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靈。村里人都說我是個災星。從我記事起，爹娘看我的眼神就帶著厭惡和恐懼。
他們說我八字硬，克親。五歲那年，村里的王神婆“印證”了這種說法。她說我是天生錦鯉，
卻會吸干家里的氣運。除非，用至親的霉運來填。1從那天起，
爹娘對我的打罵成了家常便飯。弟弟姜辰出生后，更是變本加厲。他們說，
弟弟是家里的福星，我這個災星，會把弟弟的好運全吸走。我成了家里的出氣筒。多余的人。
飯桌上，永遠只有半碗稀粥是我的，菜是別想了。衣服永遠是撿爹娘剩下的，又肥又大。
冬天凍得瑟瑟發抖，夏天熱得滿身痱子。姜辰卻被他們捧在手心。新衣新鞋，雞蛋羹肉末粥，
應有盡有。我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他們的孩子，待遇天差地別。我偷偷問過娘，
為什么不喜歡我。娘瞪我：“要不是你這個討債鬼，我們家日子能這么難過？
你弟弟能差點沒奶吃？”我低下頭，眼眶里淚水打轉。錦鯉體質到底是什么？
為什么它帶給我的不是好運，而是無盡的磋磨？直到那天，
鄰居張嬸給了我一個快爛掉的蘋果。她心疼我瘦小，偷偷塞給我。我感激地看她，
真心希望她能好過。第二天，張嬸家那頭不下崽的老母豬，一口氣生了十二只小豬仔。
張嬸樂得合不攏嘴。而爹，因為我沒及時給他端洗腳水，踹了我一腳，罵我是“喪門星”。
我疼得蜷縮在地，心里怨恨他。結果，他出門去地里干活，平地里摔了個大馬趴，
磕掉了兩顆門牙，鋤頭也摔壞了。一連幾次，我漸漸發現一個規律。那些真心對我好的人，
總能遇到意想不到的好事。那些欺負我、傷害我的人，則會莫名其妙地倒霉。我心里一動。
這所謂的錦鯉體質，難道不是吸走氣運，而是一個好運與厄運的“轉換器”？
對真心待我好的人，我能帶去好運。對那些傷害我的人，
我的“好運”會以另一種方式“反噬”他們，讓他們倒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心底滋生。
既然如此，爹娘，你們不是說我是災星嗎？那我就讓你們好好“享受”一下，
我這份特殊的“福氣”！弟弟姜辰，是這個家里唯一沒用厭惡眼神看過我的人。
他會在我挨打后，偷偷給我塞一顆糖。會在我餓肚子時，分我半塊餅干。他，
是我要守護的唯一“好運接收者”。我開始刻意對姜辰好。以前，我對他有隔閡。現在，
我把他當成唯一的救贖。我會把偷偷藏起來的張嬸偶爾給我的小零嘴，都留給姜辰。
我會幫他洗沾了泥巴的小手帕，給他講村口老槐樹下聽來的零星故事。姜辰只有三歲，
還是個懵懂的孩子。他只知道，姐姐對他好。他開始黏我，走到哪里都要牽著我的手。
“姐姐，姐姐，我們去掏鳥窩吧！”他拉著我的手，大眼睛忽閃忽閃。我笑著點頭，
帶他去了后山。我們并沒有真的去掏鳥窩，只是在樹下玩耍。突然，姜辰腳下踢到什么。
他低頭一看，驚喜地叫起來：“姐姐，錢！是錢！”一枚銹跡斑斑的銅板，
靜靜地躺在草叢里。雖然不多，但對我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又有一次，
村里來了個賣糖畫的。爹娘自然不會給我們買。姜辰眼巴巴地看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我摸了摸他的頭，心里默默祈禱，希望弟弟能開心。就在這時，賣糖畫的老伯突然說，
今天開張大吉，讓圍觀的第一個小孩免費挑一個。姜辰正好站在最前面。
他驚喜地指著一個孫悟空的糖畫，樂得手舞足蹈。這樣的“小驚喜”越來越多。
姜辰在我身邊時，總能撿到些小東西，或者遇到些意想不到的好事。他看我的眼神，
充滿了依賴和崇拜，奶聲奶氣地喊我：“姐姐是我的幸運女神！”爹娘看在眼里，
雖然依舊不喜歡我，但對姜辰的“好運氣”深信不疑。他們以為是姜辰天生福運，卻不知道，
這份福運，是我這個“災星”姐姐帶來的。而他們自己，則開始“霉運連連”。那天，
娘因為我洗碗慢了，抄起笤帚疙瘩就往我身上招呼。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心里卻在默念：“讓你打我，讓你打我”晚上，娘做飯時，灶膛里的火突然“噗”地一聲，
躥起老高，燎了她的眉毛和頭發。鍋里的粥也燒糊了，黑乎乎的，根本沒法吃。
娘氣得直跳腳，指著我的鼻子罵：“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自從生了你，家里就沒順過！
”爹在一旁幫腔：“就是！我看她就是來討債的！”我低著頭，微微抿唇，
眼底藏著無人窺見的笑意。又有一次，爹去鎮上買種子，回來時，罵罵咧咧。
原來他貪小便宜，買到了假種子。人家告訴他能畝產八百斤，結果種下去，顆粒無收，
白白搭進去不少錢。他氣不過，回家又拿我撒氣，說是我這個“災星”克的。
我默默承受著他的打罵，心里卻在冷笑。是啊，我就是“災星”，
專門克你們這些惡人的“災星”。
走路摔跤、切菜切到手、買東西被坑、剛洗的衣服被鳥屎砸中……這些不大不小的倒霉事，
開始頻繁地發生在爹娘身上。他們開始疑神疑鬼，甚至又去找了王神婆。
王神婆裝神弄鬼一番，收了他們半袋子米，含糊其辭地說什么“邪祟纏身”，
需要“破財消災”。爹娘深信不疑，又花了不少冤枉錢。他們怎么也想不到，這一切的根源，
竟然是他們一直視為“災星”的親生女兒。這種“看不見”的報復，
讓我體驗到了一種隱秘的快感。你們不是喜歡打我罵我嗎？那就讓你們嘗嘗，
什么叫自作自受！2日子在爹娘的雞飛狗跳和姜辰的歡聲笑語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
姜辰六歲了，我也十一歲了。姜辰漸漸長大，也越來越懂事。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他發現，只要我開心，他自己就會特別順利。甚至我和他組成的小環境，
也會有些小的好事發生。比如，他想吃糖時，娘那天就會心情特別好，會給他買。
他想出去玩時，爹那天就會特別忙，顧不上管他。而一旦爹娘欺負我，讓我傷心難過，
家里（特指爹娘他們自己）就會倒大霉。有一次，娘因為一點小事，又對我破口大罵，
還推搡了我一把。我的額頭磕在桌角，滲出了血絲。姜辰看到了，小小的身子擋在我面前，
沖著娘大聲喊：“不準欺負姐姐！姐姐是好人！”娘愣住了。
她大概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姜辰會為了我跟她頂嘴。她氣急敗壞地揚起手，想打姜辰。
就在那一瞬間，“哐當”一聲巨響，屋頂上的一片瓦不知怎么就松動了，直直地掉了下來，
砸在娘剛剛燉好的一鍋雞湯里。雞湯灑了一地，碎瓦片和雞肉混在一起，狼藉不堪。
那鍋雞湯，是娘特地給姜辰燉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娘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打姜辰了，
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雞湯，又開始咒罵起來。自然，咒罵的對象還是我這個“災星”。
姜辰卻拉著我的手，小聲說：“姐姐，別怕，我保護你。”從那以后，姜辰開始主動維護我。
他會把好吃的偷偷留給我。會在爹娘罵我時，想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會努力逗我開心。
“姐姐，你笑一笑嘛，”他會學著小狗的樣子，吐著舌頭，在我面前打滾，“姐姐開心了，
我才能撿到更多好東西。”我知道，他說的“好東西”，是我帶給他的好運。而他，
也成了我的“守護光環”。爹娘依舊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他們只是覺得，
姜辰這個“福星”真是太靈了，只要姜辰高興，家里就能少些災禍。于是，
他們對姜辰更加縱容。對我的態度，也因為姜辰的維護，稍稍收斂了一些。
但那種根深蒂固的厭惡，卻絲毫未減。他們不知道，他們對姜辰的好，間接讓我心情愉悅，
從而減少了他們自己倒霉的頻率。而他們偶爾對我流露出的那么一絲絲“善意”，
其實是在給自己積攢“福報”。3這真是一個諷刺的循環。我開始期待，
期待他們什么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一切，都與我有關。期待他們知道真相后，那精彩的表情。
這種微妙的平衡，并沒有持續太久。爹娘的貪婪，很快就打破了這一切。
他們見姜辰總能帶來些“小幸運”，便動起了歪心思。村東頭的李瘸子家，前幾年走了水路，
賺了些錢，在村里算是富戶。李瘸子為人吝嗇，又迷信。爹娘便合計著，
想從李瘸子身上撈一筆。他們對外宣稱，姜辰是文曲星下凡，自帶福運。只要誠心供奉，
就能保佑家宅平安，財源廣進。李瘸子將信將疑，但耐不住爹娘巧舌如簧的吹噓，
又加上姜辰平時確實有些“靈驗”的小事跡在村里流傳，便動了心。
爹娘讓姜辰穿上他們特地去鎮上扯來的紅布做的“福衣”，在他額頭上點了個紅點，
裝模作樣地讓我領著姜辰去李瘸子家“賜福”。我心里充滿了厭惡和不安。我知道，
這根本不是什么“賜福”，這是赤裸裸的欺騙！如果李瘸子真的信了，給了錢，
那這份“不義之財”，會引發怎樣的反噬？我試圖勸阻爹娘，但換來的只是一頓打罵。
“你個死丫頭懂什么！這是給你弟弟積福！他福氣大了，我們全家都能跟著沾光！
你要是敢攪黃了，我打斷你的腿！”娘叉著腰，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
我看著姜辰那張純真的臉，他并不知道爹娘要利用他做什么。他只是覺得，穿新衣服，
去別人家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我的心，像被泡在苦水里。4到了李瘸子家，
爹娘對著李瘸子一通吹捧，說姜辰只要在他家摸一摸米缸，米缸就能常滿。摸一摸錢匣子，
錢匣子就能生錢。李瘸子半信半疑地看著姜辰。姜辰有些怯生生地被娘推著，
去摸李瘸子家的米缸。就在姜辰的手碰到米缸的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悸，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李瘸子果然大方，當場就給了爹娘一吊錢，
說是給姜辰的“香火錢”。爹娘接過錢，眉開眼笑，連聲道謝。回家的路上，我一路沉默。
爹娘卻興奮地討論著，這點錢夠他們買多少好東西，夠給姜辰添多少新衣服。
我看著他們貪婪的嘴臉，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惡心。果然，報應來得又快又猛。當天晚上，
李瘸子家突然遭了賊。據說，那賊不僅偷光了他藏在錢匣子里的所有積蓄，
還把他家米缸里的米都給搬空了！更倒霉的是，李瘸子追賊的時候，慌不擇路，摔斷了腿，
成了真瘸子。這下，村里炸開了鍋。李瘸子認定是姜辰這個“福星”帶來的“反噬”，
是爹娘騙了他的錢，才讓他遭此橫禍。他拄著拐杖，帶著一幫人，氣勢洶洶地沖到了我家。
“姜老二！你給我滾出來！你個騙子！你還我錢！還我腿！”李瘸子在院子里咆哮著，
聲音凄厲。爹娘嚇壞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以為的“福星”，
轉眼間就成了“災星”。他們慌忙把那一吊錢拿出來，想要還給李瘸子，息事寧人。
但李瘸子哪里肯依？他不僅要錢，還要爹娘賠償他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雙方爭執不下，
很快就動起手來。混亂中，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撞向了院子里的石磨。
眼看就要頭破血流。姜辰卻突然沖了過來，小小的身子擋在了我面前。“不準欺負我姐姐！
”他張開雙臂，像一只護崽的小獸。那些村民被一個六歲的孩子震懾住了，一時竟忘了動手。
而就在這時，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家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茅草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打斗，房梁突然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然后，
在一片尖叫聲中，轟然倒塌！塵土飛揚，碎瓦斷木四濺。幸運的是，因為大家都擠在院子里，
屋里沒人。但不幸的是，我們家，徹底沒了。爹娘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們所有的家當，
都被壓在了廢墟之下。而那一吊錢，也在混亂中，被李瘸子搶了回去。他們不僅沒撈到好處，
反而賠了個傾家蕩產。5我抱著驚魂未定的姜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貪婪的代價嗎？這份“大兇”，果然夠“大”。家沒了，爹娘徹底慌了神。
他們哭天搶地，咒罵李瘸子，咒罵老天不公。但更多的時候，是咒罵我。“都是你！
都是你這個災星！要不是你，我們家怎么會變成這樣！”娘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尖利。
“我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生出你這么個討債鬼！”爹也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事到如今，他們還是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問題出在哪里。
村里人看我們可憐，但也因為李瘸子的事情，對我們家敬而遠之。我們一家四口，
只能暫時棲身在村口廢棄的破廟里。破廟四面漏風，夜晚寒氣逼人。我和姜辰蜷縮在角落里，
靠著彼此取暖。爹娘則唉聲嘆氣，一夜無眠。就在我們最狼狽的時候，王神婆又出現了。
她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手里拿著一個破舊的羅盤，在破廟里轉來轉去，
嘴里念念有詞。“嘖嘖嘖，你們家這煞氣，可真是越來越重了。”王神婆搖著頭，
對爹娘說道。爹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湊上去，懇求王神婆指點迷津。“神婆，
求求您，救救我們吧！我們家這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啊？”娘哭喪著臉。
王神婆瞥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有些東西，生來就是不祥的。以前只是小打小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