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顧謹言結婚的第四年,他的白月光離婚回國了。更糟糕的是,我家破產了。
我揣著明白裝糊涂,看顧謹言會怎么做。直到親眼看著他與白月光抱在一起,
我框框上去甩巴掌,離婚協議砸在他臉上刮出了血。后來的顧謹言,
得知我又混的風生水起后,狗一樣舔我。1拖著單薄的行李,我站在機場門口,
想打電話給顧謹言。聯系人的界面,手指著置頂的電話號碼,猶猶豫豫。他的電話先跳進來。
對面的聲音一慣低沉清冷,許是隔著嘈雜雨聲聽起來柔和了些:[阿蕓,公司很忙,
抽不出時間去接你,你自己打車回來吧。]所有擠在喉嚨里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好。]一慣的簡短,那邊很快摁斷電話,我卻仍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
愣著聽了很久的雨,才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2今年,是我跟顧謹言結婚的第四年。
而我喜歡他,整整八年了。那時的顧謹言很窮,為了病重的母親到處求人,正好遇上我,
有大把的錢。顧謹言要錢,我要人。他是個性子很冷的人,話少,情緒不外露,
對什么都淡淡的。我精心灌養了兩年土壤,總算等到閉合的花為我盛開。
我們變得像一對恩愛夫妻,日子雖平淡但幸福,生活慢慢演變成我向往的樣子。
只是現在我開始慌張,我不敢保證這份我精心營造出來的美好會有多堅硬。就在今天,
爸爸名下所有資產被凍結,蹲進牢里。而現在的我,身無分文。更令我慌張的事,
他的白月光周粥今天回來了。他說公司忙沒空來接我,卻在傾盆大雨中撐起傘,
去接他心心念念的人。3雨下的大,到家后衣服濕了大半。我沒有去洗澡,
坐在客廳等著他回來。一直等到夜靜更深,才傳來悉索動靜,我從混沌中驚醒。
顧謹言動作很輕,似是很累松著領帶發出低低一聲嘆息。客廳燈亮起的那一瞬間,
我與他四目相對。他神清一愣,隨即眉頭微蹙:[怎么還不睡?]我看著他笑:[等你啊。
]顧謹言看著我,神情里帶著幾分抱歉:[最近公司忙的實在抽不開身。][沒事,我理解。
]宋隨眉頭松開,重重松了口氣。緊接著我問他:[爸的事你知道了吧?]我爸是商業巨頭,
出了這么大事,但凡玩手機的人都能知道。他愣著與我對視了幾秒,隨后走過來抱住我,
溫情似水:[沒關系,你還有我,我養你。]刺鼻濃厚的香味直鉆進我的鼻子,我打了噴嚏,
一陣惡心想吐。這種刺鼻劣質的香水,只有周粥會噴。在我最無助,一無所有的這一天,
我的老公,在給他的白月光撐傘。4我想大聲質問他的,可只是張了張嘴,
最后又把話咽回去。當作什么也不知道。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給顧謹言做早餐。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也許是危機感太重,想做點什么來討好他吧。
顧謹言早年為了掙錢太拼,落了胃病。嚴重的時候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我不分晝夜的照顧他。
醫院里人人都說他有福氣,得我這么一個老婆。顧謹言坐在病床上,面色蒼白,
看我的眼神淡淡,并無任何波動。他不止一次跟我說:[還是請個護工吧。
]每一次我都倔著說不。其實找個護工沒什么不好,我沒照顧過人,
照顧他的那半個月我臉色變得蠟黃,頭發一把一把的掉。
我知道自己有點像互聯網現在很火的詞:沒苦硬吃。可我太喜歡他了,
總想做些自我感動的事來渴望他能愛上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愛的那一方,
我知道這份關系是我交換來的。他嗓音沉沉:[讓你做這些太為難你了。
]我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中竟在暗喜,笑著說:[不為難,
照顧自己老公有什么好為難的。]他的胃病沒根治,剛出院那會我總想著幫他把胃養好。
顧謹言是個很上進的人,忙起來能一整天栽在工作里,不吃不喝。
那段時間我每天早起給他做早餐,中午做好飯給他送去。即便他對我說過無數次不用這樣,
但我依舊風雨無阻比外賣小哥還準時。后來慢慢的我跟顧謹言感情好了,我也懶了,
便很少給他送,只是到點給他發信息提醒。顧謹言早起看見我,
有些意外:[今天怎么這么早?][你胃不好,要記得吃早餐。]也許最近公司真的很忙,
他應了聲好便拿著桌上的飯盒急急往外趕。走到出門時,他腳步頓住。
回頭朝站在客廳的我走來,扶著我后腦勺在我額間落了個吻,一貫冷淡的臉覆上幾分暖意。
他貼著我額頭良久,才開口:[阿蕓,我走了。你昨天淋了雨,多休息休息。][嗯,
路上小心。]像一對難舍難分的恩愛夫妻。5許是一個人呆的無聊了,
我做了午飯給顧謹言送去。我沒告訴顧謹言,公司前臺小妹認識我,打了聲招呼就進去了。
這家公司是我親眼看著壯大起來的。我不懂商業行規,能幫到顧謹言的只有錢。
一路走來跌跌撞撞,我陪著顧謹言走過所有不堪。成功以后,每年公司完后,
他都摟著我大大方方跟所有人介紹:[這位是我太太,沒有她就沒有我今天。
]站在他身旁面對所有人的那一刻,我是幸福的。我以為我們都過來了,
會一輩子長久走下去。可上帝總喜歡逗人。先給你點甜頭,再賜你暴雨。
讓你在崩潰與狼狽中,認清殘酷的現實。好比當下。我看見,我的丈夫,
正在和他久別重逢的白月光交流。她弓著半個身子要掉進顧謹言懷里,從我這個角度,
都能看見低胸領口里的鴻溝。[謝謝你阿言,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沒事。
]顧謹言低頭看著手里的檔案。周粥身子往顧謹言再靠了些還想再說什么,
不經意抬眼瞟到站在不遠處的我。她腰一下直起,后退兩步:[方蕓?你怎么來了。
]周粥還是老樣子,梳著一頭黑長直,柔柔弱弱就好像誰欺負了她的樣子。我沒說話。
她掃到手里的飯盒:[你來給阿言送飯啊?]一口一個阿言叫的好流利。我依舊沒開口。
她看著我聳肩發抖,好像我怎么她了似的:[那個...你別誤會,
我跟阿言只是在談工作上的一些事情。]顧謹言抬頭看我,
面上沒什么表情:[周粥剛進公司當秘書,我在教她一些公司工作內容,你別誤會。
[她剛回國很多地方不熟,你不要為難她。]我冷嗤。為難?我一句話都沒說就成為難了?
是有多等不及,剛回國才就把人招進公司當秘書。我維持著表面平靜,
笑出聲:[謹言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都是老同學,我當然知道周粥沒什么壞心眼。
]周粥見狀放松了很多,走過來跟我套近乎:[方蕓你真的變了好多,
我一直以為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沒想到做的飯這么好吃。]我神色一凝,
看一眼顧謹言,問她:[你吃了我的早餐?]她一怔,雙眼一紅,
下一秒就要落淚的模樣:[那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真是一點都沒變,
永遠把自己扮成受害者的角色,好像誰對她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真令人作嘔。
顧謹言生怕我拿她怎么樣,出聲解釋:[周粥低血糖,我給她吃的。]話里話外都在護著她。
是啊,我之前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了他,硬是把自己逼成一名賢惠的妻子。
他知道的,知道我為了給他做一頓好吃的飯手上留了多少疤。
我故作輕松的笑:[你們也真是的,吃了就吃了,緊張什么。]這場無聲的爭執,
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化解。我眉眼彎著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只是勾起的唇瓣里,
下唇快要咬出血。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傻透了。內心除了僅藏的一點不甘心外,只剩憤怒。
也在那一刻,我清晰的想好了復仇計劃。6哪怕我對周粥的出現感到不安與恐慌。
但我也知道,顧謹言不會出軌。因為是我讓他母親安詳度過最后的日子。因為我是他妻子。
道德感與責任的枷鎖會架在他身上,時時刻刻戳著他脊梁骨告訴他不能越軌。
我選擇當個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看著他一遍遍在痛苦中折磨自己。只是我不知道,
會是他先扛不住,還是我。晚上回來時,他給我帶了禮物。銀色星星項鏈,
在燈光下映的璀璨耀眼。挺漂亮。但我沒什么感覺。這是顧謹言第一次送我禮物,
曾經的我經濟一直在他之上,不需要他送這些。顧謹言心底一直帶著自卑的底色。
為了減輕他的自卑,我不停降低自己去討好他。這是他第一次討好我。這條項鏈,
無非是他對今早發生的事情的道歉與彌補。我笑著收下了。
顧謹言神色溫和的看著我:[阿蕓,看來爸的事對你影響很大,你變了很多。
]我有意思的笑了笑,問他:[哪變了?]他捏著我手看我,
一雙狐貍眼依舊好看的出奇:[變大度了,學會包容了。]因為我沒跟周粥計較,
還是因為我沒生他的氣?真搞不懂這句話是夸贊還是變相道德綁架。我沖他笑了笑,
先他上了床,卻一直沒睡著。等到另一邊床沿陷下去,熟悉木香味侵鼻,
男人從身后小心翼翼地擁我入懷。屬于他人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將我包裹。我閉上眼,
呼吸均勻。我向來貪戀他身上味道,一貼近就能讓我立馬安心。可一直到身后的人熟睡,
我都沒有一絲困意。我睜開眼。月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灑了一地銀白。
我盯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在深夜里向月光詢問了無數次顧謹言到底愛沒愛過我。
7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無人,手機閃爍才看見有30多通未接來電。是媽媽打來的,
匆匆回撥過去已無人接聽。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
他背著我媽找了一個又一個女人。我媽原本想帶著我一起走的,奈何我爸勢力太大,
她帶不走我。我媽在國外又成了新家,加上時差,我很少與她聯系。
我爸連抱都沒抱過我一下,除了錢什么也沒給我。我沒感受過愛,養成自我保護模式,
對一切人和事都保持距離。加上我這張臉攻擊性很強,學校里沒人敢靠近我。
那個暴雨的下午,我一個人在便利店門口站了很久很久。
看著他們三四個人擠一把傘在歡笑聲中離去的背影,突然就有些羨慕,突然就覺得孤獨。
直到面前突然擋住一道身影,黑色膠傘蓋過頭頂。我躲在顧謹言的傘下問他:[你不怕我?
]他不解的蹙眉,有些好笑的看著我:[你是妖怪嗎?
為什么要怕?]也許是那場雨下的太過干凈,我嗅著那陣淡淡的木香竟覺得安心。
也許是那場雨下的太過清晰,我清楚的聽見那一頻一頻異于往常的心跳。
后來的他成了我唯一關注的人,義無反顧的跟在他身后。可惜我出現的太晚。
他早已有了不可動搖的心上人。周粥。也是學生時代唯一一個與我起過糾紛的人。
8幾小時后我媽給我回了電話,她得知我爸破產的消息,問候幾句我的狀況,
得知顧謹言將我照顧的很好,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我不是個愛訴苦的人,
撒謊說自己過的好已經成了習慣。提了袋垃圾下樓,順帶散散心,剛走出小區,
道路盡頭出現兩道身影,正迎面朝我走來。周粥跟顧謹言并肩而行,不知道在聊什么,
我那向來冷淡的老公笑的春風拂面,滿面柔軟。我頓在原地。見他們說笑,
路邊突然躥出來一只瘦弱的黑貓,直直往周粥身上撲,她嚇得驚叫往顧謹言懷里躲。
顧謹言下意識護著他,扭頭時正好撞見站在不遠處的我,扶著周粥的手僵了僵。
周粥很快反應過來,從他懷里出來:[方蕓?!]我沒理會,
自顧自地的走過去彎下腰抱起那只小黑貓,擼著它頭說:[小貓咪,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貓乖巧蜷在我懷里,像是在給我回應。他們愣愣的看著我,
我對他們視而不見扭身走向小區。周粥喊住我,聲音依舊柔柔弱弱的:[方蕓,
野貓咪很臟的還有很多病毒,你真的要養他嗎?]我擼著貓回頭看她:[是嗎?
我倒覺得比你干凈。]顧謹言跟著出聲,擰眉話里帶著責備:[阿蕓,好好說話,
別那么大敵意。][你也不用這么敏感,老公。]后面兩個字我刻意加重了音。
9我抱著貓去了寵物醫院,查出一堆毛病。長期營養不良,右腳被人為折斷,
以及一堆大大小小的毛病。醫生推斷是只被棄養的貓咪,不幸遭到虐貓變態折磨。
它小小一只趴在診斷臺上,不吵也不鬧,睜著一雙薄綠的瞳孔乖乖的看著我。我看著它,
心間一抽,它眼神里的孤獨無助仿若是從我身上復刻出來的。檢查完后,我抱著貓咪回了家,
給他取名叫[胖胖]。我要把瘦瘦點點的它養的胖胖的,養的好好的,
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家人精心呵護的貓咪。到家時,顧謹言坐在客廳,像在特意等我。
氣氛僵硬,我沒有和他說話的欲望,抱著胖胖徑直從他身旁走過。他率先喊住我:[阿蕓,
我跟她沒什么的,你別多想。]客廳明亮的等打在他身上,將淡漠的眉眼暈染多幾分虔誠。
他情緒不外露,對什么都淡淡的,偶爾對我笑,也是漸漸的勾起唇角,彈指之間便消失。
我猜不透他到底有沒有對我動過心,還是只停留在感激。周粥出現后,一切都不言而解。
可我不敢面對事實,下意識就想逃避。[顧謹言。]我愣了許久喊他。
原本我是想喊他阿言的,可想起周粥這么喊他便心生膈應。他看著我,神色淡淡:[嗯?
][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哪些話?][你說、我是你的妻子,
誰也替代不了我的位置。][你還說、這輩子只愛我。]我看著他,
連胖胖從我懷里溜走都沒察覺。顧謹言收回眸,笑的一點都不自然:[突然問這個做什么?
]我沖他笑:[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他將我摟在懷里,
在我臉上輕輕落下一吻:[是不是因為爸的事情讓你最近壓力太大了?][聽話,
別胡思亂想了。][我愛你。]那天晚上他吻著我說了很多話,就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認真盯著他深情的眉眼,相信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真的,換言之,
我不愿告訴自己這些話都是男人用來哄騙女人的把戲。人下意識的動作是裝不出來的,
顧謹言還愛著周粥。就像我明明知道這一事實,
知道把精力花在他身上就是浪費時間作踐自己,但仍舊甘愿沉淪。
可我平時也是個很清醒的人啊。.10胖胖胖了,性子也活潑了許多。它很粘我,
沒事就往我懷里鉆。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要不就離婚吧,放顧謹言去追求幸福,
我也應該慢慢學會放下。可這樣想法一冒出來,又立馬被銷毀。憑什么?
憑什么我精心栽養了四年的樹要讓給別人乘涼?
一想到我愛了四年的男人跟周粥那樣的女人你儂我儂,胃里就一陣惡心的難受。
第一次打周粥,是在我爸床上。她趴在我爸懷里,
很是驕傲的看著我說:[以后我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嘍,你得叫我一聲媽。
]我爸床上躺過無數個女人,我都能沉住氣。她是第一個讓我失了分寸的人,
我將她從我爸懷里拎起惡狠狠扇了她,同時換來的是兩記更加響亮的耳光,我爸打的。
我爸不愛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他歡愉下生下的意外。對他來說,
給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已經是最偉大的父愛,我應該對他心存感激。我沒權力干預他的生活。
周粥一副勢力必得的樣子,以為抱上我爸的大腿,對我更加放肆。學校里造我黃謠,
各種污言穢語往我身上噴。我都忍了。因為我知道我爸愛一個人的時候,
會給女人不切實際的遐想,會讓這個女人誤以為自己被愛的死去活來,
誤以為自己遇到了拿著捧花的齊天大圣。我也知道,我爸的愛保質期很短,等他不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