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見楊廠長似乎對李不言的來路產生了興趣，生怕楊廠長想到李不言身份。
越說越起勁，甚至還想把自己臉上那點若有若無的“傷勢”展示給楊廠長看。
“楊廠長，您看！這就是那個李不言昨天打的！他不僅打我，還打我媳婦，打我兒子！我們賈家現在是家無寧日啊！全都是拜他所賜！”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一些根本算不上傷的紅印子，企圖博取同情。
楊廠長看著賈東旭這拙劣的表演，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現在基本可以斷定，事情的真相，恐怕不像賈東旭說的那么簡單。
不過，易中海畢竟是廠里的重要技術骨干，李不言這個人，他也確實需要親自去核實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
楊廠長打斷了賈東旭的哭訴。
“你先起來吧。這件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
隨后轉頭對秘書說道：“小劉，備車，我們去干部食堂那邊看看。”
他記得李懷德他們今天中午好像是在干部食堂的小包間宴請什么重要客人。
賈東旭一聽楊廠長要去干部食堂核實，心里頓時又燃起了希望。
在他看來，只要楊廠長親眼見到那個囂張跋扈的李不言，肯定會為他們賈家做主的！
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干部食堂。
干部食堂的小包間門口，賈東旭一馬當先，他現在是急于表現，想都沒想，直接抬起一腳，“砰”的一聲就踹開了包間的房門！
這突如其來的一腳，把包間里正在推杯換盞的李不言、李懷德和杜科長都給嚇了一跳。
楊廠長也是一愣，詫異地回頭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賈東旭，眼神中充滿了不滿。
這賈東旭，也太不知輕重了！
賈東旭可不管這些，他一腳踹開門，看到李不言正坐在酒桌旁，當即就指著李不言，對楊廠長邀功似的說道：
“楊廠長！就是他！就是這個李不言！”
“我們院里所有的禍事，都是他搞出來的！”
賈東旭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他昨天剛從部隊回來，就在院里大打出手，把我打傷了不說，還把我師傅易中海給強行抓走了！”
“今天一到廠里，又仗著有軍管會的人撐腰，把馬主任的車間主任也給搞掉了！”
“楊廠長，您可得明辨是非啊！這種目無王法，仗勢欺人的兵痞，絕對不能留在咱們軋鋼廠！”
“依我看，就應該立刻把他給攆出軋鋼廠，然后好好收拾他一頓，讓他知道知道，咱們軋鋼廠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賈東旭越說越起勁，仿佛已經看到了李不言被楊廠長趕出軋鋼廠，然后被他狠狠踩在腳下的場景。
他甚至覺得，只要楊廠長一聲令下，他就能立刻沖上去，把李不言暴打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楊廠長在看到李不言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時，眼神中閃過的那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
也沒有注意到，李懷德和杜科長那已經變得鐵青的臉色，以及他們看向自己時，那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賈東旭還在那里唾沫橫飛地控訴著李不言的“罪行”，絲毫沒有察覺到包間內氣氛的詭異變化。
楊廠長沒有理會賈東旭的叫囂，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緊緊地鎖定在李不言的臉上。
“李不言……”
楊廠長喃喃地念叨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塵封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和難以置信。
他快步走到李不言面前，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
“你……你就是李不言？半島那邊回來的英雄？”
李不言，平靜地點了點頭。
“哎呀！”
得到肯定的答復，楊廠長激動地一拍大腿，臉上的表情又是驚喜又是懊悔。
“真的是你啊！李不言！我的老天爺，我可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
他一把抓住李不言的手，用力地搖晃著，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這……這不就是老陳特意打電話過來，讓我務必照顧好的人嗎？！”
“哎呀呀，我這腦子，怎么就把你給忘了呢！罪過，罪過啊！”
楊廠長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和熟稔，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看懵了。
之前陳國峰打電話跟他說過，他也十萬個上心。
心里想著這么重視，那來廠里肯定會找自己。
只是怎么都沒想到，二人沒找他。
賈東旭瞬間張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臉上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
這……這是什么情況？！
楊廠長……楊廠長竟然認識這個李不言？！
他真就這么厲害，連楊廠長都怕他？
不就是一個死丘八嗎？！
李不言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李懷德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一看楊廠長這態度，就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這李不言，果然是通了天的人物！
他連忙湊上前，添油加醋地把易中海和賈家的事情，以及今天早上在保衛科發生的事情，繪聲繪色地跟楊廠長匯報了一遍。
當然，在他的描述中，易中海和賈家自然是罪大惡極，欺壓軍屬，罪不容誅。
而李不言則是忍辱負重，顧全大局的英雄典范。
“楊廠長，您是不知道啊！這個易中海，仗著自己是八級鉗工，平時在廠里就作威作福，橫行霸道，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李懷德說得義憤填膺，仿佛他才是那個深受其害的人。
“這次他更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欺負到李科長的家屬頭上！這簡直是無法無天，目無國法！”
杜科長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
“是啊是啊，楊廠長，李副廠長說的句句屬實！這個易中海，確實不像話！我們保衛科早就接到過不少關于他的舉報了，只是苦于沒有確鑿證據，才一直沒能處理他！”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賈東旭站在一旁，聽著李懷德和杜科長對易中海的口誅筆伐，整個人都傻了，徹底在風中凌亂了。
啥玩意兒？！
這些人……這些人怎么都認識李不言？！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楊廠長聽完李懷德和杜科長的“匯報”，再結合之前賈東旭的哭訴，以及他對李不言身份的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基本上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他現在是又氣又惱。
氣的是易中海這個老糊涂，竟然做出這種蠢事，差點給他捅出天大的婁子！
惱的是自己竟然差點被賈東旭這個蠢貨給蒙蔽了！
轉過頭，目光冷冷地看向還處在呆滯狀態的賈東旭，聲音里充滿了怒火。
“好好好！賈東旭！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
“連我這個廠長，你都敢當面糊弄了？！”
“還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教我怎么做事？！”
楊廠長越說火氣越大，指著賈東旭的鼻子厲聲呵斥
“我看你是在車間里待得太舒服了！一點規矩都不懂了！”
“從今天起，你也不用在原來的車間干了！給我去廠里的除渣車間，好好鍛煉鍛煉！什么時候知道什么叫規矩，什么叫尊重，什么時候再給我滾回來！”
“除……除渣車間？！”
賈東旭一聽這四個字，整個人都傻了，如遭雷擊！
除渣車間啊！
那可是整個軋鋼廠最苦最累，環境最差的車間！
整天跟爐渣、煤灰打交道，又臟又累不說，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根本就算不上是技術工種！
工資低得可憐，干的活兒卻比牛馬還累！
進了除渣車間，那基本上就等于判了死刑，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出頭之日了！
賈東旭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差點當場癱倒在地。
他完了，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