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渾然不覺,做出了一鍋成分不明的菜以后,輕聲細語道:
“小師妹,來嘗嘗我的手藝。”
寧堯徹底陷入了沉默。
她指著一鍋紅紅艷艷的東西,看著一臉單純無辜的云舒問:
“二師姐,此乃何物?”
云舒:“此乃崖峭生長的果實,色澤鮮艷,入口酸甜,有活血化瘀之效。”
寧堯又指著盤子里瞪著死魚眼,朝天卷腹的魚:“這是什么?”
“這是你三師兄養的靈魚,靈氣稀薄,但勝在口感鮮嫩,絕對沒人可以拒絕。”
寧堯:“所以這是你用草莓炒魚的理由?”
云舒:“好吃的小師妹,不信你就試試。”
試試就逝世。
寧堯暫時沒有毒死自己的想法。
她將云舒做出來的那一盤子不明物體放在了一邊,覺得有點觸目驚心,順手拿蓋子蓋在了上方,挽起袖子便準備下廚:
“二師姐,讓我來做飯吧。”
“那怎么能行。”云舒說道,“你今年不過才十九歲,放在修仙界還是個孩子,哪有讓小孩做飯的道理?”
寧堯:“二師姐覺得我小嗎?”
“都已經修仙了,還按什么人間的年份來算。”
云舒說完以后,想安慰寧堯。
她伸手緩慢地摸索了一會兒,才搭在了寧堯的臉頰上。
她的掌心溫熱,上面有練功練出來的老繭,摩挲著寧堯側臉時,卻透著幾分溫柔的關懷。
“你已經入了青云宗,就是我們的小師妹,我應該給你做飯吃。”
“這是哪有什么理所應當,付出只是發自內心,并非身處某個角色,就一定要承擔該有的義務。”
寧堯給云舒手里塞了一顆小九偷來的果子后,撩起眼,蒼白面容上神情淡淡,卻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昂然自信:
“你做飯應該是你做的開心,而不是為他人而做。要是有人說你身為女子,便理應做飯,你應該直接將鍋掀起來,倒在她的頭上。”
云舒若有所思地停下手,這一次沒有再阻止寧堯做飯。
她平日里習慣了給青云宗做飯,盡管每一次都能嚇跑一堆人。
唯一愿意留下來吃她做的飯菜的小師弟,每次吃過以后,臉上的表情也從開速凍的冰塊,變成徹底的寒冰,接連變成幾天不見人影。
云舒也依舊執著于增進廚藝。
堅持做一件自己并不擅長的事,很難從中感受到成就感。
像是她學著繡花,卻總是將食指刺得生疼一般。
她妥協的太久,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心喜歡,還是只是為了朝著愛人的理想型靠的更近一些。
云舒眉心微蹙,手旁多了一道影子。
寧堯將燉煮好的雞湯盛出來一碗,放到了她的跟前:
“二師姐,多吃點。”
“我已辟谷,不餓,小師妹你多吃點,剛剛我摸你手骨瘦弱得很,你平日里想必吃不上一頓飽飯吧。”
沒有給自己拿碗,將鍋里的飯菜直接倒進飯桶里的寧堯點頭,嘆息道:
“今天胃口確實不太好。”
“不吃飽飯,怎么能有力氣修仙呢?別的宗門弟子一頓飯能吃三碗米,你吃這一點點怎么能行?”
寧堯點點頭,繼續往嘴里塞飯。
自己做的飯菜就是香。
修仙界的牲畜肉嫩無腥味,加上靈草燉煮,自帶一股草藥芳香。
湯泡飯以后,更是讓米飯顆顆晶瑩剔透,攪拌著雞湯格外順口。
一大桶飯吃下肚,鍋里的雞只剩下殘羹。
還在訓誡的云舒,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小師妹是個實打實的飯桶。
聽見寧堯放下了碗,她嘆息一聲說道:
“你吃的這么快,應該沒吃多少東西,等會別浪費,剩下的收拾一下,拿去喂你三師兄。”
寧堯看了眼干干凈凈的飯碗和一塵不染的鍋底,遲疑道:
“可能三師兄不太想吃?”
“你是怕三師兄嫌棄剩飯嗎?”云舒感慨道,“小師妹果然心地善良,沒關系的,你三師兄人壯如牛,胃口如豬,什么都吃得下。”
于是乎,心地善良的新一任小師妹寧堯,捧著只剩下一層米的飯桶,走進了屬于三師兄的領域。
傳說中的三師兄,在話本里死的相當慘烈悲壯,實則卻是個老實的丹修。
寧堯猜測他所居住之地,必然云霧繚繞,松柏挺立,最好再加之小橋流水,清幽異常。
而符合這一處判斷的地方正在東南方,再加上云舒指出的道路同樣在東南方。
寧堯毅然決然地走進竹林之內。
空氣中的霧氣逐漸散去,落在山峰中段的房屋,同樣建在靈脈之上。
盡管沒有頂端的院落吸取的靈氣多,但若放在無恒宗,也是只有受寵弟子才能特批來此居住。
寧堯走了一路,看到了零散的房屋,全都從上往下,排在了靈脈之間。
再加上鶴羽曾說過,有需要者住到最上方,可見青云宗小了點,對弟子還是極好的。
“對弟子不好也沒辦法了吧。”小九說,“整個青云宗就那么幾個人,要是再不好,都要跑光了。”
“物以稀為貴。”寧堯道,“怎么沒看見院落里有人,難道三師兄還沒有回來?”
“說不定是修煉去了呢。”小九道,“又不是每個修仙者都跟你一樣是人形飯桶。”
寧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三師兄的劇本的確不是人形飯桶,只不過是身負血海深仇,被仇人之子竊取了內丹。
以現在的進度,三師兄應該暫時還沒有全家完蛋。
所以她在院落里是找不到三師兄的,對方大概率在調配藥劑做化學實驗。
好在寧堯也不是很想提著飯桶去丟臉。
“這不能怪我,緣分注定不讓我跟三師兄相遇,我只好回去休息一下了。”
寧堯提著飯桶準備走遠,從天而降一道黑影,直直沖著她砸了過來。
寧堯丟掉了飯桶,抬手接住。
那人一身黑袍,雪膚黑發,狹長眉眼微挑,端是艷麗無雙。
美。
美到驚心動魄,美到雌雄難辨。
但是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