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四的刺刀,卡在鬼子肋骨里時,懷表鏈子突然燙得鉆心。寶山城東的斷墻,
嘩啦啦往下掉渣。五百多個名字,在花名冊上劃了紅杠,炊事兵的他,被迫頂到機槍位。
"接著!"滿臉血的傳令兵,砸來鎏金懷表。"營長說,這玩意,比命金貴!
"陳阿四摸著表蓋上"姚子青"三個凸字,爆炸氣浪突然掀翻整堵墻。他最后看見的,
是1937年的月亮,裂成兩半。惡臭的餿水,灌進鼻腔。陳阿四在閘北巷子驚醒,
1923年的陽光,刺得人流淚。懷表在掌心,突突直跳,指針逆著走。巷口傳來日語咒罵,
三個黑衣打手,正追著個穿灰長衫的學生。"秋白兄快走!"學生把油印傳單,塞進陰溝。
陳阿四渾身過電——那張側臉,分明是羅店戰場上,被炸碎的李副營長。竹竿橫掃,
打手膝窩。他拽著人,鉆進晾衣繩迷宮。閣樓老鼠在腳邊亂竄。學生摘下圓框眼鏡擦拭,
鼻梁上那顆小痣,讓陳阿四喉嚨發緊。四年前戰壕里,李副營長,總用這個姿勢,
教新兵拼刺刀。"在下林秋白,圣約翰大學學生會。"學生突然開口,軟糯蘇州腔里,
摻著山東口音。"先生剛才使得,可是西北軍刺刀術?"懷表突然蜂鳴。陳阿四掀開表蓋。
玻璃蒙子,映出1937年的自己,正在捆手榴彈。瓦礫堆里的半張報紙日期,
是民國二十六年九月七日——三天后,寶山就要淪陷。1.青幫試金杏花樓雅間飄著蟹粉香。
陳阿四端著龍井蝦仁進門,翡翠扳指敲桌聲像催命符。"盧公子,要的是面子。
"杜月笙吹開茶沫。"黃金榮的醉仙樓地契,抵不抵得過三根肋骨?"馬刺在柚木地板,
刮出尖響。盧小佳腰間的勃朗寧,泛著幽藍。"杜先生新收的狗,該不會連槍栓,
都不會拉吧?"槍口突然頂上,陳阿四太陽穴。冷汗滑進領口。三天前在碼頭,
他給中彈的工人挖過子彈。此刻終于明白,那夜閣樓陰影里有青幫的眼。"阿四,
在老家殺過豬。"杜月笙輕笑,銀匙攪動杏仁茶,旋出漩渦。"盧公子要是中意,
牽去別館宰羊也使得。"白玉碟下的匯豐本票,露出一角,夠買半條霞飛路。
陳阿四收餐具時,瞥見盧小佳用威士忌,在桌布畫了朵菊花——和十四年后,
鬼子坦克上的徽章一模一樣。窗外,黃包車鈴驟響。陳阿四退到回廊,發現林秋白正在天井,
給歌女包扎。學生抬頭那瞬,繃帶結,赫然是西北軍特有的止血扣。
2.人貨十六鋪碼頭的夜霧,裹著咸腥。陳阿四蹲在鲞魚箱后,看著二十個木箱裝船。
日本浪人胳膊上的浪花紋身,和血洗寶山的劊子手重疊。"四哥!"小寧波突然扯他衣角。
貨棧帆布,嘩啦掀開。月光照出木箱縫隙里,蒼白的指節——是女人的手指。
陳阿四摸出煤油瓶的手在抖。前天夜里,救下的燙傷女工說過,她妹妹在紗廠失蹤前,
見過胳膊紋浪花的人。火舌竄上帆布時,他看見1937年的王鐵柱,
正在搬軍火箱——那個會抱著炸藥包,滾坦克的山東小伙,此刻正把昏迷的少女,塞進木箱。
"八嘎!"浪人的刀鋒,劈面而來。陳阿四滾進污水溝,懷表震得肋骨要斷。
表蓋彈開的剎那,他看見貨艙第三隔板暗格里,整排玻璃罐,泡著帶櫻花刺青的心臟。
汽笛撕裂夜幕。少女的嗚咽,從船艙飄來,哼的是蘇北小調——正是傳令兵老家,
那首《楊柳青》。3.雙面繡林秋白的長衫,沾著油墨味。陳阿四在夜校后院堵住他時,
懷表指針正在倒轉。"陳先生也信教?"學生笑著推眼鏡?!妒ソ洝贩馄は拢?/p>
露出半截青幫密信。"李仲賢,是你什么人?"陳阿四突然發問。林秋白擦鏡片的手一滯。
這個動作,讓記憶里的李副營長活過來——他教新兵射擊時,總這么擦瞄準鏡。轟??!
院墻突然炸開。陳阿四撲倒林秋白的瞬間,子彈擦著耳朵打進黑板報。
"勞工神圣"的粉筆字,濺上血花,他們撞進染坊的靛青布海。"你到底是哪邊的?
"陳阿四把人按在染缸邊。靛藍汁液浸透長衫。林秋白鎖骨下的"通"字,
刺青泛著幽光——青幫暗堂的標記。染缸突然咕嘟冒泡。
浮起的女尸手腕刻著編號:CX-17。
林秋白突然用純正山東話低吼:"他們在造人形武器!"甩出的貨單上,櫻花標志旁,
印著德文:基因改造計劃。4.時間繭圣尼古拉斯教堂的彩窗,映著血月。陳阿四把林秋白,
推進告解室,自己引開追兵。馬靴聲在穹頂回蕩,像極了寶山陷落那夜的坦克履帶聲。
"找到你了。"勃朗寧槍管,抵住后腦。陳阿四摸向懷表,表蓋彈開時,1937年的月光,
突然漫進教堂。他看見姚營長,在絕命書上勾畫地圖,鋼筆尖竟勾勒出杜月笙的側臉。
子彈擦耳飛過。瓦斯罐炸開的煙霧里,浮現林秋白,
站在十四年后的寶山城頭——圓框眼鏡反射炮火,馬克沁機槍,嘶吼著青幫暗語節奏。
"時空信物,不是玩具。"告解室傳來女聲。修女掀開頭紗,脖頸櫻花刺青,滲著血。
《圣經》封面的鎏金菊花紋,正在蠕動。懷表突然瘋狂倒轉,所有人被吸進黑色漩渦。
漩渦深處。陳阿四聽見姚營長的聲音:"找到張作霖的軍火庫,
改變所有未來......"5.奉天雪夜陳阿四從雪堆里爬出來時,懷表蒙子結了層冰霜。
奉天城頭的膏藥旗,獵獵作響。張作霖的巡防營,
正挨家挨戶搜查——這是1925年的臘月。"瞅啥呢?"馬弁的槍托,砸在肩頭。
陳阿四盯著告示欄上的通緝令。畫像中,分明是十年后戰死的姚營長。懷表突然震動。
冰碴簌簌掉落,表盤顯出:奉天兵工廠平面圖。酒館二樓飄來大煙味。陳阿四摸到窗沿時,
聽見盧小佳的聲音:"張大帥的軍火庫圖紙,換三船東洋姑娘。"他舔破窗紙??匆姳R公子,
正把牛皮紙卷,遞給日本軍官,紙角露出半朵鎏金菊花。雪粒突然橫向飛射。
懷表迸發的藍光中,陳阿四看見1937年的林秋白,
正帶人爆破奉天鐵路——那個戴圓框眼鏡的男人,此刻在平行時空里,往鐵軌埋炸藥。
"抓赤黨!"樓下,突然炸開吼聲。陳阿四翻身,滾進廚房。撞翻的酸菜缸里,泡著具女尸,
手腕編號CX-19。尸體腰間的香囊,繡著并蒂蓮——和傳令兵妹妹出嫁時的嫁妝,
一模一樣。6.凍土軍火庫鐵門結著冰溜子。陳阿四跟著馬弁二虎鉆進地道。
懷表在零下三十度,居然發燙。二虎的狗皮帽子上全是霜:"這鬼地方鬧邪,前兒個兄弟說,
看見會走路的冰尸。"柴油燈照出墻上抓痕。陳阿四突然蹲下,
摳出半枚帶血肉的指甲——上面沾著靛藍色染料。三天前,在1923年的染坊,
林秋白的衣襟,正是這個顏色。"操!"二虎突然撒腿就跑。黑暗深處,傳來齒輪轉動聲。
整排馬克沁機槍,從墻體翻轉而出。陳阿四撲倒的瞬間,子彈擦著頭皮掀翻狗皮帽,
露出二虎后頸的櫻花刺青。懷表藍光暴漲。陳阿四在彈雨中,
看見驚人畫面:1932年的實驗室里,赤身裸體的林秋白,被泡在福爾馬林液中,
脖頸"通"字刺青連著電極。玻璃罐上的標簽寫著:時空錨點實驗體-17。冰層突然開裂。
陳阿四墜入地下河時,抓住具順流而下的冰尸——是十年前,失蹤的夜校女工,她胸腔里,
塞著德制發報機。7.回聲大帥府地牢滴水聲,像懷表走動。陳阿四被鐵鏈吊著,
看盧小佳把烙鐵,捅進二虎眼眶。"說!誰指使你偷軍火圖?"慘叫聲中,
懷表表面浮現密電碼。陳阿四突然想起,傳令兵教的譯碼訣,
疼痛讓記憶格外清晰:三點鐘方向,第七塊磚。磚縫里塞著半截鉛筆和煙紙。
陳阿四用腳趾夾住鉛筆,在膝蓋上破譯:"基因母本,在醉仙樓地窖。
"煙紙背面是林秋白的字跡——用1937年的簡體字。"這小子骨頭硬。
"盧小佳突然獰笑。"給我挑了他腳筋!"東洋刀劈下的瞬間,地牢燈泡突然炸裂。
陳阿四在黑暗中,聽見林秋白的聲音:"左滾三圈,有暗道!"子彈追著腳跟,鉆進磚縫。
陳阿四摸到暗道機關時,
播放兩段重疊的時空回響:"要守住寶山......"(1937年姚營長)"炸了鐵路,
就能改命......"(1932年林秋白)8.雙生醉仙樓地窖的酒缸泛著腐臭。
陳阿四掀開第三口缸,福爾馬林液里泡著具尸體——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尸體胸口的槍眼位置,正是穿越前,在寶山中的彈位置。"驚訝嗎?"林秋白舉著煤油燈,
從陰影走出。圓框眼鏡片,反射著兩個時空的光。"每個錨點體,都有鏡像人,
就像我和李仲賢。"陳阿四突然揮拳。林秋白格擋的招式,分明是西北軍刺殺術第七式。
"你們在拿活人做實驗?"他掐住對方脖子,發現喉結下方有縫合線。地窖鐵門轟然倒塌。
杜月笙踩著馬靴進來,翡翠扳指映著林秋白的臉:"該收網了,秋白。"學生突然撕開襯衣,
胸口紋著青幫龍頭——"大"字輩才有的標記。懷表突然瘋狂旋轉。陳阿四在時空亂流中,
看見驚人真相:杜公館密室里,掛著姚營長戎裝照,拍攝日期是1928年,
而姚子青1935年才參軍。9.焚城奉天兵工廠騰起蘑菇云時,
陳阿四正在平行時空的寶山城頭。懷表裂開細縫,兩個年代的炮火聲,在耳膜共振。"四哥!
"1937年的王鐵柱,滿臉血跑來。"東門需要炸藥!"陳阿四抱著集束手榴彈狂奔,
卻在城墻豁口,看見1925年的自己——那個剛從雪堆爬出來的男人,正舉著懷表,
對準日軍坦克。時間在此時折疊。
陳阿四同時感受到兩種灼痛:左手被1937年的火焰舔舐,右手按在1925年的冰墻。
懷表開始融化,金水在掌心,凝成鑰匙形狀。
"找到軍火庫......"兩個姚營長的聲音重疊。陳阿四突然明白,
鑰匙該插在哪里——寶山城墻某塊墻磚,此刻正在奉天軍火庫大門上,同步震動。
爆炸氣浪掀翻時空的帷幕。陳阿四墜落時,看見林秋白,在1928年被行刑。
子彈穿過太陽穴的瞬間,1937年的寶山城防圖,在他手中自燃。
10.血琥珀奉天軍火庫的青銅門,吞下鑰匙那刻,陳阿四聽見兩種哭聲。
1937年的寶山城頭,炊事班老周,被坦克碾碎前,
喊了聲"娘";1925年的實驗室里,編號CX-19的姑娘,正被活剖出心臟。
"歡迎來到錨點樞紐。"穿白大褂的日本科學家鼓掌,
手術刀挑著塊琥珀色的晶體——里面封著姚營長的半張臉。陳阿四的懷表,突然懸浮空中,
將晶體吸入表盤,時針開始順時針瘋轉。林秋白從陰影走出,
白大褂下露出青幫龍頭紋身:"每個晶體都是時空切片,
比如這個......"他舉起裝著王鐵柱大腦的玻璃罐。"你的好兄弟,在三個時空,
同時存在。"機槍聲驟然炸響。杜月笙的馬靴,踏碎滿地試管,
翡翠扳指映著詭異藍光:"秋白,該換戲服了。
"林秋白突然撕開臉皮——下面是李副營長燒焦的面容,左眼窩嵌著懷表零件。
陳阿四抄起手術刀,刺向玻璃罐。琥珀晶體爆裂的瞬間,他同時看見:1928年,
姚營長在奉天街頭演講,1935年,杜月笙在手術臺移植記憶,1999年的考古隊,
正挖掘兵工廠廢墟。11.倒帶寶山城墻在雨中融化。陳阿四握著發燙的懷表,
看1937年的自己,正在給新兵,示范捆炸藥。那個叫二虎的新兵蛋子,
袖口露出半朵櫻花刺青。"四哥小心!"王鐵柱突然撲來。子彈穿過兩人身體,打進城墻。
磚縫里,掉出半枚1925年的奉天銅元。陳阿四突然明白。這些年,打在寶山的炮彈,
全是軍火庫流出的時空錯位產物。懷表突然播放杜月笙的錄音:"我要在每個時代,都下注。
"陳阿四在時空亂流中看見:青幫元老,在1900年,埋下軍火庫基石;日本科學家,
在1945年,將實驗數據,塞進漂流瓶;自己在2023年,從考古現場,撿到懷表。
林秋白的血滴在懷表上,燒出個"卍"字印記。陳阿四突然能聽見,
所有時空的聲音:1932年的實驗室里,真正的林秋白,正在哭喊;1999年的教授,
對著琥珀標本說:"這是個雙重莫比烏斯環。"城墻豁口,吹來帶著冰渣的風。
陳阿四看見1925年的自己,正在雪地里爬行。懷里,
揣著從實驗室搶出的基因圖譜——封皮印著杜月笙的私章。
12.鏡淵醉仙樓地窖的鏡子迷宮里,陳阿四同時看見七個自己。舉槍的1937年炊事兵,
雪地里爬行的1925年流浪漢,2023年摸著考古報告的副教授。"選一個時空,
活下來。"杜月笙的聲音,從所有鏡面傳出。"其他鏡像,都會變成琥珀。
"翡翠扳指在鏡中世界裂開,掉出微型膠片——上面是姚營長與日本親王的合影。
陳阿四砸碎鏡子。每個碎片里都上演著不同慘?。簩毶綔S陷那夜,
姚營長簽下投降書;林秋白在刑場,接過青幫龍頭杖;王鐵柱抱著日本旗,站在坦克上。
懷表突然裂成兩半。陳阿四把1937年的表蓋,按在1925年的機芯上。時空裂縫中,
伸出無數蒼白的手——全是實驗失敗的錨點體,手腕編號,從CX-01到CX-93。
"這才是真正的軍火庫。"李副營長的聲音,從某個錨點體口中傳出。
陳阿四看見所有琥珀晶體,組成巨大的地下宮殿,每個晶體內,都冰封著歷史轉折點。
13.骨鐘奉天城鐘樓,響起百年未鳴的鐘聲。陳阿四爬到大鐘內部,
發現鐘擺是顆巨型懷表零件。十二個刻度盤,分別對應不同年代,1937年的指針,
正卡在寶山淪陷時刻。"用你的血潤滑軸芯。"林秋白突然出現,割開手腕,
把血涂在齒輪上。陳阿四看見他的血里,游動著納米級的青幫暗碼,像蝌蚪般鉆進機械縫隙。
大鐘突然逆向旋轉。陳阿四在時空風暴中看見驚人真相:杜月笙是姚營長生父,
當年用青幫資源,送他讀軍校;林秋白是基因復制的錨點體,每個死亡都會催生新克隆。
鐘擺脫落那刻,陳阿四抓住1925年的牽引繩。繩頭系著王鐵柱的尸骸——他在所有時空,
都死于同一天。懷表徹底融化,金水在掌心凝成鑰匙形狀,這次要開啟的,
是鐘樓地下的暗門。暗門后傳出嬰兒哭聲。三百個玻璃艙里,漂浮著胚胎,
標簽寫著:"姚子青-1935";"林秋白-1910";"陳阿四-2001"。
營養液導管,連接著中央的青銅懷表。表盤刻著杜月笙的生卒年:1888-1978。
14.莫比烏斯軍火庫在七個時空同時爆炸。陳阿四抱著基因胚胎罐狂奔。
看見1937年的寶山城,正在眼前坍縮。懷表金水,突然滲入皮膚,
在他視網膜投射出星圖。"這是莫比烏斯坐標。"林秋白的聲音,直接響在腦海。
"青幫用百年時間,在時空褶皺里刻下的。"陳阿四的左手,開始透明化,
1937年的彈片,正從血肉里析出。杜月笙的幻影,攔住去路:"你才是最大的軍火。
"翡翠扳指裂開,露出微型起爆器。陳阿西突然明白,自己是被植入記憶的錨點體,
真正的陳阿四,早在穿越時就死了。寶山城墻轟然倒塌。陳阿四在最后時刻,
把胚胎罐拋向1999年的時空裂縫,用懷表殘片,割斷所有營養導管。時空亂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