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爸是個很會算計的人。他算計得很準，知道我舍不得和家里徹底翻臉。從小到大，
家里但凡有什么好東西，都是妹妹方雅的。我的零花錢、我的房間、甚至我獲獎的獎杯，
最后都會"不小心"出現在妹妹那里。這次我出差三天，
回來后發現我書房里收藏的手辦模型全沒了。那些限量版的建筑大師作品模型，
每一個都是我攢了幾個月工資買的。"你妹妹創業需要資金，那些玩具賣了能換點錢。
"我媽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都這么大了，還玩什么玩具。""那不是玩具，
那是建筑藝術品。"我壓著火氣，"你知道安藤忠雄的那個模型多少錢嗎？
""不就是個破房子模型，能值幾個錢。"我爸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妹妹的奶茶店正缺啟動資金，這不是正好嘛。"奶茶店。我妹妹大學畢業兩年，
換了六份工作，每次都說不適合。現在又要開奶茶店，資金當然還是要家里出。
"我那些模型加起來至少十萬，你們賣了多少錢？""八千。"我媽有點心虛，
"那個收二手貨的說只值這么多。"我差點沒站穩。十萬的東西，被她們八千塊賤賣了。
"哥，你別這么小氣嘛。"方雅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拿著新買的包，"我的奶茶店開起來，
賺了錢分你一半。"她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我應該感激她給我分錢的機會。
"你上次說服裝店賺錢分我，后來呢？"我冷笑，"還有之前的花店、咖啡店，
每次都是這套說辭。""那些不一樣，這次我有詳細的商業計劃。"商業計劃？就她那水平，
連個Excel表格都不會做。我媽見我臉色不好，又開始打感情牌："你妹妹還小，
需要多試幾次才能找到適合的事業。你是哥哥，不幫著點怎么行？"還小？她都二十四了，
比我小兩歲而已。"我自己還在還房貸，哪有錢幫她創業。""誰讓你出錢了？
"我爸不耐煩地擺手，"你那些破模型賣了就夠了，又不用你額外掏錢。
""那是我花錢買的！""你花的是家里的錢。"我媽振振有詞，"你住在家里，吃家里的，
用家里的，賺了點錢就當自己的了？"這邏輯讓我無言以對。我已經工作三年，
每個月按時上交生活費，但在他們眼里，我賺的錢仍然是"家里的錢"。"爸媽，
哥哥就是舍不得花錢幫我。"方雅委屈地嘟嘴，"他寧愿把錢花在那些破模型上，
也不愿意支持自己妹妹的事業。""方翰，你妹妹說得對。"我爸的語氣嚴厲起來，
"你都二十六了，還玩那些幼稚的東西。該長大了。"長大？我每天早上七點起床，
晚上十點回家，周末還要加班畫圖，這叫不長大？倒是我妹妹，除了花錢什么都不會，
每天睡到自然醒，這叫長大？"算了，賣了就賣了。"我深吸一口氣，
"但是下次不要動我的東西。""什么下次不下次的，家里的東西都是大家的。
"我媽理所當然地說。我轉身上樓，聽見客廳里傳來他們的竊竊私語。"媽，
我的店面裝修還需要錢......""你哥那個電腦挺貴的，
要不......"我猛地停下腳步。電腦？那是我工作用的設備，
里面存著我這三年來所有的設計作品。不，我不能再忍下去了。2第二天一早，
我特意起得很早，在電腦上給所有設計文件都加了密碼保護。這個習慣救了我一命。一周后，
我無意中在建筑設計大賽的官網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作品——那是我去年設計的一套住宅方案，
但參賽者的名字寫的是方雅。我以為自己看錯了，點開詳細頁面，發現不僅是我的設計，
連設計說明都是我寫的，只是把名字改成了她的。我立刻沖下樓，我妹妹正坐在客廳里，
對著鏡子敷面膜。"方雅，你能解釋一下這是什么意思嗎？"我把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她。
她瞥了一眼，神色慌張："這...這個......""這是我的設計！
你為什么用我的名字參賽？""我沒有用你的名字啊，我用的是我自己的名字。
"她強詞奪理。"你知道我的意思！這是我的作品！"我媽從廚房出來，看到我們在爭吵，
立刻站到方雅身邊："怎么了？你又欺負你妹妹？""媽，你看看這個。"我把電腦轉向她，
"她把我的設計作品署上自己的名字去參賽了。"我媽看了看屏幕，然后看看方雅："小雅，
這是怎么回事？""我...我只是想試試嘛。"方雅眼淚汪汪，"反正哥哥也沒拿去參賽，
放在那里也是浪費。""浪費？"我氣笑了，"那是我的作品！你這樣做是剽竊！
""什么剽竊不剽竊的，說得那么難聽。"我媽不高興了，"你們是親兄妹，
她用用你的設計怎么了？""這不是用用的問題！這是盜竊知識產權！""知識產權？
"我爸從書房里出來，"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文縐縐的？不就是個圖紙嗎？"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爸，你不懂建筑行業。每個設計師的作品都是有版權的，
她這樣做是違法的。""違法？"方雅突然大哭起來，"哥哥，你居然說我違法！
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也有能力，你就要告我嗎？""我沒說要告你，但是你必須撤回參賽作品。
""不行！"她哭得更厲害了，"我已經提交了，而且評委老師說我的設計很有創意，
可能會獲獎呢！"獲獎？用我的作品獲獎？"你如果獲獎了，那就是欺詐！""方翰！
"我媽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怎么能這樣說你妹妹？她好不容易有點成就，
你就不能支持一下？"支持？支持她用我的作品去騙獎？"媽，這不是支持的問題。
她這樣做，不僅毀了我，也毀了她自己。如果被發現了，她會被取消參賽資格，
還可能被整個行業封殺。""那就不要讓人發現不就行了？"我爸說得理所當然，
"反正你也沒參賽，誰知道是你設計的？"我震驚地看著他。我的親生父親，
居然教女兒作弊。"爸，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我知道我在說什么。我在保護我女兒。
"他的語氣冷下來，"你是她哥哥，幫幫她怎么了？非要跟她計較嗎？
""這不是計較的問題！""就是計較！"方雅突然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比你有天賦！"天賦？她連CAD都不會用，哪來的天賦？"方雅，
你冷靜一點。那個設計是我熬了三個月的夜畫出來的，
每一條線、每一個尺寸都是我一點點推敲出來的。你憑什么說是你的天賦？""那又怎樣？
我現在就是比你厲害！"她得意地笑，"評委老師都說我的設計理念很先進，
遠超同齡人的水平！"當然先進了，那是我結合了國外最新的綠色建筑理念設計的。"方翰，
你就讓讓你妹妹吧。"我媽苦口婆心地勸，"她這么多年都沒有拿得出手的成就，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用偷來的作品證明自己？我看著這三個人，
突然覺得很陌生。這真的是我的家人嗎？3比賽結果出來了，方雅獲得了三等獎。
整個家里都在慶祝，我媽甚至擺了一桌好菜，請了幾個親戚過來。"我就說小雅有天賦！
"我大姨夸贊道，"學建筑的，將來前途無量啊！""那是，我女兒從小就聰明。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我坐在角落里，看著他們演這出戲。方雅穿著新買的裙子，
拿著獎狀和獎金，接受所有人的祝賀。"方翰，你怎么不替你妹妹高興？
"我媽注意到我的表情。"我很高興。"我皮笑肉不笑。"那你倒是笑一個啊。
"大姨也看出了不對勁，"你妹妹得獎了，你這個當哥哥的應該驕傲才對。"驕傲？
我確實應該驕傲，畢竟獲獎的是我的作品。晚上，親戚們都走了，我找到正在數獎金的方雅。
"獎金有多少？""五萬。"她得意地說，"還有一個實習機會，在市里最大的建筑設計院。
"實習機會？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實習機會？""華鼎建筑設計院啊，
就是你們公司最大的競爭對手。"她笑得很開心，"人家說我有潛力，愿意提供實習崗位，
表現好的話還能轉正呢。"華鼎設計院......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你...你真的要去實習？""當然要去！這么好的機會，我為什么不去？
"她理所當然地說，"說不定我很快就能超過你了。"超過我？用我的作品獲得的機會，
來超過我？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什么叫荒誕。"方雅，你真的覺得那個設計是你做的嗎？
""什么意思？"她警惕地看著我，"你又想說什么？""我想說，如果你去了華鼎，
他們會發現你什么都不會。到時候你怎么解釋？""誰說我什么都不會？我會的東西多著呢！
""比如？""比如...比如......"她想了半天，"比如我知道怎么和客戶溝通！
"溝通？就她那三分鐘熱度的性格？"方雅，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建筑設計不是過家家，
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你如果真的去了華鼎，遲早會露餡。""露什么餡？
我有獲獎作品作證！"她揮舞著獎狀，"事實證明我就是有天賦！"我不想再說什么了。
有些路，只有自己走過了才知道有多難。但是我不能讓她這樣毀掉我的聲譽。第二天，
我請了假，開車到了華鼎設計院。我要見他們的人事經理，王總。"方先生，您好。
"王總熱情地接待了我，"請問您有什么事嗎？""是這樣的，
我聽說您要招一個叫方雅的實習生。""是的，是個很有天賦的年輕人。
她的獲獎作品很出色，我們很看好她的潛力。""王總，我必須告訴您一個真相。
"我深吸一口氣，"那個獲獎作品，不是她設計的。"王總的笑容僵住了："您說什么？
""那是我的作品。她盜用了我的設計去參賽。"我拿出手機，
打開我電腦里保存的原始文件，包括草圖、修改記錄、設計說明的初稿。"您看，
這些都是我的設計過程。時間戳可以證明，我比她早做出這個設計整整一年。
"王總仔細看了看，臉色越來越難看。"如果您說的是真的，那這確實是個嚴重的問題。
""我可以提供更多證據。而且，您可以測試一下她的專業能力。
我相信她連最基本的結構力學都不懂。"王總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感謝您提供這個信息。
我們會仔細調查這件事的。"走出華鼎大樓，我松了一口氣。至少，
她不能用我的作品去騙更多的人了。但是，家里的戰爭，才剛剛開始。4我回到公司，
剛坐下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方翰！你做了什么？！"她在電話里咆哮，
"華鼎那邊說要取消你妹妹的實習機會！""我只是告訴了他們真相。""真相？什么真相？
你妹妹明明就是靠自己的能力獲獎的！"我懶得再解釋，直接掛了電話。五分鐘后，
方雅親自殺到了我公司。"方翰！你出來！"她在樓下大聲喊，引得路人側目。我下樓，
看到她紅著眼睛站在公司門口。"你為什么要害我？"她哭得梨花帶雨，
"那個實習機會對我多重要你知道嗎？""我沒有害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用我的作品去騙人。
""什么騙人？那就是我的作品！""方雅，你再這樣說，
我就把你參賽的事告訴比賽主辦方了。"我平靜地說，"到時候不只是實習機會，
連獎狀和獎金都要退回去。
"她的臉瞬間煞白："你...你不敢......""我沒什么不敢的。""哥，
我求你了。"她突然跪了下來，"我知道錯了，但是機會已經錯過了。求你別告發我好不好？
"看到她跪在大街上，我心里還是有點不忍。"你起來。"我扶起她，"我可以不告發你，
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幾個條件。""什么條件？你說！""第一，以后不許再動我的任何東西，
包括我的電腦、我的設計、我的模型。""好！我答應！""第二，
向華鼎主動撤回實習申請，就說你臨時有其他安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好。
""第三，如果還想在建筑行業發展，就老老實實從基礎學起。不要想著走捷徑。
""我明白了。"看她認錯態度挺好，我稍微放松了警惕。但是回到家，
我發現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我爸我媽顯然對我的做法很不滿。"你就這么見不得你妹妹好？
"我媽冷著臉問。"我沒有見不得她好。我只是希望她能憑自己的能力獲得成功。
""她就是憑自己的能力！"我爸插話，"你憑什么說那個設計不是她做的？""爸，
您要是不信，可以讓她當著您的面再設計一個類似的作品。""設計就設計！
"方雅不服氣地說，"誰怕誰啊！""好，那你設計一個小戶型住宅的方案。
就按照獲獎作品的標準。""現在嗎？""對，現在。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我今天狀態不好......""那明天。
""明天我有事......""后天呢？""你就是故意為難我！"她惱羞成怒，
"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憑什么要接受你的測試？"我搖搖頭，懶得再說什么。晚上，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我發現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個錯誤的假象里。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
足夠優秀，就能獲得家人的認可和尊重。但事實是，在他們心里，
我永遠只是為方雅服務的工具人。我的成就可以被她拿去，我的東西可以被賣掉，
我的作品可以被盜用。而我，還要感激涕零，因為這是在"幫助家人"。這樣的生活，
我受夠了。第二天，我開始悄悄收集證據。我找出了所有設計作品的原始文件，
包括草圖、修改記錄、甚至當時熬夜畫圖時拍的照片。我還聯系了幾個大學同學，
讓他們作證，證明那些設計確實是我做的。如果方雅繼續不識相，
我不介意讓她嘗嘗法律的味道。但更重要的是，我要開始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了。
我不能再在這個家里浪費時間了。5機會比我想象的來得更快。一周后，
我接到華鼎設計院王總的電話。"方先生，經過我們的調查，確認您說的情況屬實。
"王總的語氣很嚴肅，"我們已經取消了令妹的實習機會。同時，我們想邀請您加入華鼎。
"我愣了一下："邀請我？""是的。您的那個獲獎作品設計理念很先進，
我們很欣賞您的能力。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可以提供項目經理的職位，
薪資比您現在高百分之四十。"項目經理！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
"我...我需要考慮一下。""當然，不過我們希望您能盡快給我們答復。"掛了電話，
我有種想大笑的沖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方雅用我的作品想進華鼎，
結果反而為我鋪了路。晚上回到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人。"華鼎要你？
"我爸有點不敢相信，"他們不是已經看上你妹妹了嗎？""他們發現了真相。
"我平靜地說，"知道那個設計真正的作者是誰。
"方雅的臉瞬間紅了："你...你真的告訴他們了？""我告訴你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用我的作品去騙人。""方翰！"我媽怒了，"你這樣做對得起家人嗎？
你妹妹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你就這樣毀了她！""我沒有毀她。我只是拿回了屬于我的東西。
""屬于你的？"我爸冷笑，"你能有今天，不是家里培養的嗎？你讀書的錢，生活的錢，
哪一分不是家里出的？現在有了能力就翻臉不認人？"又是這套說辭。
好像我欠了他們多少錢一樣。"爸，我從畢業開始就每個月給家里錢。三年來，
我給了家里將近二十萬。我覺得我已經還清了。""還清？"我媽尖叫起來，
"還清是什么意思？我們是你父母！不是債主！""既然您是我媽，
那就應該為我的成功感到高興，而不是想方設法阻撓我。""我們什么時候阻撓你了？
""您賣我的模型的時候，您偏心方雅的時候，您支持她盜用我作品的時候。
"我一條條數給她聽，"您哪一次站在我這邊了？""那是因為你是哥哥！
哥哥就應該讓著妹妹！""那好，從今天開始，我不當這個哥哥了。"我轉身就要上樓，
被我爸攔住了。"你想干什么？""我想搬出去。""搬出去？"他愣了一下，然后大笑，
"你搬到哪里去？你有錢買房嗎？""我有。"這句話讓全家都安靜了。
"你...你有錢買房？"我媽有點不敢相信。"我這三年除了給家里錢，
剩下的都存起來了。加上華鼎的簽約費，夠買個小公寓的首付了。"其實我早就在看房子了，
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現在，是時候了。"不行！"方雅突然站起來，"你不能搬出去！
""為什么？""因為...因為..."她想了半天，"因為我還需要你幫忙！
"需要我幫忙？還真是誠實啊。"幫什么忙？""我想學建筑設計，你可以教我啊。
""方雅，你確定你想學？還是又想找捷徑？""我是真心想學！剛才的事情我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用你的作品。但是你教教我總可以吧？"看她一臉誠懇的樣子，我心軟了一下。
"好，我可以教你。但是我有個條件。""什么條件？""你必須從最基礎的開始學。
素描、幾何、力學，一樣都不能少。而且，我搬出去之后，你要是想學，就到我那里來。
""這......"她有點猶豫。"怎么？舍不得離開舒適圈？""不是，
我是覺得沒必要搬出去。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嗎？"在家里挺好？對她來說當然好，有人伺候，
有人寵著。對我來說呢？"方雅，有些事情你不懂。"我拍拍她的肩膀，"等你真正獨立了，
就會明白了。"說完，我上樓開始收拾東西。身后傳來他們的爭吵聲，但我已經不想聽了。
這一次，我要為自己活一回。6搬家的那天，只有我一個人。我爸我媽賭氣不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