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掌心肉里。
這香味兒,是于向陽家傳出來的!
他哪兒來的錢買這么多好吃的?
秦淮茹下一秒就想明白了。
五十塊!
肯定是那五十塊!
那可是她的血汗錢啊!
是被于向陽那個(gè)小兔崽子,從她手里訛走的五十塊!
現(xiàn)在,這錢,就變成了于向陽飯桌上的紅燒肉和糖醋魚!
一想到這兒,秦淮茹的眼睛都紅了。
她真想現(xiàn)在就沖過去,一腳踹開于向陽家的門!
把那鍋肉、那盤魚,全都給他搶過來!
憑什么啊?
憑什么他于向陽就能心安理得地用她的錢,吃香的喝辣的?
而他們賈家,卻要眼巴巴地聞著味兒;
啃窩窩頭,喝清湯寡水的玉米糊糊?
這世道,沒有天理了!
秦淮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她甚至忘了,那五十塊錢,是怎么到于向陽手里的。
也忘了,當(dāng)初棒梗偷了人家東西,她是哭著求情,又是怎么答應(yīng)賠償?shù)摹?/p>
此刻。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gè)念頭:
于向陽占了她天大的便宜!
就在幾乎要失去控制的時(shí)候,一道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媽,我想吃肉!”
“棒梗要吃肉肉!”
“咱們可以吃肉嗎?”
棒梗那渴望的小眼神,眼巴巴地瞅著秦淮茹。
若是平時(shí),秦淮茹或許還會(huì)心疼一下。
但現(xiàn)在,她心里的火正沒處撒呢!
一看到棒梗這樣兒,秦淮茹“啪”地一下。
在棒梗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吃吃吃!”
“就知道吃!”
“要不是你個(gè)小兔崽子手欠。”
“去偷人家于向陽的東西,我至于賠那五十塊錢嗎?!”
“那五十塊錢,要是不賠出去,咱家這個(gè)月能買多少肉?”
“現(xiàn)在還想吃?”
“吃什么吃!”
“哪兒來的錢給你買肉吃?!”
“饞死你活該!”
秦淮茹越說越氣,聲音也揚(yáng)高了些。
棒梗被他媽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和一頓訓(xùn)斥,弄懵了。
他捂著后腦勺,“哇”地一聲就要哭出來。
“媽,你打我……”
“奶奶!奶奶!”
“我媽打我!”
“她不給我肉吃!”
棒梗扯著嗓子就往屋里嚎。
屋里的賈張氏,正準(zhǔn)備歇口氣兒。
一聽寶貝孫子的哭嚎,那還了得?
“哪個(gè)天殺的敢欺負(fù)我的乖孫?!”
賈張氏一下就從屋里沖了出來。
她一眼就看見秦淮茹拉著臉。
棒梗癟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秦淮茹!”
“你個(gè)喪門星!”
“你又打我孫子了是不是?!”
賈張氏一把將棒梗摟進(jìn)懷里。
“我的乖孫哦。”
“不哭不哭,奶奶在呢!”
她一邊哄著棒梗,一邊對著秦淮茹橫眉豎眼。
“你個(gè)沒本事的。”
“自己沒本事,還見不得我們家棒梗好是不是?”
“告訴你秦淮茹,棒梗可是我們老賈家的根兒!”
“你要是敢動(dòng)他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
秦淮茹被婆婆這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頓罵,氣得不行。
“媽!”
“你講點(diǎn)理好不好!”
“是他自己饞肉,非要鬧!”
“我什么時(shí)候見不得他好了?”
“那五十塊錢,還不是因?yàn)樗智凡刨r出去的!”
“要我說,這事兒就怪于向陽那個(gè)小王八蛋!”
賈張氏眼睛一瞪,又把矛頭指向了外面。
“他吃那么好的東西,不是故意饞我們家棒梗是什么?”
“再說了,棒梗還是個(gè)孩子,他懂什么偷?”
“不過是看著好玩,拿過來看看罷了!”
“于向陽倒好,抓住這點(diǎn)小事不放,訛了我們家五十塊錢!”
“五十塊啊!”
“那得買多少斤肉!”
賈張氏越說越覺得自家有理。
“他于向陽就是個(gè)白眼狼!”
“沒良心的東西!”
“我看啊。”
“秦淮茹,這事兒你不能就這么算了!”
賈張氏開始給秦淮茹出餿主意。
“你現(xiàn)在就去找他于向陽!”
“問問他,安的什么心!”
“憑什么他吃肉,我們家棒梗連口湯都喝不上?”
“都是一個(gè)院兒住著,他好意思嗎?!”
“還有,那五十塊錢,也得讓他退回來!”
“那是我們棒梗的買命錢!”
秦淮茹聽得頭都大了。
找于向陽算賬?
退錢?
這不明擺著是去碰釘子嗎?
于向陽那小子,現(xiàn)在可不是以前那個(gè)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
他那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她秦淮茹哪里是對手?
“媽,這……這不好吧?”
“那錢畢竟是咱們理虧……”
“理虧個(gè)屁!”
賈張氏一口打斷她。
“他于向陽訛人在先!”
“我們家棒梗金貴著呢,被他嚇著了,不得賠點(diǎn)精神損失費(fèi)啊?”
“再說了。”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棒梗要吃肉!”
賈張氏把懷里的棒梗往前一推。
“你看看我孫子,都饞成什么樣了!”
“秦淮茹,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今天必須給我孫子弄到肉吃!”
“不然,這個(gè)家你也別待了!”
這簡直就是強(qiáng)人所難。
秦淮茹心里委屈,又不敢頂撞。
“媽,我去哪兒弄肉啊?”
“家里一分錢都沒有了……”
“我不管!”
賈張氏耍起了無賴。
“棒梗要吃肉,你就得想辦法!”
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絕妙的主意,眼睛一亮。
“哎,對了!”
“他于向陽家不是正在做肉嗎?”
“這香味兒,能饞死個(gè)人!”
“你去,上他家,讓他給勻點(diǎn)兒出來!”
“對!就這么辦!”
“讓他把那紅燒肉,還有那什么魚,都給咱們端點(diǎn)兒過來!”
“他家就兄妹倆,吃得了那么多嗎?”
“分給我們點(diǎn)兒,也是應(yīng)該的!”
賈張氏說的好像于向陽家的東西,就是她家的一樣。
秦淮茹簡直要被自己這個(gè)婆婆的話給氣笑了。
讓人家分肉?
虧她說得出口!
這跟上門搶有什么區(qū)別?
“媽,這……這怎么行啊?”
“人家憑什么分給我們?”
秦淮茹覺得臉都臊得慌。
“怎么不行?!”
賈張氏把眼一瞪。
“他于向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敢不給?!”
“再說了,你不是跟他關(guān)系還行嗎?”
“你去說,他肯定給!”
這話更是把秦淮茹往火坑里推。
她跟于向陽關(guān)系行?
那是以前!
現(xiàn)在,因?yàn)槟俏迨畨K錢。
再好的關(guān)系了僵了!
棒梗在一旁,聽他奶奶這么一說,眼睛也亮了。
“媽!我要吃肉!”
“于向陽有肉!你去要!”
小孩子只知道自己想吃肉。
賈張氏見秦淮茹還在猶豫,直接使出了殺手锏。
她指著棒梗,對秦淮茹說道:
“秦淮茹,我可告訴你。”
“棒梗可是我們老賈家唯一的根苗!”
“你要是今天不能讓他吃上肉,讓他心里記恨你。”
“以后老了,我看誰給你養(yǎng)老送終!”
“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這話,狠狠砸在了秦淮茹的心上。
養(yǎng)老送終……
是啊,她能指望誰呢?
小當(dāng)和槐花是丫頭片子,早晚要嫁出去。
她將來老了,能依靠的。
不就只有棒梗這個(gè)兒子嗎?
要是真因?yàn)橐豢诔缘模尠艄S浐奚狭俗约骸?/p>
那她以后可怎么辦?
秦淮茹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地沉了下去。
她看了一眼自家那黑漆漆的屋子。
又看了看婆婆那張不容置疑的臉,和兒子那充滿期盼的小眼神。
罷了,罷了。
不就是去要點(diǎn)吃的嗎?
丟人就丟人吧。
為了棒梗。
她這張老臉,不要也罷!
秦淮茹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她轉(zhuǎn)身回屋,從碗柜里拿出一個(gè)豁了口的大海碗。
這碗,還是當(dāng)年她嫁過來的時(shí)候,從娘家?guī)淼摹?/p>
如今,卻要拿著它,去鄰居家討要一口吃的。
真是諷刺。
秦淮茹捏著空碗,手心有些冒汗。
她一步一步挪到了于向陽家的門口。
她甚至能想象出。
于向陽和他妹妹,正圍著桌子,大快朵頤的樣子。
秦淮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抬起手,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咚咚咚。”
屋里。
于向陽正夾起一塊紅燒肉,準(zhǔn)備塞進(jìn)嘴里。
于向葵也端著小碗大口吃著。
“哥,真好吃!”
“比飯店的大師傅做的還好吃!”
于向葵贊嘆道。
“那是,你哥我出手,什么時(shí)候差過?”
于向陽得意地挑了挑眉。
就在這時(shí),敲門聲響了。
“誰啊?”
于向葵放下筷子,問道。
她剛想起身去開門,卻被于向陽一把按住了。
“等等。”
于向陽的眉頭皺起。
這個(gè)時(shí)間點(diǎn),會(huì)是誰來敲門?
而且,這敲門聲有一股……心虛?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示意于向葵繼續(xù)吃。
“我去看,你吃你的。”
于向陽走到門后,并沒有立刻開門。
而是透過門縫往外瞧了瞧。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秦淮茹。
而她手里還端著一個(gè)……空碗?
呵,猜都猜到了。
聞著味兒就找上門來了。
這臉皮,也真是夠厚的。
于向陽故意等了一會(huì)兒,才拉開了門。
“吱呀——”
門一開,秦淮茹那張臉,就出現(xiàn)在于向陽面前。
她的眼神閃躲,不敢直視于向陽。
“是秦姐啊。”
于向陽故作驚訝地說道。
“有什么事兒嗎?”
秦淮茹聞到屋里飄出的飯香,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臉“唰”一下就紅了。
太丟人了!
她強(qiáng)裝鎮(zhèn)定,努力擠出一個(gè)笑容。
“向陽兄弟……”
“在家吃飯呢?”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往屋里的飯桌上瞟。
秦淮茹的眼睛都快黏在那兩盤菜上了。
她手里的空碗,捏得更緊了些。
“是啊,剛做好。”
于向陽的身子卻紋絲不動(dòng),絲毫沒有要讓她進(jìn)屋的意思。
他就這么堵在門口。
秦淮茹有些尷尬。
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聲音放得更低了些。
“那個(gè)……”
“向陽兄弟……”
“你看……”
“你這做了這么多好吃的……”
“棒梗那孩子,剛才聞到味兒了,饞得不行。”
“一直哭鬧著要吃肉……”
“我這也是……”
“實(shí)在沒辦法了……”
秦淮茹一邊說,一邊察著于向陽的臉色。
于向陽只是靜靜地聽著。
秦淮茹見他沒說話,心里又燃起一絲希望。
她往前湊了湊,手幾乎要碰到于向陽的衣角。
“向陽兄弟,你看……”
“能不能……”
“勻我們一點(diǎn)兒?”
“就一點(diǎn)點(diǎn),給孩子嘗嘗鮮就行。”
“紅燒肉,還有那個(gè)糖醋魚……”
“都行……”
她生怕于向陽拒絕,連忙又補(bǔ)充道:
“你放心,不能白要你的!”
“我可以幫你干活!”
“你家有什么活兒,盡管交給我!”
“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我什么都能干!”
“就當(dāng)是……”
“換你這點(diǎn)兒吃的,行不行?”
秦淮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哀求。
她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很低。
為了能給棒梗弄到一口吃的,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了。
然而,于向陽接下來的話,把從頭到腳把她澆了個(gè)透心涼。
“呵。”
“秦姐,你這話說的,可就太見外了。”
于向陽盯著秦淮茹,一字一句地說道:
“當(dāng)初因?yàn)槟俏迨畨K錢,我們兩家鬧得那么僵”
“現(xiàn)在又想用‘干活’來換我這肉了?”
“你到底哪里來的臉說出這樣的話!”
“何著好處都讓你占了?”
“再說了,秦姐,你那雙手,是用來干我們家這點(diǎn)活兒的嗎?”
“你那雙手金貴著呢!”
“我們家這小門小戶的,哪敢勞您大駕啊?”
于向陽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淮茹的臉上。
秦淮茹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樣。
羞恥,難堪,憤怒,委屈……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想辯解。
于向陽看著她這副樣子。
眼神里沒有絲毫同情。
他就是要讓她知道:
想占便宜,沒那么容易!
想從他于向陽這里討到好處,門兒都沒有!
“秦姐,你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關(guān)門了。”
“飯菜還熱乎著。”
“妹妹還在等我吃飯呢。”
于向陽的話,深深刺痛了秦淮茹。
她看著于向陽那張冷漠的臉,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個(gè)空蕩蕩的破碗。
屈辱感,瞬間淹沒了她。
這個(gè)于向陽,太不是東西了!
他怎么能……
怎么能這么對她?!
他怎么敢?!
秦淮茹的嘴唇哆嗦著,眼睛也紅了。
她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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