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哪有你說的那么恐怖？”
云舒拂袖，寧堯便軟趴趴支棱了起來。
方才摔倒的位置上，浮著靈氣匯聚而成的霧。
見寧堯身上沒傷，無法碰瓷，顧見深終于收回了視線。
他向來不愛與人爭論口舌，對從小帶大自己的幾位師兄師姐，更是包容居多。
雖然撿他回來的大師姐性情古怪，總喜歡帶顧見深闖蕩世界。
二師姐做飯堪比練毒，每次吃了都感覺離死不遠。
三師兄中二病晚期，天天吵著要成為九州唯一的皇帝。
四師姐社恐怕人，喜歡一邊捂著臉喊羞死人了，一邊把弄死的人甩出去。
但那又如何？這是他的家人。
顧見深撥弄了一下手上戴著的戒指，沉甸甸，壓得人難受。
他第一次過問云舒的私事：“他對你好嗎？”
“是小師妹跟你說的嗎？”云舒說，“小師妹現在都學會吐真符了，進步神速。”
“根本沒吐真符這種東西，那是她自己鉆研出來的歪門邪道。”
顧見深說：“但是效果確實是真的。”
“我知道。”云舒在顧見深身旁坐下，為他續(xù)上了一壺茶水，“他一直如此，我其實心里都明白。”
茶水泛著熱氣，凝結著成為了一層薄薄霧氣，顧見深沉默許久，說：“無論他是好是壞，青云宗都會一直保護你。”
“小師妹教的真好。”云舒笑臉盈盈，“以前你可不會說這種話。”
“少往她臉上貼金。”
“好好好。”云舒慈愛地看著顧見深，“小師妹短時間內應該回不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我等會吃。”顧見深說，“我現在不餓。”
“是不餓還是擔心小師妹？”云舒微瞇著眼道，“不用擔心，大師姐有分寸的。”
與此同時，識海秘境。
“我不明白！”寧堯為自己鳴不平，“大師姐，下次能以一種更體面的方式讓我出現嗎？”
被他呼喚的鶴羽屹然不動，身形高大了無數倍，像是一座巨山般從上往下俯視寧堯。
倒不是因為鶴羽修煉了什么秘術，能讓身形變成了巨人模樣。
只是單純因為寧堯變小了。
對。
寧堯。
做鬼年齡合計起來過千歲，這輩子一周剛過19歲的妙齡少女。
現在直接返老還童，成了個拇指大小的小金人。
通體發(fā)金光，還沒杯子高，被鶴羽隨手扔進了茶盅里面，現在下半身還在茶壺里泡澡。
寧堯的為人準則向來是，既然之，則躺平之。
既然爬不出來，她便干脆踩在杯子邊緣，兩個手搭在杯口，試圖跟冷酷無情的鶴羽搭話：
“大師姐，你不是閉關去了嗎？怎么提前出關了？你想不想吃東西？明天我給你做一道人間的窯雞可好？”
“你倒是有閑情雅致鉆研廚藝，不把心思放在修煉上。”
“人活著總要有點盼頭，天天修煉，跟打白工有什么區(qū)別？”
寧堯在杯子里搖頭晃腦：“我給大師姐做飯，也算是為青云宗獻出一份力量。”
“你倒真是臉皮厚。”鶴羽說著，臉上卻沒多少譴責的意思。
她伸出指尖，挑著寧堯的手，將濕漉漉的寧堯從茶杯中捉了出來，視線掠過寧堯。
“你的境界不穩(wěn)，修煉基礎肯定沒有打牢，根骨孱弱，你成年之前莫非沒吃過一頓飽飯......”
寧堯耐心地聽了一堆壞話，心懷期許道：
“大師姐，你是要給我什么保命的法寶或者是靈器嗎？”
鶴羽：“青云宗上下，窮的就差沒去別的宗門打秋風了，哪有什么法寶可以給你。”
寧堯不死心：“藏經閣呢？不是每個宗門都有藏經閣嘛，主角走進藏經閣，抬手一揮，便有天地靈寶自動吸附。”
“藏經閣？”鶴羽答曰，“你是說后山腳下的圖書館嗎？你要去便去吧。上次宗門大戰(zhàn)，里面被洗劫一空，剩下的破書被你三師兄拿去當柴火燒了。”
“給弟子的本命法寶呢？”寧堯倔強道，“別的宗門都會搜羅法寶，開放給弟子挑選。”
“你都說那是別的宗門了。”鶴羽說，“你如果非要法寶的話，可以去四師姐的院落里翻找一下，爐子里應該有她燒剩下的劍柄或者燒火棍，勉強能用。”
寧堯沉默了。
她本以為出手如此闊綽的云舒，給的是入秘境的一重關卡。
沒想到那已經是青云宗的一輩子。
窮。
真不是一般的窮。
一路窮宗深似海，從此富貴為云煙。
鶴羽微瞇著眼：“你這是什么眼神？”
“沒什么。”寧堯雙手插兜，一臉看開地安慰道，“雖然咱們青云宗窮了點，要啥啥都沒有，但是大師姐你放心，就算全宗門都成了乞丐，我也會陪大家一起討飯的。”
如此的大義凜然，如此的患難與共。
鶴羽：“倒也不必。”
寧堯接受能力極強，現在已經能坦然接受大家都是窮鬼的事實了。
反正她自己也窮，大家都窮到一塊去，那生活也是自在。
窮有窮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
大不了等宗門的靈禽野獸都被捉空時，她去山上采點露水，每個人張開嘴喝點露水得了。
“大師姐。”寧堯握住了鶴羽的手指，“不要怕，等我進秘境收羅點好東西回來，助青云宗發(fā)揚光大。”
縮小版的寧堯此時只有一根拇指大小，身上泛著一圈金光，仰著臉握住了鶴羽的手，整個人還沒有鶴羽的指頭大。
小小一個，許下如此豪言壯志。
鶴羽將寧堯提溜了起來，再丟入寒潭之前，淡聲說道：
“如果你真想助宗門一臂之力，得先熬過半月的寒潭洗禮。”
寧堯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丟進了寒潭里面泡著。
寒潭冰涼無比，她咕嚕嚕地吐出了幾個泡，沉底以后再也沒出來過。
一晃半月過去。
寧堯背下了寒潭邊上雕刻的簡介。
寒潭，青云宗特色建筑之一。
大戰(zhàn)之中保留下來的天地靈寶，可以淬煉筋骨，凝固靈氣。
元嬰以下的修士掉入寒潭之中，境界都會被壓迫成可憐的小煉氣。
足夠的嚴寒，才能最大程度淬煉心性。
對于寧堯來說，那就是真他爹的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