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夢之門蘇念晚做過一個夢。夢里，她的皮膚一片片剝落，像秋天的樹葉。
剝落的地方沒有血肉，只有無盡的黑暗。她想尖叫，卻發現自己沒有嘴巴。醒來時，
枕頭濕透了?，F在，站在這座號稱"夢境研究中心"的建筑前，那個夢又浮現出來。
建筑白得不正常。不是普通的白，是那種能讓人產生生理不適的白，像醫院太平間的瓷磚，
又像是剝了皮的眼球。正午的陽光打在上面，反射出的光讓她眼睛發疼。"還來得及后悔。
"她對自己說。但兜里的房租催繳單提醒她——五萬塊的實驗補貼，夠她撐半年。
推開玻璃門的瞬間，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帶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別的什么——說不上來，
但讓她想起小時候去醫院看望臨終的外婆。"蘇念晚，C-7號志愿者？
"前臺的女孩笑容燦爛，燦爛得有點過頭。她的牙齒太白了，白得像假牙。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念晚，讓人毛骨悚然。"是我。""太好了！
您是第458位參與者呢。"女孩的聲音甜得發膩，像是在蜂蜜里泡過，"這是知情同意書，
麻煩簽個字。"蘇念晚接過文件。
第一頁赫然寫著：《潛意識探索與創傷修復實驗知情同意書》。她皺了皺眉。
報名時說的是"睡眠質量改善研究"，怎么變成了"創傷修復"？翻到風險告知那頁，
有一行小字特別扎眼："可能出現短暫的記憶混亂、情緒波動、認知失調等副作用，
極少數情況下可能造成不可逆轉的心理損傷。""這個...不可逆轉是什么意思？
"前臺女孩的笑容紋絲不動："哦，那是律師非要加的，您知道的，
法律條款總是要把最壞的情況寫出來。實際上我們從來沒出過事呢。"她湊近了些，
壓低聲音："而且啊，據說這個實驗特別神奇，能讓人看到自己都不知道的記憶呢。
"蘇念晚心里咯噔一下?？吹阶约憾疾恢赖挠洃洠窟@話聽著怎么那么別扭。
但五萬塊...她咬咬牙，簽了字。筆剛放下，前臺女孩就啪地合上文件夾，
動作快得不正常："太好了！我這就帶您去房間。"穿過一條長得離譜的走廊。
墻上掛著些抽象畫，都是扭曲的人臉和溶化的時鐘，看久了讓人頭暈。地板光可鑒人，
蘇念晚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但那倒影好像總是慢半拍，讓她有種靈魂出竅的錯覺。"到了，
807號房。"房間出乎意料的大，八張床用白簾子隔開。但最詭異的是，
每張床頭都有個類似輸液架的東西，上面掛著些她認不出的儀器。
"您是唯一的女性參與者哦。"前臺女孩眨眨眼，"不過別擔心，每人都是單獨房間，
不會被打擾的。"她遞過來一套白色睡衣："必須穿這個，特殊材料，
能更好地監測生理數據。"蘇念晚接過睡衣，入手一陣冰涼，像摸到了蛇皮。材質很奇怪，
薄得近乎透明，但又有種說不出的韌性。"對了，"女孩走到門口又回頭，
"晚上要是做噩夢，千萬別掙扎，順其自然就好。掙扎的話...會更疼的。
"門砰地關上了。蘇念晚愣在原地。會更疼？什么會更疼？窗外，太陽正在下山。
血紅色的夕陽把遠山染成了某種不祥的顏色。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一股山風吹進來，
竟然是溫熱的，還帶著一絲腐爛的甜味。窗臺上放著個信封。奇怪，剛才還沒有的。
信封是象牙色的，摸起來不像紙，倒像是某種動物的皮。
封口處有個詭異的印章——兩條蛇互相吞食對方的尾巴，形成一個扭曲的圓。
蘇念晚撕開信封，里面的卡片泛黃發脆，
上面的字跡工整得不像人寫的：致C-7號：恭喜你被選中。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窺探自己的深淵。明日你將與七位同伴一起踏上旅程，但你注定獨行。
你的腦波很特殊——腦波異常癥候群，百萬分之一的概率。這是詛咒，也是天賦。
普通人的夢境是平面的，而你的是立體的。普通人只能夢見表層意識，而你能潛入深淵。
記?。翰灰嘈湃魏稳耍阕约骸Ｒ驗樵趬艟成钐?，你可能會遇見真正的自己。而她，
可能并不友善。Q.M.Y.蘇念晚讀了三遍，每讀一遍，后背的寒意就更重一分。
什么叫"遇見真正的自己"？什么叫"她可能并不友善"？還有，
腦波異常癥候群又是什么鬼？她學了四年心理學，從沒聽過這個詞。夜深了。
蘇念晚換上那套詭異的睡衣，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有道裂縫，看起來像個咧嘴笑的嘴巴。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那裂縫好像真的在動，在慢慢張開...不對勁。她想起身，
卻發現身體異常沉重。明明沒有困意，眼皮卻開始打架。空氣變得黏稠，呼吸困難，
像是有什么東西壓在胸口。那股甜膩的味道又出現了，這次更濃。不是花香，不是果香，
是種讓人作嘔的腐敗的甜。"不要掙扎..."誰在說話？
"順其自然..."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在耳邊低語。蘇念晚想要反抗，
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天花板上的裂縫越來越大，
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然后，她墜落了。不是睡著，是真的在墜落。
失重感讓她胃里翻江倒海，風在耳邊呼嘯，下面是看不見底的深淵。這一定是夢。一定是。
第二章：山下之謎"醒醒，快醒醒。"有人在搖晃她的肩膀。蘇念晚猛地睜眼，
發現自己坐在一間會議室里。熒光燈慘白的光線刺得她眼睛發疼。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的？
完全想不起來。環顧四周，七個男人坐在長桌旁，年齡從二十多到五十多不等。
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迷茫、不安，還有一絲恐懼。"各位早上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聲源。門口站著個中年男人，白大褂筆挺，頭發一絲不亂。但仔細看，
總覺得哪里不對——他的臉太對稱了，左右兩邊像是鏡像，連笑起來時的褶皺都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他的眼睛。右眼是冰藍色，晶瑩剔透，像假眼。左眼是深褐色，深得像個無底洞。
兩只眼睛看向不同的方向，讓人不知該看哪只。"我是首席研究員秦墨淵。"他走進來，
每一步都精確得像用尺子量過，"恭喜各位成為幸運兒。"幸運兒？蘇念晚在心里冷笑。
"相信大家都很困惑，"秦墨淵的笑容擴大了些，露出過多的牙齒，
"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頓了頓，
享受著眾人緊張的注視："這是實驗的第一步——意識轉移。
你們已經成功進入了初級夢境狀態。""什么？"有人站起來，"你是說我們在做夢？
""準確地說，是清醒夢。"秦墨淵打開投影儀，"你們的身體還躺在床上，
但意識已經進入了我們構建的夢境場域。"屏幕上出現一座山的圖像。不，不是普通的山。
那座山在呼吸。山體微微起伏，像某種巨大生物的胸膛。山頂籠罩在詭異的霧氣中，
霧氣里隱約有東西在游動。"這就是你們要攀登的潛意識之山。"秦墨淵的聲音變得低沉，
"山有七層，每一層代表意識的不同深度。你們要做的，就是登頂。""為什么要登頂？
"蘇念晚問。秦墨淵的異色雙眼同時看向她，讓她渾身一激靈。"好問題，蘇小姐。
"他笑了，"山頂有你們最想要的東西——被遺忘的記憶，被壓抑的真相，
或者...被隱藏的自我。"他走到蘇念晚面前，彎下腰，
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人類該有的體味，而是某種化學品的氣息。
"尤其是您，"他幾乎是在耳語，"您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蘇念晚想往后退，
卻發現自己動不了。"現在，讓我解釋一下規則。"秦墨淵直起身，
"你們將兩人一組進行探索，互相扶持，共同面對潛意識中的...居民。"居民？
什么居民？"只有蘇小姐例外。"他從口袋掏出兩個藥盒，藍色的分給其他人，
紅色的遞給蘇念晚，"您的腦波太特殊，會干擾他人。必須單獨行動。"藥盒入手滾燙，
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炭。蘇念晚差點扔掉它。"這是什么？""鑰匙。"秦墨淵神秘一笑，
"通往更深層夢境的鑰匙。普通人最多到第三層就會崩潰，但您不同。
這藥能讓您一直走到第七層，甚至...更深。"更深？還有比第七層更深的地方？
"如果遇到危險怎么辦？"有人顫聲問。秦墨淵的笑容變得古怪："掐自己，
疼痛會讓你們醒來。但我建議不要輕易使用這個方法。""為什么？""因為，
醒來的不一定是你們自己。"秦墨淵緩緩掃視眾人，目光在蘇念晚身上多停了兩秒。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被剝了皮的兔子。"首先恭喜各位成為本次實驗的最終入選者。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得過分的牙齒，"在開始前，
我需要再次確認：所有人都填寫完心理健康評估問卷了嗎？"眾人稀稀拉拉地回應著。
蘇念晚注意到坐在她斜對面的男人一直在抖腿，頻率快得讓人心煩。"很好。
"秦墨淵點點頭，打開投影儀。屏幕上出現了一座山峰的輪廓圖，看著平平無奇，
但不知怎么的，蘇念晚盯著看了幾秒就覺得頭暈。"本次實驗名為'引導式夢境治療'，
簡單說呢，就是讓你們在藥物幫助下進入可控的清醒夢，然后跟自己的潛意識聊聊天。
"秦墨淵的語氣輕松得像在介紹一個游戲。"這座山，"他指著屏幕，
"象征著潛意識的層次。你們要做的就是爬山。兩人一組，在夢里結伴而行。
山頂就是潛意識最深處，據說那里藏著每個人最不愿面對的東西。
"蘇念晚舉起手："報名時說隨機分組，為什么通知我要單獨行動？
"秦墨淵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啊，蘇小姐。
你的腦電波檢測結果很...特別。這種情況下如果跟別人共享夢境，可能會造成意識污染。
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委屈你了。"意識污染？蘇念晚皺眉，這又是什么鬼名詞？
秦墨淵走到她面前，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藥盒，其他人拿到的都是藍色的。
近距離看，他的皮膚光滑得不正常，連毛孔都看不見。"特制配方，效果更強，
作用時間更長。"他把藥盒塞到蘇念晚手里，手指冰涼得像死人，"別擔心，
安全機制很完善。夢里要是遇到危險，用力掐自己就能醒。"藥盒沉甸甸的，
表面有種奇怪的溫度，不冷不熱，就是讓人不舒服。回到807房間，
蘇念晚反復擺弄著那個紅色藥盒。里面只有一粒膠囊，
透過半透明的外殼能看到里面流動的液體，顏色一會兒深一會兒淺，像有生命似的。夜深了，
窗外除了蟲鳴什么都聽不見。她試著打電話，手機一格信號都沒有。Wi-Fi倒是能連上，
但除了研究中心的內部網頁，什么網站都打不開。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那套白色睡衣穿在身上黏糊糊的，像第二層皮膚。更詭異的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困，
明明心里焦慮得要命，身體卻不聽使喚。就在意識模糊的邊緣，
她好像聞到了一股香味——不是之前那種甜膩的味道，而是某種藥草的氣息，
熟悉得讓她想起什么，卻又想不起來。然后，她墜落了。不是比喻，是真的在墜落。
失重感讓她胃里一陣翻騰，耳邊風聲呼嘯。她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不知道下墜了多久，
也許幾秒，也許幾個世紀，她終于雙腳著地。蘇念晚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山腳下。
這里的一切都不對勁。天空是種病態的紫色，像淤血的顏色。山體不是普通的巖石，
而是某種半透明的物質，里面有東西在緩慢流動?？諝怵こ淼孟裉菨{，
每次呼吸都要費很大力氣。"歡迎來到潛意識之山，勇敢的探索者。"蘇念晚猛地轉身。
一個老頭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坐在塊形狀古怪的石頭上。說是老頭，
但他的年齡很難判斷——滿臉皺紋，頭發卻烏黑，眼睛渾濁又明亮，
整個人透著股說不清的怪異。"你誰??？"蘇念晚警惕地后退。老頭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黃牙："叫我陳爺就行。我是這兒的引路人，專門幫你們這些愣頭青上山。
"他從破袍子里掏出一把刀，刀刃銹跡斑斑，上面還有些可疑的暗紅色痕跡："規矩很簡單，
給我一滴血，我就告訴你安全的路。""做夢吧你。"蘇念晚毫不猶豫地拒絕。
陳爺的笑容瞬間消失："小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山上的東西，可不是你能對付的。
""那我也不需要你。"蘇念晚繞過他，徑直朝山路走去。
身后傳來陳爺陰惻惻的聲音："等你后悔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第457號就是不聽勸，現在...嘿嘿。"蘇念晚沒理他，
但心里記下了這個數字——457號，不就是上一個參與者嗎？山路比想象中難走。
路面濕滑，像涂了層油。更要命的是，這條路一直在變——前一秒還是上坡，
下一秒就變成了下坡，有時候甚至會突然斷掉，逼得她不得不改道。走了不知多久，
蘇念晚聽到前面有哭聲。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一叢詭異的植物——葉子是肉色的，
摸上去還有溫度——看到路邊蜷縮著一個小女孩。女孩大概六七歲，穿著條紅裙子，
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小朋友，你怎么了？"蘇念晚蹲下身。女孩抬起頭，
蘇念晚倒吸一口涼氣。那張臉，是她小時候的臉。"姐姐，"小女孩抽泣著，
"他們要偷走我的東西。""誰？偷什么？""穿白大褂的壞人，"小女孩指指山頂，
"他們想要我腦子里的東西。很疼的，像有蟲子在啃。
"蘇念晚心里咯噔一下："你是...我？"小女孩點點頭："我是你不想記起來的那部分。
姐姐，快跑吧，他們已經盯上你了。"話音剛落，地面劇烈震動起來。蘇念晚一個踉蹌，
眼睜睜看著小女孩化成一縷紅煙消散。然后，山路塌了。她像坐滑梯一樣往下滑，
速度快得嚇人。碎石劃破皮膚，疼痛異常真實。她拼命想抓住什么，但周圍的一切都在崩塌。
不知道滑了多久，她終于停下來，發現自己到了另一座山的山腳。這座山更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