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通房丫鬟，我是庶子。 為求生存，我娘日日在嫡母屋里伏低做小。 我有樣學樣，
努力當好嫡兄的狗腿子。 嫡兄入朝為太子，我為侍郎。 人人都說，我是兄長的影子。
可他們不知，我甘之如飴。1我與嫡兄只相差一歲。 嫡母嫁入門，
祖母和父親本要隨意打發走我娘。 可我娘根本無枝可依。 好賭的父親，偏心的母親，
懶惰的大哥，柔弱的她。 嫡母攔下了，抬了我娘為姨娘。 姨娘比通房丫鬟地位高，
月銀都多了好幾兩。 娘很開心。嫡母有孕時，娘才又伺候父親。 她對此，
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娘膽小，愣是等嫡母平安生下長子才敢有孕。 懷我時，
我娘日日燒香拜佛。 人家求子她求女。 「萬萬不可在嫡母前生下庶長子。」
我娘生怕她一不小心生了個威脅嫡子地位的兒子。我問過我娘，若我是長子怎么辦，
我娘眼一閉，說只好委屈我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我娘把庶子之理，姨娘之道，
修煉得爐火純青。 然后，她將此術傳授給了我。 娘說，外祖家這么多庶子，
數她兒子過得最好。 這一切，都仰賴于她足夠安分守己。我娘的真理，不是自己的，
強求不來。 我娘討好嫡母，嫡母睡覺她打扇，嫡母吃果她削皮，嫡母渴了她倒水，
嫡母餓了她遞糕。 嫡母身邊的大丫鬟秋菊每每見了我娘過去，都氣不打一處來。 無他，
我娘提高了嫡母屋里的服侍標準。 都照這個樣子卷起來，這誰受得了。嫡母威嚴較重，
且日日抓我學習，我輕易不敢靠近，便把主意打到嫡兄身上。 大的討好大的，
我一小孩討好小的也說得過去。 可我沒想到，嫡兄比嫡母還可怕。2嫡兄自個兒優秀，
便不許我愚鈍。 可我爛泥扶不上墻，寫字像鬼畫符，騎射像拉弓射樹，武功像三腳貓，
讀書剛讀幾頁，便把自己繞糊涂。 嫡兄恨鐵不成鋼，日日罵我蠢。 我委屈落淚，
嫡兄罵得更兇。 罵完了，便一板一眼教我重新練。我回屋跟阿娘訴苦，
沒想到阿娘也苦大仇深。 后來，嫡兄覺得我蠢，都是受阿娘影響。 嫡母聽了，深以為然，
便將阿娘的文化教育也提上日程。 苦，當庶子姨娘可真苦。 我和阿娘四目相望，
唯余絕望。她寫了一個苦，好像哭。 我寫了一個大，好像太。 嫡母覺得我娘不認真。
嫡兄覺得我態度不端正。 嫡母罰阿娘背《論語》，嫡兄罰我讀《孟子》。
阿娘背子曰學而時習之，提到習字，阿娘就打瞌睡。 等她醒來，便到了嫡母用飯時。
她平常跑得比誰都快，更何況今日有她最喜歡的白切雞。 可偏偏今日，磨磨蹭蹭，
非說自己頭疼。 我仰天長嘆。 到底是姜還是老的辣。 裝病這招，我怎么就沒先用上。
3嫡母派人送來菊花茶，還讓阿娘連花一起吃了。 「菊花清火，姨娘夏日頭疼，
多半是暑氣太重。」 阿娘縮縮脖子，說自己已經好了。 秋菊冷冷開口，
學著嫡母的樣子：「姨娘若是好了，便過來把《論語》背一遍。」
阿娘立馬扶著腦門：「這夏天啊，就是容易中暑。 「替我多謝夫人一番好意。」
阿娘一飲而盡，我懷疑她根本沒嚼。 就這，還苦得齜牙咧嘴。 我兔死狐悲，
乖乖背我的《孟子》。嫡兄甚是欣慰：「到底是我弟弟，認真學了還是有成效的。」
我不敢說是嫡母的殺雞儆猴，但更不想讓嫡兄認為我孺子可教。 但嫡兄鐵了心，
要把我培養成一代才子，僅次于他之下。 這一切，都源自一場文會。會上有個庶子，
名叫王子明，既能詩善賦，又懂兵法韜略。 我實在不懂，同樣是十幾歲的孩子，
怎么有人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王子明當面嘲笑我笨：「你嫡兄才名滿京城，
你身為他弟弟，怎的對詩書一竅不通，只知玩樂？」我倒沒生氣，因為他說的是實話。
可嫡兄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非說我是可塑之才，將來必定超越他。 我急得要擺手，
被嫡兄一個眼刀子殺過來，我知道他在說什么。 大概又是「我林昭的弟弟，怎么會比你差」
。旁邊還有個庶子很羨慕我，說嫡兄對我真好。 我嘆了一口氣，真想跟他換個兄長。
他可不知，有個卷自己還總想著卷兄弟的兄長，有多可怕。4回府的一路上，
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嫡兄手就沒停過，苦大仇深，我知道，他定是又在給我設計課程。
果然，快到府時，嫡兄滿意一笑，還讓我放心。 「照這個計劃，不出三年，
你定會勝過那個蠢貨。」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全是字，簪花小楷，足足幾大張。
我縮了縮脖子，嫡兄又開始咬牙切齒， 「我倒要看看，誰還敢小看我林昭的弟弟。」
然后轉頭教訓我：「你是死的啊，人家說你，你沒張嘴反擊回去啊？」我脖子縮得更深了。
文會上我只顧吃，根本沒聽清他說的是什么，又說的是誰。 我還在四周看了一圈，
以為他在說別人。 等我反應過來時，嫡兄就已經上了。 眼下我被嫡兄罵個狗血淋頭，
整個人都快碎了。嫡兄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好了，別哭了。」 我沒哭，
但嫡兄覺得我在哭。 「你放心，只要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你定能出人頭地。」 可是兄長，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嫡兄毫不在乎我的反抗，每日像打了雞血一般拽著我上學堂。
我娘看了，都覺得唇亡齒寒。 不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嫡母看她對文化一竅不通，
實在是朽木不可雕也，正在教她管賬。 嫡母下了最后通牒，她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這可把阿娘急死了。5作為一個一天不討好夫人就渾身不得勁的姨娘，
我娘將嫡母看得比男人都重。 阿娘說了，男人吃干抹凈就走，可夫人卻是日日都要相處的。
府里的事，是夫人做主。 她雖然腦子笨，但一點也不傻。 這就叫打蛇打七寸。
嫡兄的日日訓練，還算見點成效。 等我十三歲時，我已可以寫一首矯揉造作的詩。
此時嫡兄已經名滿京城，一篇策論驚動朝野，難覓敵手。 嫡兄也曾起過教我學劍的心，
但教了一月后，嫡兄放棄了。 他很少放棄什么，這是他第一次。
他說聽牛彈琴比對牛彈琴更可怕。最后一次嫡兄教我劍法，半個時辰后，
他從耳朵里掏出棉花。 面無表情，已然麻木。 「弟弟，答應我，以后你恨誰，
便把他綁了，日日看你練劍。 「這刑罰，堪比十大酷刑。」我欲哭無淚，
但很開心要學的東西可以少一樣。 但嫡兄永不言敗。 學劍不成，他讓我學弓。 嫡兄說，
文武雙全。 可巧，我竟真的對弓箭有幾分天賦。嫡兄喜得眼眶濕潤：「我就知道，
我這些年努力沒有白費。 「鐵杵也能磨成針，棒槌也能生出腦子啊。」 我臉紅一片。
被嫡兄夸，我有點受寵若驚。6嫡兄十六歲時，出落得玉樹臨風，身材挺拔，膚色白皙，
腰若束素，指若削蔥。 反觀我，身材矮小，渾身肉乎乎的，臉頰圓圓。 嫡兄很是費解，
非說我是因挑食營養不均衡，逼著我日日多吃蔬菜。 我臉都吃綠了，身高都未長一分。
嫡兄再次覺得挫敗，上次還是教我練劍。 但嫡兄永不言敗。 可能因為嫡兄小名叫九哥。
聽說多運動可使人長高，嫡兄便決定帶我去騎馬。阿娘也想去，但阿娘走不開。
嫡母這些年教她管賬本，還把一間鋪子給了她打理。 給她定了一個小目標，
年底要賺一萬兩。 如今還差三千兩。 阿娘愁得想慫恿我去拿公中銀子消費，忙被我拒絕。
笑話，你不敢惹嫡母，我就敢惹嫡兄嗎？ 早說了，我和阿娘，一個比一個窩囊。
我們倆就是嫡系的狗腿子。 嫡兄帶我去馬場，親自給我挑了匹小馬駒。 沒辦法，
我太矮了，堪堪到兄長下巴。陳將軍家的小公子陳令看了我就笑。 他一直那么討厭。
每次他見了嫡兄話都說得囫圇，見了我卻有說不完的笑話。 「你騎上這馬，
不知道是你騎馬，還是馬騎你。」我惱羞成怒，白了他一眼，摸了摸馬鬃。 嫡兄白衣如雪，
策馬而來，皺著眉頭。 「陳令，不許欺負我弟弟。」 陳令臉紅一片。 唉，
又是一個愛慕兄長的。7兄長及冠后，嫡母便為兄長相看人家。 相來相去，總是不滿意。
眼看著我也快及冠，嫡母便想著兩個一起辦。 嫡兄很是同意，但也很遺憾。
「到時候沒我在旁邊督促你，你也要日日讀書。」這句話讓我七竅開了一竅。
這么說成婚后我便可以離開嫡兄，不用學習了？ 我臉上的喜色露得太快，
被嫡兄很快捕捉到。 嫡兄立馬跟嫡母說：「我舍不得弟弟，最好把我和他娶到同一家，
比如兩姐妹！」我雙手舉起，強烈反對。 兄長是尚書府的嫡子，我一個庶子。 他能娶的，
我只能當側室，或者填房。 嫡兄翻了個白眼：「這有何難，讓母親認了你為嫡子不就好了。
」 嫡母點點頭。我娘立馬癱軟在地。 「這可萬萬不行的，以庶為嫡，亂了綱常的。
「會給夫人添很多麻煩的。」 父親并不是一個好爹，他光姨娘就有三個，除了娘，
還有李姨娘和秋姨娘。李姨娘生了個兒子，排行老四，秋姨娘生了一兒一女，
排行老三和小五。 嫡母僅有嫡兄一子，父親早就想讓嫡母認小三為嫡子，
可嫡母鐵了心不聽父親的。 倆人因此鬧得十分不好看，若非嫡母娘家強大，
父親甚至不會在意嫡母是否同意。 「你嫡母，很難。」這些事，都是阿娘回來說的。
所以，若是嫡母將我記在名下，秋姨娘那邊必定會掀起風雨。 我雖然窩囊，
但也不想嫡母因我受氣。 可事情還是找上門了。8秋姨娘生得貌美又柔弱多姿，
父親那樣的俗人喜歡，我也喜歡。 就連阿娘背地里也說她自己若是男子，也喜歡這般的。
溫柔小意，紅袖添香。 這話被嫡母知道，嫡母晾了我娘足足七日。前三天我娘深感解放。
雖然為不能伺候嫡母忐忑不安，但勝在不用看賬本。 第四天我娘終于覺察出不對勁了，
她又不敢直接問嫡母，只能拐著彎打聽。 嫡母冷笑，掐著嗓子：「秋姨娘這樣的，
我若是男子，我也喜歡！ 「你看，我與阿珂喜好一般呢。」娘縮著脖子，急忙辯駁。
「夫人誤會，我不是……」 那天，我娘唾沫星子亂飛，細數秋姨娘種種不是。
事情傳出去，人人都以為我娘要爭寵了，小五還奚落我娘想老蚌生珠。我放下筷子，
只對他說了一句。 「你娘比我娘老。」 他無可辯駁，氣得飯都沒吃下去。
他總不好讓他娘現改歲數，那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惜啊，這人就是越活越回去。
9秋姨娘想逼著嫡母認下小三。 嫡母氣得心口疼，跟父親鬧了幾次不歡而散。 父親逼她，
祖母也逼她，就連遠在塞北的嫡兄的外祖母也勸嫡母三思。 嫡兄大了，
入朝之后娘家若無兄弟，受欺負了都沒人幫。 這是他們用得最多的理由。
我頭次見嫡兄紅了眼眶。 他書也不讀了，劍也不練了，最主要的是也不盯著我不要挑食了。
我想吃肘子就吃，想吃燒雞就吃。 但吃在嘴里卻沒滋沒味極了。 「男兒真難。
「若因我讓母親受難，我不入朝了便是。」我急忙勸他可別這么想。 嫡兄不入朝，
豈不是明天護城河里全是碎成八塊的心？ 我不忍哪家的小姐傷心難過。 還有就是，
憑什么呢？ 嫡母經商，嫡兄才子，可他們立世的依托竟要他人來定。我給嫡兄出主意，
如果嫡兄的岳家比父親官職高，是不是就可以讓父親改變主意了？ 嫡兄手掌一拍，
用贊許的眼光看著我。 「阿墨，我就知道，你是在扮豬吃老虎，日常故意裝愚笨吧？」
兄長，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別再加課了！我真的學不下了，學不下了。
10嫡兄說干就干。 平日里他與京都的小姐都保持很遠的距離。 對她們而言，
嫡兄是孤傲的高嶺之花。 嫡兄看著我，眼神復雜：「阿墨，若我選了這些人家，
就不能跟你在一個府里了。」我竭力壓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惆悵：「是啊，我也不想的。
「但兄長要多為母親想想呀。」 嫡兄對此，煩惱不已。 我娘還真以為我很傷心，
頭次很嚴肅跟我說話。勸我不要一時糊涂，跟著嫡兄后面去當幕僚。 「你嫡兄對你好，
你要知恩圖報。 「萬不可做讓他傷心的事。 「世上哪有男子愿意兄弟分家？」
我立馬起誓保證，我絕對不做狼心狗肺之人。阿娘一巴掌拍我肩膀上：「你什么意思？
是在諷刺我狼心狗肺嗎？」 不好，我娘要長腦子了。 我娘長腦子后，
第一件事就是給秋姨娘找不痛快。11秋姨娘罵我娘是嫡母養的一條狗。
我娘說狗也分家狗和野狗，還有喂不熟的白眼狼狗。 秋姨娘罵我娘不受寵愛，
遲早被父親趕出去。 我娘說她有良田百畝，鋪子兩間，出去也餓不死。秋姨娘沒有，
說要去找父親哭。 我娘甩著帕子說找也沒用，找夫人哭才有用。 秋姨娘去告狀，
哭得梨花帶雨。 我娘也哭，哭得不忍直視。 我還看見她偷偷往我爹身上抹鼻涕。
父親被哭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此事不了了之。 回來了我娘猛洗眼睛。 「太辣了太辣了，
下次拿個青辣椒就好，別拿紅辣椒了。」 嫡母一邊把敷眼睛的草藥遞給她，一邊咬牙切齒，
罵我娘蠢死算了。 回頭又派人送來一條珊瑚手串。我娘美滋滋收下，立馬戴上。
「這個是不是比秋姨娘的大多了？」 娘無嫡母，無以至今日。 她蠢，
有一半是被嫡母縱容的。12嫡兄忙著找未來妻子，便松了我這邊。 我歡天喜地，
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圣旨傳來時，我還以為在做夢。 嫡兄，竟要被封為太子？
我的乖乖，還得是你，我兄不愧是我兄。圣旨說，下個月初八便是好日子，
要冊封嫡兄為太子。 各種禮品裝滿了院子。 我仗著身材矮小來回穿梭，被太監逮到，
正要被教訓，卻被嫡兄看見。 嫡兄暗暗白了我一眼，姿態端莊。 「這是我弟弟林墨，
與我最是親厚。 「見他，便如同見我。」太監一凜，態度立馬變得恭敬。
我忙齜著牙對著嫡兄笑，嫡兄一把把我抓進屋里，關上門。 嫡兄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
我竟有些懷念，我指定有大病。13「我問你，讓你寫的策論可寫好了？」
我縮了縮脖子：「寫一半了。」 嫡兄怒目圓睜：「足足十日了，你才寫一半？」 也是，
嫡兄十日，太子之位到手。 我十日，策論二分之一。 好吧，四分之一。我苦著臉，
摟著嫡兄的胳膊。 「我太想兄長了，兄長不在我身邊，我茶不思飯不想，寫字都不想寫了。
」 嫡兄嘆口氣，捏了一把我的臉：「是瘦了點。」 不是，兄長，你是不是總覺得我瘦了。
我如此撒嬌賣萌，可到底軟不了我兄長鐵石心腸。 嫡兄一邊忙著備典禮，
一邊死盯著我寫完。 嫡兄冊封前一天，我比嫡兄還開心。 可他剛走，我就哭成狗。
娘摟著我，哭得好像是親兒子死了。 嫡母沒眼看，讓我們別哭了。 娘哽咽：「冷酷。」
我點頭：「無情。」 繼續抱頭痛哭。 嫡母直接命人把我們拖進屋。14嫡兄入了東宮，
我突然愛上了從前最討厭的詩書。 每日乖乖完成，都放在盒子里。 等有一天，
嫡兄瞪著眼睛說我肯定偷懶吧，我立馬拿出一盒子文章，他定會驚呆。 一想到這，
我便偷偷地笑。我這邊想著嫡兄，府里的人也在想著嫡兄。 嫡兄當了太子，
父親是再也不敢得罪他了，也不敢再提把小三記作嫡子。 可嫡兄有疾，皇上下旨，
準家人進宮探望。 父親又有了新招，要把小五送到宮里去照顧嫡兄。嫡母摔了一整套茶盞。
「我兒進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去處，福還沒享到半分，便有人想來分一杯羹，實在可恥！」
父親與嫡母徹底離心，嫡母還被氣病。 秋姨娘上躥下跳，蹦跶得像個沒尾巴的猴子。
嫡母病了，秋姨娘便總欺負我和娘。 李姨娘常年吃齋念佛，跟著祖母混，根本不混姨娘圈，
秋姨娘也不敢去招惹。 她有父親護著，娘沒有，她的兒子也不爭氣。 十次有七，
娘總是受委屈。 她又怕嫡母生氣，只能忍著。 我真的好想嫡兄。聽說深宮寂寞，
不知他可還習慣。 身邊可有人陪他讀書？15父親定下小五前夕，
我給自己束了冠去了前院。 這半年我抽了條，臉上嬰兒肥褪下，早已與從前不同。
我不太出門，與父親只是每幾天見一次。 父親很是驚訝，我竟主動找他。我自請入宮。
「父親，嫡兄已是太子，何不為林家再添一個東宮官員？」 我雖怯懦，但也知道，
娶妻娶賢，用人用才。 論才華，我更勝一籌。 父親雖喜愛秋姨娘，但更愛自己。
他同意了。阿娘知道了，打了我一巴掌。 「你不幫著你嫡兄便也罷了，那可是你嫡兄，
從小便護著你，疼著你。 「我怎教出你這么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我捂著臉，
沒有說話。 我只是，想他了。16入宮前，嫡母為我準備了一切事宜，還托我帶信給嫡兄。
阿娘倔強，不肯跟我說話。 秋姨娘和小五氣得鼻子都歪了。 父親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團。
他也曾十幾年寒窗苦讀，一篇策論被先皇親點探花郎。 如今卻要靠兒子走仕途。
可他又看不起庶子，何其諷刺。見來的是我，兄長長嘆了口氣。 他瘦了。
太監說兄長身體不適吃不下飯，讓我勸著點。 「為了龍體，殿下得多吃點。」
太監給兄長夾了幾筷子肉，兄長皺著眉頭，用帕子捂住嘴巴，強忍著難受。我歪了歪頭，
站起身賞了太監一個耳光。 「什么時候，由著你為太子殿下做主了？」 太監捂著臉，
看著我憤憤不平。 「你竟敢打我？ 「你不過一個庶子，入宮來誰人不知你的用心？」
我笑不及眼底，兄長卻怒了。 「本宮的弟弟，打你便也打了。」 經旁邊人提醒，
我才知道，原來太監背后，站著太師。17太師不喜兄長，
覺得兄長靠著文名才得了太子之位。 我握住兄長的手，眼眶濕潤，
總算看到從前兄長的樣子。 兄長拍拍我，讓我放心。 「若是連你也護不住，
我這太子還做得有何意思。」我淺淺一笑：「可以狐假虎威，真好。」
兄長惱了：「我不在，你是不是又不好好跟著夫子學了？ 「每日功課可做完了？
「狐假虎威是這么用的嗎？」 我脖子越縮越短，忍不住偷偷看兄長臉色。唉，可憐的我。
你兄長太卷了，以后我的日子我都不敢想。 皇上很器重兄長，日日都會來看兄長。
我日日便找借口不在跟前。 見不到，才會好奇。兄長眼神晉暗，說我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