個拘謹起來,連李玉萱都不敢再造次。
沈書禾注意到,裴景珩雖不參與,卻聽得認真,尤其當有人談及邊關(guān)戰(zhàn)事時,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光。一個時辰后,詩會散場。沈書禾借口去書房找書,悄悄溜到后花園。
她需要時間思考裴景珩突然出現(xiàn)的原因。"沈姑娘。"低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沈書禾差點驚叫出聲。轉(zhuǎn)身看到裴景珩站在薔薇架下,斑駁光影灑在他俊美的臉上,
平添幾分神秘。"小皇叔。"她慌忙行禮,"不知小皇叔在此,打擾了。
"裴景珩緩步走近:"沈姑娘詩才不凡,為何平日深藏不露?
"沈書禾心跳如鼓:"小皇叔過獎。書禾不過是略通文墨,談不上才華。""是么?
"裴景珩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那這首《詠志》也是'略通文墨'之作?"沈書禾瞳孔驟縮。
那是她三日前隨手所作,放在閨房抽屜里,怎會落到他手中?"小皇叔派人搜查我的閨房?
"她聲音冷了下來。裴景珩不置可否:"'寧可枝頭抱香死,
何曾吹落北風中'......這樣的氣節(jié),不像深閨嬌女能寫出來的。
"沈書禾暗惱自己大意。那首詩確實帶出了前世赴死的心境,難怪引起懷疑。"詩以言志,
未必寫實。"她勉強笑道,"小皇叔若喜歡,拿去便是。
"裴景珩將詩箋收回袖中:"沈姑娘似乎對朝局很感興趣?方才聽你與顧相談及北疆戰(zhàn)事。
"試探來了。沈書禾抬眸直視他:"女子就不能關(guān)心國事嗎?小皇叔莫非覺得,
我們只該談論胭脂水粉?"裴景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了:"不敢。
只是好奇沈姑娘為何特別問起......我。"這一笑如冰雪初融,沈書禾一時晃神,
隨即警覺——他在套話。"小皇叔威名遠播,自然令人好奇。"她四兩撥千斤,
"況且游船會上蒙您相救,書禾一直想尋機道謝。"裴景珩不置可否,
轉(zhuǎn)而問道:"沈姑娘與三皇子似乎頗有淵源?"沈書禾心中一緊。
他果然注意到了裴云初的企圖。"三殿下仁厚,游船會上出手相救,書禾感激不盡。
"她滴水不漏,"不過男女有別,不敢多作往來。
"裴景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沈姑娘年紀輕輕,處事倒是穩(wěn)重。""小皇叔過獎。
"沈書禾福了福身,"時候不早,書禾該回府了。""我送你。"這不在沈書禾計劃內(nèi),
但無法拒絕。兩人一前一后走向前院,引來無數(shù)驚詫目光。
沈書禾能想象明日京城會傳出什么閑話——沈家嫡女與小皇叔同行,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馬車前,裴景珩突然開口:"三日后皇家書院有場辯會,沈姑娘若有興趣,
可隨顧相一同前來。"沈書禾驚訝抬頭,正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這不是邀請,
而是另一個試探。她若應下,便坐實了對朝事的興趣;若拒絕,又可能失去接近他的機會。
"書禾榮幸之至。"她最終答道。回府路上,沈書禾思緒萬千。
裴景珩的出現(xiàn)打亂了她的計劃,但未嘗不是良機。只是他顯然已對她起疑,
日后行事需更加謹慎。剛踏入沈府大門,丫鬟匆匆來報:"小姐,夫人在等您。
"顧卿的院子里,氣氛凝重。沈書禾一進門,母親就屏退左右。"書禾,
你與小皇叔是怎么回事?"顧卿直截了當?shù)貑枴?/p>
沈書禾心頭一跳:"今日詩會小皇叔突然到訪,女兒只是按禮數(shù)應對。
"顧卿搖頭:"不止今日。游船會后,小皇叔派人來府里打聽過你。"什么?
沈書禾握緊了茶杯。她竟不知裴景珩暗中調(diào)查她。"娘親,小皇叔為人如何?"她試探著問。
顧卿沉吟片刻:"深不可測。你外祖父曾說,滿朝文武,唯裴景珩他看不透。
"她握住女兒的手,"書禾,你近來變了許多。自游船會后,你日日往顧府跑,
如今又引起小皇叔注意......可是出了什么事?"沈書禾鼻尖一酸。母親果然敏銳。
她多想全盤托出,又怕牽連顧卿。"娘親多慮了。"她強笑道,"女兒只是長大了,
想多學些東西。"顧卿將信將疑,卻沒再追問。夜深人靜時,沈書禾獨坐窗前,
望著天上明月。裴景珩的突然介入讓她既喜且憂。喜的是計劃進展順利,
憂的是這位小皇叔遠比想象的更難應付。三日后辯會,將是她下一個戰(zhàn)場。第四章"小姐,
該梳妝了!賓客都快到了!"沁竹捧著新做的衣裙,站在閨房門口催促。
沈書禾放下手中的《戰(zhàn)國策》,抬頭望向窗外。顧府張燈結(jié)彩,下人們來回穿梭,
為她的十三歲生辰宴做準備。前世這場宴會平淡無奇,
但今世不同——裴景珩三日前派人送來帖子,說會親臨祝賀。"穿那件藕荷色的。
"沈書禾指了指衣櫥。沁竹瞪大眼睛:"小姐,這可是您生辰,不穿紅色嗎?"沈書禾搖頭。
藕荷色淡雅不張揚,卻也不失貴氣,最適合今日場合——既不能顯得太過刻意,
又需在眾賓客中脫穎而出。梳妝完畢,沈書禾對鏡自照。鏡中少女眉目如畫,
發(fā)間一支白玉簪,耳墜是小小的珍珠,既符合年紀又不失體面。她深吸一口氣,
將一枚銀針藏在袖口褶皺處——前世記憶告訴她,宴席間會有"意外"發(fā)生。"小姐真好看!
"沁竹贊嘆道,"今日小皇叔來了,定會......""住口。"沈書禾輕聲呵斥,
"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沁竹慌忙低頭認錯,沈書禾卻心緒難平。
連丫鬟都看出裴景珩對她的特別關(guān)注,這究竟是福是禍?前院已賓客云集。
沈書禾隨母親迎接各位貴客,禮儀周到,笑容得體。父親沈墨站在不遠處,與幾位朝臣寒暄,
偶爾瞥向她的目光復雜難明。"小幺!"顧時越快步走來,手里捧著一個錦盒,"生辰快樂!
這是我和時錦準備的禮物。"沈書禾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刀鞘上鑲嵌著細碎的藍寶石。"這......"她抬頭,對上顧時越明亮的眼睛。
"你上次不是說想學防身術(shù)嗎?"顧時越壓低聲音,"這匕首小巧,適合隨身攜帶。
時錦還在刀鋒上涂了一層特殊藥物,見血封喉。"沈書禾心頭一暖。前世她從未想過學武,
今世卻早早向表哥透露這個念頭,沒想到他們?nèi)绱朔旁谛纳稀?多謝表哥。
"她將匕首藏入袖中,忽然瞥見門口一陣騷動。裴景珩到了。他一襲玄色錦袍,
腰間玉帶流光,整個人如出鞘利劍般鋒芒畢露卻又內(nèi)斂沉穩(wěn)。賓客們自動讓出一條路,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小皇叔親自出席臣子之女生辰宴,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
沈書禾上前行禮:"小皇叔駕臨,書禾受寵若驚。"裴景珩微微頷首,
身后侍衛(wèi)捧上一個紫檀木匣:"賀禮。"沈書禾雙手接過,匣子出乎意料的沉。
她猶豫是否該當場打開,裴景珩卻已開口:"無妨。"掀開匣蓋,里面是一套古籍,
最上面一冊赫然是失傳已久的《青囊書》殘卷。沈書禾倒吸一口涼氣——這不僅是醫(yī)家至寶,
更是前世顧時錦至死都想一睹的珍本。"這太貴重了,
書禾不敢......""適合的禮物,不算貴重。"裴景珩打斷她,
目光在她發(fā)間白玉簪上停留片刻,"沈姑娘氣質(zhì)如蘭,當配雅物。"沈書禾耳根微熱,
低頭道謝。一旁沈千言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很快又換上甜美笑容:"姐姐,讓小皇叔入席吧。
"宴席開始后,沈書禾被安排在主桌,與父母、舅舅們以及裴景珩同席。
這種安排極不尋常——按理說她作為小輩且是宴會主角,該與同齡人一桌。
但顧江舟堅持如此,沈墨雖有不滿卻不敢反駁。酒過三巡,侍女端上一盅燉品,
專門放在沈書禾面前:"小姐,這是夫人特意吩咐廚房為您準備的雪蛤羹。
"沈書禾正要動勺,忽然注意到羹湯表面泛著極淡的藍色光暈。
前世記憶閃現(xiàn)——林姨娘曾在母親飲食中下毒,癥狀正是如此!她手一抖,
勺子當啷落在碗中。全桌目光頓時集中過來。"怎么了?"顧卿關(guān)切地問。
沈書禾急中生智:"這雪蛤羹......"她瞥見裴景珩若有所思的眼神,話鋒一轉(zhuǎn),
"聞著有些腥,女兒想換一碗。""胡鬧。"沈墨皺眉,"這么好的東西,別浪費。
""既然書禾不喜歡,就別勉強了。"顧江舟開口,示意侍女撤下。
沈書禾卻攔住侍女:"等等。"她轉(zhuǎn)向坐在末席的沈千言,"妹妹最近讀書辛苦,
這碗羹就給妹妹吧。"沈千言臉色一變:"我、我不用......""怎么了?
"沈書禾故作天真,"妹妹不是最愛雪蛤羹嗎?"全桌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裴景珩突然伸手:"且慢。"他取出一根銀針,插入羹中,片刻取出,針尖已然變黑。
"有毒!"顧江川拍案而起。宴席大亂。沈墨臉色鐵青,顧卿一把抱住女兒,渾身發(fā)抖。
裴景珩卻異常冷靜,示意侍衛(wèi)封鎖全場。"查。"他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冷得像冰。
沈書禾表面驚慌,內(nèi)心卻異常清醒。前世這場宴會平安無事,今世卻有人下毒,
說明她的行動已經(jīng)改變了某些事情的發(fā)展軌跡。"姐姐沒事吧?"沈千言擠過來,眼中含淚,
"太可怕了,誰會做這種事?"沈書禾注視著她:"妹妹覺得呢?"沈千言被她看得心虛,
目光閃爍:"我、我怎么知道......"調(diào)查無果,宴會草草結(jié)束。賓客散去后,
顧江舟將沈書禾叫到書房,裴景珩竟也在場。"書禾,你如何發(fā)現(xiàn)羹中有毒?
"顧江舟直截了當?shù)貑枴I驎淘缫严牒谜f辭:"女兒見羹湯顏色有異,想起二表哥說過,
某些毒藥會使液體產(chǎn)生特殊光澤。"顧時錦挑眉:"我確實提過,沒想到小幺記得這么清楚。
"裴景珩一直沉默,此時突然開口:"沈姑娘近來可與人結(jié)怨?""書禾深居閨中,
能與人結(jié)什么怨?"沈墨不悅道,顯然不滿外人對家事指手畫腳。"沈大人。
"裴景珩聲音不重,卻讓沈墨立刻噤聲,"今日若非令愛機警,后果不堪設(shè)想。
此事我會稟明圣上。"沈墨臉色大變——皇上若知沈府內(nèi)有人下毒,他的仕途就完了。
"小皇叔明鑒!"他慌忙道,"下官一定嚴查府中,給書禾一個交代!"離開書房,
沈書禾獨自來到后花園透氣。月光如水,照得假山池沼一片銀白。她取出顧時越送的匕首,
在手中細細把玩。刀刃寒光凜凜,映出她堅定的眼神。"好一把利器。
"沈書禾驚得差點脫手。裴景珩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
月光為他輪廓鍍上一層銀邊,俊美得不似凡人。"小皇叔。"她慌忙行禮,"宴席已散,
您還未回府?""有些事想請教沈姑娘。"裴景珩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匕首上,
"顧時越送的?"沈書禾點頭,心跳加速。他為何關(guān)注這個?"令表兄眼光不錯。
"裴景珩評價道,話鋒一轉(zhuǎn),"沈姑娘似乎對毒藥頗有研究?"來了。
沈書禾早有準備:"二表哥精通醫(yī)術(shù),常與我講些奇聞。久病成醫(yī),久聽成半個郎中罷了。
"裴景珩不置可否,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個給你。"沈書禾接過,打開一看,
是幾粒褐色藥丸。"解毒丹。"他簡短解釋,"可抗常見毒物。"沈書禾心頭一震。
這份禮物太過實用,也太過貼心,完全不像裴景珩平日作風。
"小皇叔為何......""直覺。"裴景珩打斷她,"沈姑娘近日小心為上。
"說完轉(zhuǎn)身欲走。"小皇叔!"沈書禾叫住他,"那套《青囊書》,書禾受之有愧。
聽聞時錦表哥說,那是醫(yī)家至寶......""所以更適合贈予懂其價值之人。
"裴景珩回頭,唇角微勾,"沈姑娘博覽群書,當之無愧。"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沈書禾握緊瓷瓶。裴景珩的態(tài)度令她困惑——若只是利用,何必如此費心?若另有深意,
又是什么?回到閨房,沈書禾仔細檢查門窗后,才取出《青囊書》翻閱。當她翻到第三冊時,
一頁薄紙從中滑落。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北疆急報,軍情有異,三。"沈書禾瞳孔驟縮。
這是裴景珩給她的密信!"三"顯然指三皇子裴云初。難道裴云初已開始勾結(jié)外敵?
時間比前世提前了許多!她急忙燒掉紙條,思索對策。次日一早,她便以答謝為名前往顧府,
將此事告知顧時越。"小幺,你確定?"顧時越神色凝重。"表哥可暗中查證。
"沈書禾低聲道,"邊關(guān)將領(lǐng)中,可有與三皇子過從甚密者?
"顧時越沉吟片刻:"確實有幾人近來與三皇子府往來頻繁。"他拍拍沈書禾的肩,
"此事交給我,你不要再涉險。那個裴景珩......"他欲言又止。"表哥但說無妨。
""小皇叔深不可測,你與他往來,務必小心。"顧時越眼中滿是擔憂,
"他送你《青囊書》,又透露這等機密,恐有所圖。"沈書禾何嘗不知?
但今世她早已決定以身為餌,引虎相爭。回府途中,沈書禾的轎子經(jīng)過一家茶樓,
忽聽熟悉的笑聲。她掀簾一看,沈千言正與一名男子并肩走出茶樓。那男子背對著她,
但身形像極了裴云初府上的管事。沈書禾瞇起眼。前世此時,沈千言與裴云初應該還不相識,
至少表面上如此。今世事情發(fā)展果然不同了。更令她警覺的是,
沈千言今日的打扮——淡紫色衣裙,白玉簪子,連走路的姿態(tài)都在刻意模仿她!回到沈府,
沈書禾立刻命沁竹暗中留意沈千言的動向。夜深人靜時,她取出裴景珩送的解毒丹,
藏了兩粒在隨身香囊中。匕首則貼身攜帶,片刻不離。窗外月光如水,沈書禾輾轉(zhuǎn)難眠。
今日種種跡象表明,棋盤已經(jīng)鋪開,棋子開始移動。而她與裴景珩之間,
似乎正形成一種微妙而危險的默契。《青囊書》靜靜躺在案頭,月光照在封面上,
泛起幽幽青光。第五章秋風送爽,皇家獵場彩旗招展。沈書禾勒馬而立,
遠眺圍場深處連綿的山林。今年秋獵規(guī)模空前,皇帝有意考校各家子弟武藝,
為北疆戰(zhàn)事選拔人才。"姐姐怎么獨自在此?"沈千言騎著一匹溫順的小馬靠近,
一身火紅騎裝格外醒目,"三殿下正組織比試呢,不去看看嗎?"沈書禾唇角微勾。
自生辰宴后,沈千言越發(fā)積極地在她與裴云初之間牽線搭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妹妹先去,我隨后就到。"她淡淡回應,目光掃過遠處的高臺。皇帝端坐其上,
左右分別是幾位重臣和皇子。裴景珩一襲墨色騎裝,站在皇帝身側(cè),如一把出鞘的利劍,
在滿場華服中格外醒目。沈千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小皇叔今日也要下場比試,聽說他的箭術(shù)出神入化呢。
"沈書禾不置可否,輕夾馬腹向比試場地行去。她今日特意選了一匹性子烈的棗紅馬,
配上暗紅色騎裝,英姿颯爽又不失柔美。比試場邊已圍滿觀眾。裴云初一身白衣,
正挽弓搭箭,嗖的一聲正中靶心,引來一片喝彩。他含笑轉(zhuǎn)身,看到沈書禾時眼睛一亮。
"沈姑娘也來一試?"他遞上自己的弓。沈書禾搖頭:"書禾不善射箭。"這是實話,
前世她確實不精此道。"那沈姑娘擅長什么?"一個傲慢的聲音插進來。沈書禾轉(zhuǎn)頭,
看到一位身著錦袍的年輕男子,正是兵部尚書之子趙嶸,裴云初的忠實擁躉。"趙公子。
"她微微頷首,"書禾不過是來開開眼界。"趙嶸嗤笑:"女兒家還是回去繡花吧,
獵場不是玩鬧的地方。"周圍響起幾聲附和的笑。沈書禾面色不變,心中卻已有了計較。
她輕撫坐騎鬃毛,突然揚聲道:"既然趙公子瞧不起女子,不如與我賽一場馬?
"場邊頓時嘩然。趙嶸臉色漲紅:"胡鬧!我豈能與女子賽馬?""不敢就直說。
"沈書禾輕笑,"書禾雖為女子,卻也不懼挑戰(zhàn)。""書禾!"沈墨匆匆趕來,臉色難看,
"休得無禮!""沈大人不必緊張。"裴云初打圓場,"既然沈姑娘有意,比試一番也無妨。
"高臺上,皇帝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沈書禾遠遠看到顧江舟在皇帝耳邊說了什么,
皇帝面露好奇,竟起身向這邊走來。"參見陛下!"眾人慌忙行禮。皇帝擺手示意平身,
目光落在沈書禾身上:"你就是顧卿的小侄女?聽說你要與趙家小子賽馬?
"沈書禾恭敬道:"回陛下,不過是小女子一時戲言。""朕倒想看看。"皇帝興致勃勃,
"來人,準備賽道!"事已至此,趙嶸只得硬著頭皮應戰(zhàn)。賽道設(shè)在獵場外圍,長約三里,
途經(jīng)小河與矮坡,極考驗騎術(shù)。沈書禾翻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
她余光瞥見裴景珩不知何時已來到場邊,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號角聲響,
兩匹馬如離弦之箭沖出。趙嶸起初領(lǐng)先,但過小河時,他的馬因不諳水性稍作遲疑,
沈書禾趁機超越。棗紅馬如一團火掠過水面,濺起晶瑩水花。"好!"皇帝在高處擊掌贊嘆。
最后一個矮坡,趙嶸拼命追趕,幾乎與沈書禾齊頭并進。就在此時,沈書禾突然俯身,
在棗紅馬耳邊輕語幾句。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馬兒長嘶一聲,速度竟又**分,
如一道紅色閃電沖過終點。場邊爆發(fā)出震天喝彩。沈書禾勒馬回轉(zhuǎn),面頰因興奮而泛紅,
發(fā)絲微亂,卻更添幾分英氣。"沈家丫頭,過來。"皇帝招手,眼中滿是贊賞,
"你這馬術(shù)跟誰學的?"沈書禾下馬行禮:"回陛下,是顧家表哥教的。"她沒說謊,
顧時越確實教過她,只是前世她懶得學,今世卻下了苦功。皇帝笑著對顧江舟道:"顧卿,
你這小侄女有將門之風啊!"顧江舟滿臉自豪,沈墨則神色復雜。
沈書禾余光看到裴景珩唇角微勾,眼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比試過后,正式狩獵開始。
皇帝年邁不下場,由幾位皇子帶隊分頭行動。沈書禾本應隨女眷留在營地,
卻接到顧江舟密信,要她借機接近裴景珩,探聽北疆軍情。她換上輕便獵裝,獨自騎馬入林。
秋日的山林層林盡染,美不勝收。沈書禾無心賞景,專注尋找裴景珩的蹤跡。忽然,
林間傳來馬蹄聲。沈書禾警覺地握住腰間匕首,卻見裴云初獨自騎馬而來。
"沈姑娘怎么一人在此?"他笑容溫和,"林中危險,不如與我同行?"沈書禾暗自警惕,
表面卻欣然應允。兩人并肩而行,裴云初不時指點狩獵技巧,風度翩翩。
前世她就是被這副溫潤如玉的假象所迷惑。"三殿下對北疆戰(zhàn)事怎么看?
"沈書禾故作天真地問,"聽說陛下有意派將增援?
"裴云初眼中精光一閃:"沈姑娘對軍事感興趣?""只是好奇。"沈書禾微笑,
"聽聞小皇叔精通兵法,不知是否會請纓出征?
""皇叔確實......"裴云初話未說完,林中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沈書禾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支箭已破空而來,擦過她的臉頰,深深釘入身后樹干。"小心!
"裴云初大喊,卻站在原地未動。沈書禾立刻策馬躲避,又有數(shù)箭射來。這不是意外,
而是謀殺!她伏低身子,棗紅馬如通人性般在林中疾馳。箭矢不斷從四面八方射來,
逼著她往密林深處逃去。忽然,馬兒一聲痛嘶,前腿跪地——一支箭射中了它的腿。
沈書禾滾落在地,迅速躲到一棵大樹后。腳步聲從四面逼近,她拔出匕首,心跳如鼓。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劍光如練,瞬間擊倒兩名刺客。其余刺客見狀,
立刻撤退。"小皇叔......"沈書禾聲音微顫。裴景珩收劍入鞘,
快步走到她面前:"傷到哪里了?""只是擦傷。"沈書禾抬手抹去臉頰血跡,突然腿一軟,
險些跌倒。裴景珩一把扶住她,手掌溫熱有力。"你的馬傷了,我送你回去。
"他聲音依舊冷淡,手上動作卻輕柔,檢查她臉上傷口。"那些人是誰?"沈書禾問。
裴景珩眸色深沉:"你心里有數(shù)。"沈書禾心頭一跳。他猜到她懷疑裴云初?
裴景珩吹了聲口哨,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應聲而來。他翻身上馬,伸手將沈書禾拉上馬背,
坐在他身前。"抱緊。"他簡短命令,隨即策馬前行。馬背上,
沈書禾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胸膛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不同于裴云初刻意的溫柔,
裴景珩的懷抱堅實而可靠,帶著淡淡的沉香味,令人莫名安心。"為什么要賽馬?
"行至半路,裴景珩突然問。沈書禾一怔:"不想被看輕罷了。""你變了。"他聲音低沉,
"從前的沈家嫡女,不會如此鋒芒畢露。"沈書禾背脊一僵。他調(diào)查過她!而且很詳細。
"人總會變的。"她輕聲說,"尤其是在......"差點說出"死過一次"時,
她猛然住口。"在什么?"裴景珩敏銳地追問。"在看清一些人一些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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