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琴弦崩斷的聲音在醉夢軒內炸開,如同一記驚雷劈進所有人的耳膜。
滿堂賓客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連那舞姬踩碎酒盞的脆響都聽得清清楚楚。
而坐在正中雕花木椅上的陳羿,卻只是輕輕垂眸,指尖殘留著斷裂的琴絲,
像是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刺穿了皮膚,血珠緩緩滲出,在潔白的絹帕上暈開一朵暗紅。
他依舊穿著那身緋紅繡金線的花魁衣裳,鬢角垂落的流蘇隨風輕晃,
仿佛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異象與他毫無干系。但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巧合。
“黃河……倒流了。”窗外有人低聲呢喃,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人形。陳羿終于抬頭,
眼波流轉間似笑非笑:“客官說笑了,黃河怎會倒流?不過是夜色太深,看花了眼罷。
”話音未落,整座醉夢軒忽然劇烈震顫,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桌案上的茶盞齊刷刷翻倒,滾燙的茶水潑灑而出,卻沒人顧得上去擦拭。
“真的……真的倒流了!”有人尖叫起來。門外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緊接著,
一個高大身影踏破喧囂,徑直闖入廳內。“你到底是誰?”那人冷聲開口,目光如刀,
直指陳羿。他一身黑袍獵獵,腰間長劍未出鞘,卻已讓人如墜冰窟。陳羿抬眼,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這位公子好生無禮,妾身不過是個賣藝不賣身的花魁,
何來身份可言?”“少裝蒜。”獨孤梟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認不出來?女扮男裝,
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這雙眼。”“哦?”陳羿輕輕一笑,手指輕撫殘斷的琴弦,
指尖再次滲出血珠,“那你又如何認得我?”“因為你方才彈奏《廣陵散》時,
我體內碎片起了共鳴。”獨孤梟一步步逼近,語氣森然,“能引動九重天碎片波動的,
絕非尋常之人。”“九重天?”陳羿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覺,
“公子怕是誤會了。妾身不過是個凡人,哪懂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呵。
”獨孤梟嗤笑一聲,“你若真是凡人,為何黃河會因你一曲而逆流?”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黃河……逆流?”“怎么可能!”“莫非……他是神仙下凡?”“閉嘴!
”獨孤梟一聲怒喝,壓住眾人躁動,“你究竟是誰?龍族的人?還是鳳凰族的走狗?
”陳羿神色微變,眼神陡然冷了下來。“你說什么?”“別裝傻。”獨孤梟右手按上劍柄,
“我前世乃不周山柱碎片所化,對天地異象極為敏感。你方才那一曲,
分明是在召喚九重天碎片——你也是碎片持有者吧?”陳羿沉默片刻,
忽而輕笑一聲:“既然你知道這么多,還來問我是誰?”“因為我想確認。”獨孤梟沉聲道,
“你是敵是友。”兩人對視,空氣中仿佛有電流擦過。下一秒,陳羿身形一閃,
已然躍上屋檐,衣袂翻飛間,宛如一道緋紅閃電。“想打就上來,躲躲藏藏可不是我的風格。
”獨孤梟冷哼一聲,腳尖一點,騰空而起,轉瞬便追至屋頂。瓦片在他們腳下碎裂,
月光如銀,照得兩人影子交錯糾纏。“你到底是誰?”獨孤梟再度發問,手中長劍出鞘三寸,
寒光凜冽。“你猜。”陳羿嘴角噙笑,看似柔弱,實則殺機暗藏。話音未落,他猛然出手,
袖中滑出一截龍鱗護腕,掌風呼嘯,帶起一股灼熱氣息。獨孤梟舉劍格擋,兩股力量相撞,
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屋頂瞬間塌陷一角,碎瓦紛飛。“你果然是龍族!
”獨孤梟瞳孔收縮。“你又是誰?”陳羿反問,攻勢不停,拳風如龍吟,逼得對方連連后退。
“獨孤梟。”他咬牙道,“共工麾下不周山柱碎片持有者。”“原來是共工舊部。
”陳羿瞇起眼,“難怪能感知到碎片波動。”“那你呢?”獨孤梟忽然抓住機會,
一劍削向陳羿手腕,卻被后者巧妙避開,“你的碎片在哪?”“在我心里。”陳羿淡淡道,
忽然伸手一抓,竟直接扣住獨孤梟的手腕。就在這一剎那,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兩人交握之處涌出,仿佛記憶洪流沖破封印。畫面閃現——烈焰焚天,
九重天崩塌,鳳凰族圍攻龍宮,青鸞公主身隕,龍珠碎裂……“那是……”獨孤梟瞳孔驟縮,
臉色劇變。“看到了?”陳羿松開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這是我母親的記憶。
”“你母親……是青鸞公主?”獨孤梟震驚不已。“沒錯。”陳羿緩緩點頭,
“她曾是九重天最強戰神之一,卻被鳳凰族暗算,隕落在那天。
”“所以你……你就是龍族余孽?”獨孤梟聲音低沉。“我不是余孽。”陳羿眼神堅定,
“我是執子人。”“什么意思?”“我要收集九重天碎片,重建九重天。”他說這話時,
目光遙望遠方,“不只是為了復仇,更是為了守護人間。”獨孤梟沉默良久,
忽然拔劍指向天空:“好,那我就陪你瘋一次。”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凄厲嘶吼,
仿佛某種古老的存在正在蘇醒。兩人同時回頭,只見北方天際隱隱浮現一道裂縫,
仿佛蒼穹被撕開一角。而那裂縫之中,隱約浮現出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睛,正冷冷注視著人間。
“那是……”陳羿瞳孔緊縮。“鳳凰族的眼睛。”獨孤梟低聲道,“他們……已經盯上你了。
”“那就讓他們來吧。”陳羿輕笑一聲,指尖劃過殘破的琴弦,血珠滴落,
“反正我早就不是那個躲在角落里的花魁了。”夜風拂過,卷起他緋紅的裙擺,
露出腰間一枚古樸玉佩,其上刻著一行小字:【執棋者·陳羿】夜風卷起陳羿的衣角,
他站在屋頂上,望著那道天際裂開的眼眸,心中泛起一絲寒意。獨孤梟站在他身旁,
長劍仍未歸鞘。“你打算怎么辦?”獨孤梟低聲問。“還能怎么辦?
”陳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已被盯上,那就只能提前行動了。”話音未落,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哭喊聲。是醉夢軒!兩人對視一眼,幾乎是同時躍下屋頂,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等到他們趕到時,整個醉夢軒已是一片死寂。
那些平日里嬌笑連連的姑娘們此刻全都倒在廳中,雙眼無神,臉色蒼白如紙,
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蘇妲己站在角落,臉上罕見地露出凝重之色。
“有人動用了幽冥之力。”她低聲道,“她們……成了活死人。”“幽冥界?
”陳羿眉頭緊皺,“誰有這個膽子?”“不是別人。”蘇妲己緩緩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是孟婆湯的配方出了問題。”此言一出,連獨孤梟都變了臉色。
“你是說……她們喝了不該喝的東西?”“不止是喝。”蘇妲己輕輕嘆了口氣,
“她們的靈魂,正在被抽離。”陳羿蹲下身,伸手輕觸一名女子的臉頰,
冰冷得像是冬夜里的石碑。“我要去一趟幽冥界。”他站起身,語氣堅定。“你瘋了?
”獨孤梟瞪大眼,“那里可不是你能隨便闖的地方!”“如果不去,她們就永遠醒不過來。
”陳羿望向門外,眼神深沉如海,“我不能看著她們就這樣消失。”“那我也陪你瘋一次。
”獨孤梟咬牙道。“不。”陳羿卻搖了搖頭,“這次,我自己去。”他說完,轉身走入內堂,
留下獨孤梟和蘇妲己在原地面面相覷。三更時分,陳羿獨自一人來到黃泉路盡頭。
這里沒有燈火,只有陰冷的霧氣繚繞在腳下。奈何橋橫跨忘川河,
橋頭坐著一位披著黑袍的老嫗,正慢悠悠地攪動著面前的一碗湯。“來了?”她抬起頭,
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羿,“要一碗嗎?”“不要。”陳羿走上橋,腳步穩健,
“我想和你下一盤棋。”老嫗微微一笑:“你會贏嗎?”“我不知道。”陳羿坐在她對面,
“但我必須試試。”棋局開始,黑白交錯,殺機暗藏。“你知道這湯里加了什么嗎?
”老嫗一邊落子,一邊淡淡開口。“青鸞的眼淚。”陳羿毫不猶豫地回答。
老嫗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你果然知道不少。”她笑了笑,“那你可知我是誰?
”“你是她的侍女。”陳羿目光灼灼,“母親隕落后,你化為孟婆,守在這奈何橋邊千年,
只為等一個人來揭開真相。”老嫗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你贏了。”她說著,
將手中最后一顆黑子落下,“但你也輸了。”陳羿低頭看著棋盤,
果然發現自己的白子已被圍困,無路可逃。“這是命。”老嫗嘆息一聲,“你母親的命運,
也是你的命運。”“我不信命。”陳羿抬眼,“我只信自己。”“那就走吧。
”老嫗端起湯碗,輕輕吹了一口,“記住,你欠我一盤棋。”陳羿起身離開,
腦海中卻不斷回響著剛才的話。他走出幽冥界時,天已微亮。可還未等他松一口氣,
一道冰冷的聲音便從背后響起:“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陳羿回頭,
只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一身黑衣獵獵作響。“閻羅。”陳羿瞇起眼,
“你來得倒是快。”“我一直在等你。”那人緩緩走近,“等你走進幽冥界,等你揭開真相。
”“你想做什么?”陳羿警惕地問道。“很簡單。”閻羅抬起手,露出手臂上猙獰的傷疤,
“幫我確認一件事。”話音未落,他猛然出手,掌風呼嘯,
帶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直撲陳羿而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悠揚的笛聲破空而至。
《百鳥朝鳳》!陳羿心頭一震,立刻認出這旋律。是“無面人”!
就在閻羅攻勢最猛烈的一刻,那神秘護道者現身,身形如鬼魅般擋在陳羿面前,
與閻羅交手數招,竟不分勝負。“別忘了你真正的敵人是誰。”無面人低聲說道,
隨即身形一閃,消失在晨霧之中。閻羅站在原地,久久未動。陳羿喘著粗氣,
死死盯著他臉上的傷疤。那道疤痕……為何如此熟悉?他剛想開口,閻羅卻突然笑了。
“你以為你了解一切?”他低聲道,“可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陳羿一怔。
閻羅的身影漸漸隱入黑暗,只留下一句話在風中飄蕩:“等著吧,很快,
你就會明白——你到底是誰。”晨霧未散,長安城的屋脊上卻已殺氣騰騰。
陳羿剛從幽冥界歸來,身上還帶著陰寒之氣,腳步未穩,
便察覺到醉夢軒方向傳來一陣詭異波動。他心中一凜,正欲轉身疾行,
卻被一股強大的氣息鎖住——那是龍族的氣息,帶著熟悉的血脈壓迫感。“終于找到你了。
”敖丙的聲音低沉如雷,從背后傳來。陳羿緩緩回頭,只見一身黑袍的閻羅立于檐角,
面具下那雙眼睛冰冷而陌生,卻又隱隱透著幾分熟悉。“你來得比我想的快。
”陳羿語氣平靜,實則體內龍珠已經開始躁動,仿佛感應到了敵人的血脈之力。
“你以為我等你是為了敘舊?”敖丙冷笑一聲,下一刻,數十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撲出,
暗河殺手無聲無息地圍向醉夢軒。“不好!”陳羿瞳孔一縮,立刻施展輕功沖向醉夢軒,
但敖丙早已預判,掌風如刀,直逼而來!兩人在空中交錯,拳掌相撞,激起一圈圈氣浪,
震碎了數片瓦片。“你瘋了嗎?這里是人間!”陳羿怒吼。“那就別怪我不講情分了。
”敖丙冷冷回應,手中長劍出鞘,劍光如電,直取陳羿咽喉。這一戰,避無可避。
蘇妲己站在醉夢軒門前,眼中閃過一絲忌憚:“這家伙……是沖著碎片來的。”“糟了!
”獨孤梟也趕到現場,手中長劍橫握,“這閻羅不簡單,老陳一個人恐怕撐不住。
”話音未落,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原本晴朗的天幕被一層血色籠罩,一輪血月悄然升起,
映照著長安城頭,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兄弟之戰屏息。“血月……”李昭昭站在高處,
望著那輪詭異的月亮,女媧石碎片在她胸口微微震動,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這是……龍族血脈覺醒的征兆。”玄霄低聲呢喃,眼神復雜地望向屋頂上的兩道身影。
陳羿與敖丙交手數十招,竟難分勝負。他雖解開了部分封印,但因陽壽損耗過重,
動作略顯遲滯。“你的實力……比我想象中要強。”陳羿喘著氣,嘴角溢出血跡。“你忘了,
我是長子。”敖丙冷聲道,“父親曾賜我半顆龍珠,我比你更早接觸真正的力量。
”此言一出,陳羿心頭一震。難怪他的氣息如此熟悉……原來,他們之間,
不只是兄弟那么簡單。“可你為什么要幫鳳凰族?”陳羿咬牙問道,
“你明明知道他們是兇手!”敖丙的動作一頓,面具下的眼神閃過一絲痛苦,
但很快又被冷漠掩蓋。“有些真相,你現在還不配知道。”他冷聲說道,隨即身形一閃,
再次攻來。陳羿勉強格擋,卻被震退數步,腳下的瓦片瞬間碎裂。“不能再拖了。
”陳羿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體內的龍珠開始劇烈跳動。母親臨終前封印了他的龍角,
但也留下了最后一道保險——只要他愿意承受代價,便可短暫解除封印。
“以我三百年陽壽為祭,解我龍珠封印!”陳羿低喝一聲,周身驟然爆發出熾目的金光。
轟——!一股狂暴的力量從他體內涌出,空氣中彌漫起濃烈的龍息。他的背脊挺拔如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