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光那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在林恒臉上停留了足足兩秒。
林恒坦然回視，眼神平靜無波，既沒有新兵的緊張惶恐，也沒有故作鎮定的僵硬，就好像……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點名。
這種異樣的平靜，讓閆光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帶過的新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形形色色什么樣的沒見過？刺頭、慫包、富二代、窮小子……但像眼前這個林恒一樣，從下車到現在，始終保持著一種近乎“老兵”般沉穩氣質的，還真是第一個。
有趣。
閆光心中閃過一絲念頭，卻沒有在臉上表露分毫。
他收回目光，繼續低頭看向名單，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冷硬。
“九班！”
“是！”
林恒應聲，動作沒有任何遲疑，拎起自己那個看起來不大、實際上被他用隨身空間塞了不少“私貨”的背包，準備出列。
然而，就在這時，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不止是閆光，就連旁邊站著的幾位已經分完兵、正準備帶隊離開的班長，以及那些還在等待分配的班長，眼神似乎都在若有若無地……閃爍著？
那是一種混合著期待、看戲，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復雜神色？
尤其是當閆光的目光掃過剩下的新兵，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極快的弧度時。
林恒心中了然。
看來，這分班……有點貓膩啊。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等待著后續。
果然，閆光并沒有立刻讓他歸隊。
“下一個，徐東！”
站在林恒旁邊不遠處，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最前方一個班長、臉色發白的瘦高個男生猛地一顫。
“到……到！”
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充滿了絕望。
因為他死死盯著的那位班長，正是站在九班位置、等待接收新兵的那位！
那班長身材魁梧，比旁邊的班長高出小半個頭，裸露在外的胳膊肌肉虬結，皮膚是常年暴曬下的黝黑，寸頭，方臉，一道淺淺的疤痕劃過左邊眉骨，眼神兇悍得像是要吃人。
光是站在那里，就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氣息。
徐東剛才就一直在小聲祈禱：“別去他那兒，別去他那兒，求求了……”
現在，祈禱破滅了。
閆光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九班！”
“是……”
徐東的聲音低若蚊蚋，幾乎要哭出來了，認命般地垂下了頭。
林恒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位“兇神惡煞”的九班長。
這位班長似乎感受到了新兵們的注視，特別是徐東那絕望的目光。
他不僅沒有收斂氣勢，反而像是覺得很有趣似的，目光在剩下的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后精準地落在了徐東身上。
然后，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在黝黑臉龐襯托下顯得格外森白的牙齒，對著徐東的方向，緩緩地、無聲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配上他那張兇悍的臉，簡直是魔鬼的獰笑！
“嘶……”
周圍幾個看到這一幕的新兵，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后脖頸子發涼。
徐東更是嚇得腿一軟，差點沒站穩。
完了，芭比Q了，這下徹底完了！
這位班長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善茬”，這三個月怕不是要脫層皮！
而就在這時，閆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趙新！”
剛剛分到三班、還沒來得及挪動腳步的趙新，猛地抬起頭，一臉懵逼。
“啊？連長……我，我不是三班嗎？”
他指了指三班班長的方向，臉上寫滿了錯愕和不安。
閆光頭也不抬，語氣冰冷：“現在，你是九班！歸隊！”
“啊？！”
趙新傻眼了。
這……這什么情況？還能臨時改班的？！
他求助似的看向三班那位看起來還算和善的班長，對方卻只是聳聳肩，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再看向那位九班長，對方那“魔鬼的微笑”還沒完全收斂，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仿佛在說：“小樣兒，還想跑？”
趙新瞬間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他看看林恒，又看看徐東，最后看看那位兇班長，幾乎是帶著哭腔應道：“是……”
拎著他那個沉重的帆布背包，趙新哭喪著臉，一步三挪地走向九班長的方向，腳步沉重得像是要去上刑場。
剛才分到三班的慶幸，瞬間變成了墜入地獄的絕望。
這反轉，也太刺激了！
周圍的新兵們大氣都不敢出，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心里對那位九班長和連長閆光的畏懼又加深了幾分。
而林恒，作為這場“調班風波”的核心人物之一，依舊是那副淡定的模樣。
原來如此。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自己這個“二次入伍”的大學生兵，加上之前表現出的那點“與眾不同”，已經被閆光這老狐貍給盯上了。
而這位看起來就特別能“磨礪”新兵的九班長，顯然就是閆光為他“精心”挑選的。
至于可憐的趙新和徐東……大概率是“買一送二”的添頭，或者說是……參照物？
用來襯托自己這個“優秀”新兵的？
林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行吧，九班就九班。
在哪兒不是練？
正好，系統任務要求綜合考核優秀，身體素質提升到普通人四倍，還要精通基礎槍械理論與射擊。
這位班長看起來……應該能提供不少“幫助”。
他不再猶豫，拎起背包，邁開步伐，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走向九班長的位置。
徐東和趙新也反應過來，雖然心里一百個不情愿，但軍令如山，只能哭喪著臉，趕緊拿起自己的行李，跟在林恒身后，快步站到了那位兇班長的面前。
三人并排站好。
林恒身姿挺拔，目不斜視。
徐東低著頭，肩膀微微發抖，不敢看班長的臉。
趙新則是一臉生無可戀，仿佛靈魂已經被抽走了一半。
那位九班長收起了笑容，恢復了那副兇悍的表情，銳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掃視，重點在林恒身上停頓了片刻。
他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
與此同時，空地上，其他的班級也已經分配完畢。
“一班，帶回！”
“二班，帶回！”
“……”
隨著各個班長洪亮的口令聲響起，一個個班級被迅速帶離空地，走向不同的營房方向。
有幾個班長帶隊離開時，似乎還回頭朝著九班的方向看了一眼，臉上帶著些許遺憾，又或是慶幸。
很快，原本還熙熙攘攘的空地，就只剩下九班這寥寥十來個人，以及連長閆光和幾名負責登記的文書。
氣氛，莫名地有些凝重。
九班長上前一步，立正，對著閆光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如鐘：
“報告連長！新兵營一連九班集合完畢！請指示！”
閆光回了個禮，目光再次掃過林恒三人，最后落在九班長身上，語氣意味深長：
“楊磊，這幾個兵……就交給你了。”
“好好練！”
“尤其是這個！”
閆光的下巴，不著痕跡地朝林恒的方向揚了揚。
被稱作楊磊的九班長咧嘴一笑，露出那口白牙，眼神卻銳利如刀：
“保證完成任務！”
他猛地轉過身，面對著林恒、趙新、徐東等一眾新兵，氣勢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刃！
“九班！都有了！”
“目標，宿舍樓！跑步——走！”
一聲令下，楊磊率先邁開大步，朝著遠處的營房跑去。
林恒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跟上。
徐東和趙新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恐和認命，也只能咬著牙，拖著沉重的行李，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
其他九班的新兵也趕緊跟上。
三個月的新兵連生活，似乎從這一刻起，就注定了不會平凡。
林恒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和身后新兵們粗重的喘息，嘴角再次微微上揚。
來吧。
讓我看看，這所謂的“魔鬼集訓”，究竟有多“魔鬼”。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