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時,我正在廚房切一塊排骨。「媽,有個事兒想跟您談?wù)劇!?/p>
我隨口應(yīng)了聲,把菜刀放在一邊,擦了擦手。「您來我們家也有三個月了,
一直沒收您房租...這樣吧,試用期算是過了,從下個月開始,您每月給3200塊。」
手上的動作頓住了。「您看,我們這地段,一室一廳的公寓租金都要4200,
我給您打親情折扣了。」刀刃正對著半塊豬排,我半天沒回過神。這是我的女婿,在跟我,
談房租?1「媽?您聽到我說話了嗎?」我依舊卡殼一般,半天說不出話。自從退休后,
女兒安雅就一直纏著讓我去幫忙帶外孫。本來老兩口商量著出去旅游,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可最終被安雅三番五次的哭訴打動了心。我咬了咬牙,「你確定要跟我收房租?」「當(dāng)然了,
媽。美國那邊都這樣,住在一起的人分?jǐn)偡孔猓@不是常識嗎?」這哪里是什么狗屁常識?
我心里暗罵,表面上還是忍著氣。我鐵青著臉,立刻沖到了女兒房間。
女兒安雅正坐在電腦前工作,看見我怒氣沖沖的樣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媽,你聽我解釋。
張凱...他從美國留學(xué)回來,習(xí)慣了那邊的思維方式。在他眼里,每個人都是獨(dú)立的個體,
有自己的經(jīng)濟(jì)責(zé)任。」我怒極反笑,「哦?既然每個人都是獨(dú)立的個體,那我來你家?guī)Ш⒆樱?/p>
豈不是應(yīng)該按照育兒嫂的標(biāo)準(zhǔn)收費(fèi)?」安雅愣住了。我掰著手指頭給她算,
「一個月按30天算,每天16小時,每小時十塊,一個月4800。
扣除你們收我的房租3200,你們每月還得給我1600。這還是我給你們親情折扣了!」
女兒張了張嘴,卻被打斷了。張凱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雙手抱胸,語氣輕松。「媽,
您還漏算了生活費(fèi)呢。我們家的水電氣網(wǎng),再加上一日三餐,每月至少3000。所以,
您每月其實還要倒貼我們1400呢。」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回到客房,拿起行李箱就開始收拾東西。
剛放進(jìn)去兩件衣服,安雅就急匆匆沖了進(jìn)來。2「媽!」安雅拉住我的手,眼眶泛紅,
「求你別走!」我冷笑一聲,甩開了她的手,繼續(xù)往行李箱里塞衣物。「媽,我求求你了。
要不...房租的事我來解決,我來付,好不好?」安雅聲音哽咽,「我真的離不開你啊。」
「你為什么離不開我?」我停下動作,質(zhì)問道,「是因為你請不起保姆,是嗎?」
安雅臉色一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請保姆太貴了,媽。
我們...我們一個月要付房貸和各種費(fèi)用,加上孩子的奶粉和尿布,我工資所剩無幾。」
我這才明白了女兒焦急的真正原因。「所以,你們把我叫來,
不是因為想讓我享受含飴弄孫的快樂,而是因為你們請不起保姆?你們叫我來,
是因為我比保姆便宜?」「媽,不是這樣的...」安雅急忙辯解。我打斷她,
「你跟張凱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們連家庭開支都要分得這么清楚?」
安雅支支吾吾地解釋著,我越聽越是心驚。原來,
她和張凱的婚姻完全建立在一種極端的「AA制」之上。房貸、水電費(fèi)、日常開銷,
甚至連孩子的費(fèi)用,都是平攤的。她每月工資一萬二,繳完各種費(fèi)用,只剩下兩千左右。
而張凱月入三萬,每月結(jié)余卻有近兩萬。從最初結(jié)婚時,他就堅持這套「獨(dú)立經(jīng)濟(jì)體」
的理念,認(rèn)為每個人的收入屬于個人,花銷也應(yīng)該按比例分擔(dān)。「但他賺得比你多那么多!」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媽,請尊重我們的生活方式。」安雅嘆了口氣,「他說過,
如果我想更舒適的生活,就應(yīng)該自己努力賺更多的錢,而不是依賴他。」我心里一陣發(fā)寒。
這哪里是什么現(xiàn)代婚姻觀念,分明就是婚姻的湊合而已。3當(dāng)晚,我徹夜未眠。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三個月前,安雅拉著我的手,眼淚汪汪地說:「媽,孩子太小了,
我不放心婆婆帶,也不信任保姆。求你來幫我吧!」那時候我還以為,女兒是真的信任我,
把婆媳關(guān)系處理得那么好,才會在帶孩子這件事上首選自己的母親。現(xiàn)在看來,
一切不過是經(jīng)濟(jì)考量罷了。我拿起手機(jī),撥通了老伴兒的電話。「老趙,是我。」「怎么了?
這么晚打電話。」老趙的聲音還帶著睡意。「我明天就回去!」我壓低聲音,
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老趙嘆了口氣:「你先別沖動。這么晚了,
天亮再說。」第二天早晨,張凱和安雅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安雅給我倒了杯牛奶,
張凱坐在餐桌前看著手機(jī)。「張凱,我昨晚想了想你的提議。」我語氣平靜,
「如果我們真要按獨(dú)立個體來算賬,那帶孩子我也該拿報酬。」張凱抬起頭,「媽,
您是孩子外婆,帶外孫天經(jīng)地義,怎么能要錢呢?」我冷笑一聲,「那你是孩子的姥爺家,
姥姥住你家也天經(jīng)地義,怎么能收房租呢?」安雅急忙打圓場,「媽,你先別急,
我們...」「安雅,你別勸了。」我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眶,「我不明白,
你為什么要跟這種人在一起。這哪里是什么尊重獨(dú)立,分明就是自私冷漠。」
「我覺得這很好啊。」安雅低聲說,「這是對等尊重,媽。」我無言以對。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4轉(zhuǎn)眼又過了幾天,我留了下來。
不為別的,就為那個才九個月大的外孫。可事情開始變得越來越奇怪。
我發(fā)現(xiàn)浴室里的洗發(fā)水和沐浴露全都換成了便宜的雜牌,連牙膏都不起泡沫。
飲食也變得異常簡單,早上白粥配咸菜,中午白飯青菜,晚上就更寒磣了,
常常就是一點湯底。最讓我心寒的是,帶孩子去打疫苗那天,我剛給孩子掛完號,
張凱和安雅就說要去超市買東西,讓我回來自己打車。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
餐桌上只有一份湯和半塊涼饅頭。我這才徹底明白:張凱嫌我占了便宜,
正在用這種方式變相趕我走。當(dāng)即,我掏出手機(jī),買了第二天一早的高鐵票。「趙安雅,」
我發(fā)了條信息,「我明早就走,孩子怎么安排?」不出三分鐘,安雅就火速趕了回來。
臉上的驚慌和焦慮怎么都掩飾不住。5「媽,你又要走?為什么啊?」
安雅一進(jìn)門就急切地問。我二話不說,指著衛(wèi)生間里那條劣質(zhì)牙膏,
又指了指餐桌上可憐的飯菜,「這就是你們對待我的方式?」安雅臉色變了又變,
低聲道:「媽,我...我?guī)湍愀读朔孔猓晌覍嵲诔霾黄鹉敲炊嗌钯M(fèi)了。
所以就...降低了一點生活標(biāo)準(zhǔn)。」「降低生活標(biāo)準(zhǔn)?」我怒極反笑,
「你是在糊弄我還是糊弄自己?」「媽,我和張凱現(xiàn)在也用這個牙膏,也吃這些東西。」
安雅急忙辯解,「真的不是在虧待你啊!」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被我捧在手心的女兒,
心里一陣悲涼。「安雅,你變了。」我嘆了口氣,「明天我就走。」「不行!」
安雅突然拉高了嗓門,「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就算要走,也得等幾天,把孩子安頓好!」
我不為所動,繼續(xù)收拾行李。安雅急了,趁我不注意,一把搶走了我放在床頭的身份證。
「安雅!你干什么?!」「媽,你別走,球球你了!」安雅哭著懇求,「沒有你,
孩子真的沒人帶啊!」我看著安雅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里的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
這個女兒,我怕是白養(yǎng)了。6沒有身份證,坐不了高鐵,我毫不猶豫地打了專車,
一路顛簸了13個小時,終于回到了老家。剛到家,老趙就迎了出來,把行李接過去。
「你這孩子,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回來了?」「還不是被氣的!」
我把這幾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正說著,手機(jī)響了。是安雅打來的。「媽!
你去哪了?」電話那頭,安雅的聲音充滿驚慌,「今天是我要回去上班的日子,
沒有人帶孩子!你怎么能這么狠心?!」我忍不住冷笑,「現(xiàn)在知道我狠心了?
昨天搶我身份證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媽,那是因為我一時著急...」「趙安雅,」
我打斷她,「以后別來找我了。」老趙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你也太沖動了!不管怎么說,
那也是我們的女兒和外孫啊!」我不理他,直接把電話掛了。晚上,我正在廚房做飯,
突然感覺一陣眩暈。鍋鏟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來時,
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頭痛欲裂。老趙坐在床邊,臉色憔悴。「醫(yī)生說你是輕微腦出血,
幸好送來得及時...」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被推開,安雅走了進(jìn)來。7「爸,
媽怎么樣了?」安雅小聲問道。我閉上眼睛,假裝沒醒。「還在睡。」老趙說,
「你媽血壓本來就高,這次又受了刺激,才會這樣。」「爸,您也別太擔(dān)心了。」
安雅的語氣忽然變得很平靜,「媽這個年紀(jì),生病很正常。畢竟,
我們每個人都是獨(dú)立的個體,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因為誰生病了,就都放下手中的事情。」
我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老趙,不用特意照顧我?
更讓我震驚的是,安雅接下來對老趙說的話:「爸,其實您也不必?fù)?dān)心媽,您有您的生活。
我支持您去旅游,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家里請個保姆就行了。」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我緊閉雙眼,不愿讓他們看到我的眼淚。老趙沉默許久,聲音有些顫抖:「安雅,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我在醫(yī)院住了兩周,回家休養(yǎng)了一個月,才算恢復(fù)正常。這段時間,
我和老趙再也沒提起過女兒的事。她也安靜了,沒再打來電話。我把注意力轉(zhuǎn)向自己的健康,
每天早晚測血壓,按時吃藥,生活逐漸恢復(fù)平靜。只是心里,總有一個結(jié)解不開。
那個在我病床前冷漠說著「獨(dú)立個體」的女兒,還是我的女兒嗎?8時間很快到了六月,
老趙迎來六十歲的生日。按照老傳統(tǒng),我們準(zhǔn)備了一桌菜,叫了幾個老朋友一起慶祝。
可誰也沒想到,安雅竟然出現(xiàn)在了門口。「爸,媽,我回來給爸過壽。」
她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笑瞇瞇地站在那里。老趙看見女兒,高興得不得了,
拉著她就往里走。我站在原地,臉色沉了下來。這家伙突然回來,肯定不懷好意。
我回老家之前,特意留了安雅家對門鄰居大姐的微信,方便打聽安雅家的情況。
鄰居大姐告訴我:「大妹子,你閨女回來了?我聽說她家最近慘了!給保姆那么苛刻,
被家政公司拉黑了,一個保姆都請不到。曹平那小子也是,非逼著保姆交房租和生活費(fèi),
人家能干才怪了!」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安雅突然回來,原來是山窮水盡,無路可走了。
心里雖然有些痛快,但更多的是心酸。「媽,我...我很想你。」安雅湊過來,
拉著我的手。我面無表情地抽回手,繼續(xù)招呼客人。心里很清楚:安雅這次回來,
絕不是單純地想我,也不只是為了給老趙過生日。她肯定有別的目的。9晚上,客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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