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怎么形容成年人的一場相遇,就像大白晴天一擊驚雷過后暴雨驟降,
一切都那么突然、短暫,發生的猝不及防。莎子被車晃的昏昏欲睡,
耳朵里不斷灌進領導的碎碎念,今天接待的客商時總五年前來到這個四線小城市開發房地產,
雖然是上海人,但祖籍k城,是莎子的家鄉,海外留學背景,
儒雅的80后......陪同大姐接待過無數位客商,第一次見大姐念念不忘,
她不由得好奇起這位素未謀面的時總。晚飯安排在地產公司頂樓,很快有人下來接她們。
頂樓天臺搭建的兩間小屋四面通透,整個城市景觀盡收眼底,
落日的余暉恰好給遠處的山巒披上一層橘色的薄紗,茶水攙著此景滑過喉嚨都多了一絲曖昧。
莎子細細打量著面前這個大姐口中能隨隨便便調動家族幾個億資產的男人,干凈利落的寸頭,
言語間并沒有上海人固有的強調,簡單的白襯衣襯得他要比實際年齡更小,
他開發的地產項目在現行的大環境下依然能穩賺,要真和他談成體育館建設項目,
自己的年終個人總結又多一段出彩的成績。幾杯紅酒下去,莎子已經有點暈暈的,
借口去衛生間躲會兒酒,什么顏色的酒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唯獨這紅酒,
小半瓶她就能醉的不省人事,中秋節剛過,今晚的月色正應了那句古話,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色穿透藍黑的幕布清澈干脆,讓莎子駐足良久,
分不清最后是酒醉人還是夜色撩人,
反正后面再回憶時總腦海里的碎片都無法把他的臉貌拼湊完整,只記得他講究的袖扣。
工作中莎子尤其注意細節,所以領導常安排她負責前端客商接洽,大姐走哪都喜歡帶她,
相較于其他同齡人她更有眼力見兒。就比如現在,大姐喝的意猶未盡,
在猶豫著去哪里添上一口,出租車里莎子狀似無意的報了兩個名字,
第一個打電話過去已經喝的舌頭都捋不直了,第二個正好沒回上海且沒喝酒,一切剛剛好。
莎子真沒記住時總長什么樣,大晚上有人朝你招手多少背后一陣雞皮疙瘩,
好在大姐先喊了一聲。眼看時總要帶她們去頂樓,也不知道是風吹酒意上頭微醺還是怎地,
莎子都沒思考嘴巴里就蹦出一句“樓頂透風,冷得很。”轉而時總帶她倆去了家里,
原來上次從頂樓看到的漂亮露臺就是他家,三人開了啤酒欣賞著夜景,
準確說只有莎子一個人在看,另外兩人沒一句廢話,邊喝酒邊聊項目建設,
跟在大姐身邊無時無刻不在學習。蟬鳴開始的第一聲這個城市就到了雨季,
天氣預報都無法準確預知,這不天公作美撒著小雨,整個城市看上去霧蒙蒙的,
五彩斑斕的城市亮化更添了幾許神秘感。莎子此刻內心好像有頭猛獸在喧囂,
想要使勁掙脫肉體的牢籠,如果不是后面脫了鞋在雨中翩翩起舞摔倒,
這將會是一個很浪漫的夜晚。第二天莎子齜牙咧嘴的努力回憶著事故的發生,
卻怎么都記不起,唯一的記憶只停留在抱著大姐哭的稀里嘩啦,被打趣像個小學生,
耐力還需要繼續磨煉。“今天感覺好點嗎?”一看微信消息,什么時候加的人時總微信,
昨晚肯定摔暈了得去醫院再拍個片子看看。“還行,就是有些張不開嘴哈哈哈。
”原來他叫“時洋”。“早日康復,有需要就跟我說。你好了一起吃飯。”對面回復很快,
企業這樣客氣的邀請莎子都當沒看見,嚴守工作底線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昨晚真的很麻煩他,但也不會例外。一整天腦袋都像宿醉一樣的陰疼,
下午莎子請假去醫院,還好無大礙,只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正好能有合適的理由拒絕商務接待,在辦公室好好把這段時間的工作復盤整理下。
“今天好點嗎?”莎子看到時洋的消息心里翻了個白眼,這才第二天又不是有特異功能,
傷口能立馬愈合。“謝謝時總掛心,醫生檢查沒什么問題,后續我都能自己處理,
謝謝您關心啦。”對待優質客商莎子還是能保持基本禮貌和耐心,但轉念一想,
好像那晚墊付的醫藥費還沒轉給他。“時總,不好意思,忘了問您醫藥費,我現在轉給您,
實在是抱歉。”莎子不喜歡欠著別人,若無相欠怎會相見,有些人最好不要再見,
那晚那么狼狽,她巴之不得這個項目趕緊到下一個階段,這樣就能轉交給其他同事跟進。
“不用了,等你康復再一起聚聚,吃個飯。”時洋對吃飯莫不是有什么執念,
話說回來自己總歸欠了人家,不情不愿地回復了一句,“好的吧。”轉眼就到拆線的時間,
莎子自己去的醫院,小護士拆完好笑的看著眼眶紅紅的她,多大的人比小朋友害怕疼。
傷口在下巴,位置隱蔽,小小一條只是有點深,周圍皮膚輕微凹陷,養養倒也不影響美感,
撕下紗布的頭幾天她根本不敢照鏡子。“時總我已經拆線嘍,您不需要掛心啦。
”給大姐報備的同時也給時洋順手發了拆線的照片,畢竟當時在場是他們三個,
讓大家都心安。二五一收假第一天,莎子剛到單位還沒來得及打開香噴噴的麥當勞,
就被召喚去大姐辦公室,“局長,您找我是有什么安排嗎?”“帶著兩個人布置下座談室,
一會兒9點時總他們要過來。”大姐不緊不慢的語氣傳到莎子耳朵里就像一聲驚雷,
情緒從臉上一閃而過,好在大姐正低頭簽批文件,并未捕捉到。縱然心理暗示調整了心態,
但見到時洋那刻,那晚事故的碎片就像放映機一樣在腦海中重復播放,實在是太丟人了。
整場會議她都沒怎么聽進去,送他們離開的時候主動加了隨行項目總微信,
反復磋商的事情就交給大姐、時總這些大人去做,她就當個默默無聞的跑腿就好。
這跑腿也不好當,幾個月下來,帶著項目總跑遍了整個城市的閑置地塊,
莎子已經曬黑了一大圈,人雖然精瘦了不少但雙眼空洞呆滯,像是被吸干了精氣,
局長看她這樣,派她去上海負責三季度招商推介會,大姐是了解她的,
換個環境待幾天她又能滿血復活。飛機才剛落地,局長電話就像掐著點打進來,
推介會PPT做的一塌糊涂,要她負責重新修改,今晚就要拿出一稿。莎子只覺得眼前一黑,
馬不停蹄趕往駐上海聯絡處辦公室,一鼓作氣做完發過去,對面沒有回復,
沒關系還有2個小時大姐就起床了,工作不苦,純粹是她命苦,天選牛馬。
回酒店洗了個澡迷迷糊糊睡過去,手機鈴聲開最大,大姐的來電就是她的鬧鈴。
這次會場安排就在莎子住的酒店宴會廳,她和駐上海聯絡處主任申請了就地辦公,
能空余出很多時間在招商預演前一一檢查各個細節,沒自己確認過總歸是放不下心來。“嘿!
小李!”一雙大手拍在莎子后背,莎子正跟廣告公司對接展板修改細節,
冷不丁地被人從背后一嚇,回頭就準備口吐芬芳,但見到項目總那張可愛的圓臉,
話到嘴邊生生給憋了回去。“張哥,那么巧,啥時候來的上海,怎么不提前知應一聲,
我打車去接您不是。”項目總張華是標準的東北大漢,豪爽義氣,兩人一起跑了這幾個月,
處成了難兄難弟,莎子對他沒有很多拘謹。“陪時總回來處理些事情,咋滴,
你們大姐又把你發配來上海啦?”張華這個“發配”一詞,嚇得莎子想捂住他的嘴,
這孩子咋啥啥都敢往外說。“大哥,求您注意言辭。這不局長看我前段時間跑的太辛苦了,
讓我過來放松下。”莎子看到張華臉上寫滿了疑問,也是她現在不用照鏡子也知道,
面色慘白,夾著一副眼鏡遮擋黑眼圈,頭發干枯散亂,腳上隨便蹬了雙拖鞋,
怎么看也不像是來放松的。“妹子,你這比跟我跑工地的時候還憔悴啊,
這幾天需要啥盡管給哥說,別跟哥客氣。”兩人又聊了幾句作別,
中午莎子收到了三明治和咖啡,微信給張華發了“跪地感謝”表情包,
對面也開始了表情包大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樣,有得聊的總有話題源源不斷,
沒得聊的也就那樣,明天要負責開幕主持,莎子早早休息,
正事面前她一定會打起十二分精神,時刻保持充沛的精力以便應對各類突發事項。
到參會代表上臺推介項目的環節,莎子在臺下巡場,又遇上張華,“我的哥,咋又遇到你。
”張華努努嘴,朝著他嘴的方向看過去,第一排主任旁邊坐著那個好像時總,
說實話她對時總長什么樣一直都沒清晰的印象,責任全在她自己身上——顏狗,
俊男靚女一眼就能記得,要么就是像張華這樣長得有特色,圓乎乎的大腦袋。“哇哦,哥,
要是時總看上哪個想投哪個記得跟我說哦,我的KPI全指望你們了。
”張華傲嬌的比了個“ok”。推介會持續了一上午,莎子跟在主任身邊送潛在客商,
隔著好幾個人就看見張華在她揮手,主任看到以為是在跟他打招呼,熱情的走過去,
近了看到站在一旁的時總,更是熱情,這次推介會大部分贊助是時總所屬商會贊助,
時洋能親自到場更是給參會企業添了底氣。“時總,您好,好久不見。”時洋朝她笑笑,
大姐說的溫文爾雅的確沒錯,商務西服襯的他精明干練,
雖然在一米八幾的壯漢身旁也掩不住他周身自帶的氣質,一眼就能區分誰是老板誰是狗腿子。
“主任,今天晚上沒有安排的話我作為東道主想邀請大家聚一聚,難得莎子也在,
我們C城的項目前期一直麻煩她。”聽到自己名字,莎子后背一震,神游的思緒立馬被拉回,
婉拒的理由已經在腦袋里寫好,自己對外立的人設一直是成熟穩重、知性陽光,
被他目睹那晚,光是想到都會有種被剝光在街上游行的感覺,她很不喜歡,
本能的排斥跟時洋有正面接觸。三“莎子,今晚跟我出去吃飯。”局長給莎子發了位置,
這家餐廳的海鮮做的算城里數一數二,正好今天親戚光顧可以不喝酒,
同為女性大姐能感同身受,不會強人所難,且護犢子,女性力量在她身上熠熠生輝,
今晚可以專心埋頭炫飯。當在餐廳門口看到張華迎上來莎子胃口就少了一半,
今晚任是多香的菜品放在面前都要打折扣了。時洋今天換了一身休閑西裝,
衣服的材質把鍛煉痕跡勾勒的恰到好處,看著更顯精神,莎子不免多看了兩眼,
順便瞟了瞟他的袖扣,這男人每次搭配倒是精致。敬了一圈下來,光喝水莎子都快飽了,
喝水的唯一壞處就是漲肚不像酒喝多了能往外吐,醉水是最難受的。“莎子,來我敬你一杯。
”莎子聽到時洋的聲音,剛夾起的魚肉又只能落入盤中。“時總,您少喝些,我今天喝水,
下次再給您補上。”莎子只想趕快喝完。時洋已經喝了不少,臉頰帶了些微紅,
眼神還是清澈明亮,“傷口恢復的怎么樣?”哪壺不開提哪壺,
莎子舉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得握緊,臉上火燒火燒的,擠出笑容,“謝謝您,已經好了,
看不出來。”時洋明顯看出她的不自在,抿了口杯中紅酒就轉去應酬其他人。
作為唯一沒喝酒的“幸存者”,安排代駕、打車的事情就交給她了,送走其他人,
就剩下大姐、時洋、張華他們4個,時洋醉得靠在張華身上,張華本也醉得東歪西倒,
再負重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姿勢怎么看怎么怪,就像一棵在風中隨風搖曳的無根樹木,
只要輕輕一推就能立刻倒下,要不是大姐在旁邊,莎子肯定舉起手機拍照留存了。“張哥,
車要不您明天來開,我看您這樣扶時總也夠嗆。”莎子征得大姐同意把兩人扶上車,
大姐還算清醒,吃飯前莎子就給她準備了解酒藥,女孩子在外要互相保護,
這也是大姐教會她的重要一課。送完大姐順路送后排的兩人,張華發出輕微的鼾聲,
已經顧不上自己老板在旁邊醉酒難受,莎子開得很慢,時刻觀察著后視鏡,
注意到時洋想吐就停到旁邊安全位置給他舒緩一下,
她討厭酒后嘔吐物清洗完還留在車內的味道。張華強撐最后一絲清醒,
跌跌撞撞和她一起把時洋扶上床后,也倒在床邊睡了過去,任是鼾聲也沒把床上人給震醒。
半夜張華妻子來接他,臨走前酒已經醒了大半,看到旁邊睡著老板一臉凌亂。
6點的鬧鈴響了好幾遍才吵醒莎子,也把樓上人吵醒了,
從沙發上掙扎起來就看到時洋在樓梯口,兩人大眼瞪小眼,莎子率先打破了沉默。“呃,
昨晚您和張哥都醉了,半夜他老婆來接他,怕您半夜有情況我就留下來照顧您。
”氣氛又開始沉默,時洋身上還穿著昨晚那身,
敞開的領口是為了讓他睡得舒服點幫他解開了兩粒扣子,昨晚解的時候沒注意看,
現在看清楚也還不賴。“你要吃點什么嗎?”時洋為了緩解尷尬打開冰箱一陣忙活,
冰箱空空如也,沒有明顯生活痕跡,昨晚莎子早看過了。“別麻煩啦,一會兒我還上班,
我先走了。”莎子收拾好東西匆匆離開。四年底正好是政府部門最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