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入樊籠,暗流洶涌大周朝,京城,威遠將軍府。府邸占地極廣,亭臺樓閣,雕梁畫棟,
三步一景,五步一畫。然在這潑天的富貴之下,后宅方寸之地,卻比刀光劍影的沙場,
更藏著不見血的兇險。蘇靜婉坐在顛簸的馬車里,手中緊緊攥著一方半舊的素色帕子。
帕子上繡著幾支清雅的蘭草,是她故去的母親留下的。今日,她,蘇靜婉,吏部侍郎庶女,
就要踏入這威遠將軍府,成為顧遠山將軍的第四房妾室——蘇姨娘。她并非自愿。
父親官場失意,急需將軍府這座靠山。而她,便是那枚微不足道的棋子。馬車停穩,
喜娘的聲音在簾外響起:“蘇姨娘,將軍府到了?!膘o婉深吸一口氣,
扶著貼身丫鬟巧兒的手,緩緩下了車。眼前是朱漆大門,石獅威武。她知道,
從踏入這扇門開始,她的人生,便再也由不得自己了。將軍府后宅,
主母乃是當朝太傅之女王若蘭,育有一子一女,地位穩固。其下有兩位受寵的姨娘:張姨娘,
舞姬出身,妖嬈嫵媚,育有一女;林姨娘,書香門第,溫婉可人,尚無所出。靜婉的到來,
并未在后宅激起太大波瀾。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女,又生得清湯寡水,這是她刻意裝扮的。
在美人云集的將軍府,實在不起眼。敬茶那天,王若蘭端坐主位,鳳釵生輝,
語氣淡淡:“既入了府,便守府里的規矩。將軍公務繁忙,后宅安寧最是要緊。
”張姨娘掩唇一笑,媚眼如絲:“妹妹瞧著是個文靜的,想來也是個懂事的。
”林姨娘則溫和許多,對她點了點頭:“妹妹若有不明之處,只管來問我?!膘o婉一一應了,
姿態謙卑,不多言一句。她明白,此刻的她,如履薄冰,唯有謹小慎微,方能自保。
將軍顧遠山是個年近四十的偉岸男子,常年征戰,身上帶著一股肅殺之氣。新婚之夜,
他只是掀了蓋頭,略坐了片刻,便被軍務叫走了。靜婉并不失落,反而松了口氣。
她對承歡固寵,并無半分期待。她被分在后宅最偏僻的“聽雨軒”,院小人稀,倒也清靜。
靜婉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便在院中侍弄幾盆花草,或與巧兒一同做些針線,仿佛與世無爭。
但她知道,這平靜只是表象。不出半月,麻煩便悄然而至。一日,巧兒去大廚房領份例,
不知怎的,與張姨娘房里的大丫鬟翠柳起了口角。翠柳仗著主子受寵,平日里便驕橫跋扈,
竟當眾打了巧兒一巴掌。巧兒哭著回來,臉上五個清晰的指印。靜婉心中一沉。這絕非偶然。
她初來乍到,無依無靠,正是某些人試探、敲打的最佳時機?!耙棠铮淞廴颂?!
”巧兒哽咽道。靜婉替她拭去淚水,輕聲道:“我知道。但此時,我們不能硬碰。
你且忍耐幾日,這口氣,我定會為你討回來?!彼龥]有去主母那里告狀。
王若蘭樂見妾室相爭,怎會為她一個新人出頭?她也沒有去找張姨娘理論,
那無異于以卵擊石。她只是在次日晨省時,特意讓巧兒戴了面紗。王若蘭何等精明,
一眼便看出端倪:“巧兒這是怎么了?臉上不爽利?”靜婉起身,柔聲道:“回主母,
巧兒昨日不小心,在院中石子路上絆了一跤,臉上擦破了些皮,怕驚擾了主母和兩位姐姐,
便擅自讓她戴了面紗?!睆堃棠镱┝饲蓛阂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此事便這么輕輕揭過。但靜婉知道,梁子已經結下。2 步步為營,暗藏機鋒靜婉深居簡出,
對府里的人事卻并未放松。她讓巧兒平日里多與各院的粗使丫鬟婆子們搭話,用些小恩小惠,
收攏些消息。她了解到,張姨娘看似風光,實則根基不穩。她仗著年輕貌美,手段潑辣,
才在將軍面前爭得幾分顏色。但將軍對她,更多的是新鮮感,而非真心。王若蘭對她忌憚,
卻也時時尋機打壓。林姨娘則心思深沉,平日里與張姨娘面上和睦,暗地里卻也沒少下絆子。
這后宅,便如一盤棋。人人是棋子,也人人想做執棋人。轉眼入夏,天氣漸熱。一日,
將軍府設宴,款待幾位同僚。后宅女眷也需出席作陪。靜婉依舊是一身素雅裝扮,坐在末席,
盡量降低存在感。席間,張姨娘頻頻向將軍獻媚,惹得王若蘭臉色鐵青。
林姨娘則不時與幾位夫人談笑,顯得八面玲瓏。酒過三巡,
一位武將夫人笑道:“將軍真是好福氣,府中幾位夫人都如花似玉。這位妹妹瞧著面生,
莫非是新入府的?”她指的正是靜婉。靜婉起身,盈盈一拜:“妾蘇氏,見過夫人。
”張姨娘突然開口:“蘇妹妹何必如此拘謹?將軍今日高興,妹妹不如賦詩一首,
也讓我們開開眼界?我可聽說,蘇妹妹是侍郎府出來的,定然是才情過人?!边@話看似恭維,
實則包藏禍心。靜婉若推辭,便是掃了將軍的興;若應了,萬一才學平庸,便會淪為笑柄。
更何況,她一個新入門的妾室,在主母和兩位“前輩”面前賣弄才學,本就是大忌。
靜婉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一絲惶恐:“姐姐說笑了。妾身愚鈍,哪有什么才情。
不過是識得幾個字罷了,怕是會污了各位的雅興。”將軍顧遠山此時也看向她,
帶著幾分審視。王若蘭淡淡開口:“張姨娘,蘇妹妹性子靦腆,你就莫要為難她了。
”她雖不喜靜婉,卻更不愿看到張姨娘得意。靜婉順勢道:“謝主母體恤。
”一場小小的風波,看似平息。但靜婉知道,張姨娘不會就此罷休。果然,幾日后,
靜婉院中的幾盆名貴蘭花,一夜之間盡數枯死。這些蘭花是她入府時,父親特意送來的,
極為珍貴。巧兒氣得直掉淚:“定是張姨娘搞的鬼!她見不得姨娘好!
”靜婉仔細查看了枯死的蘭花,又看了看花盆中的泥土。她發現,
泥土中似乎摻雜了些許白色的粉末。她拈起一點,放在鼻尖輕嗅,有一股極淡的咸澀味。
“是鹽?!膘o婉低聲道。過量的鹽分,足以讓嬌貴的蘭花在短時間內枯萎。這手段并不高明,
卻足夠惡心人。靜婉沒有聲張。她只是讓巧兒將那些枯死的蘭花處理掉,又重新換了泥土,
種上了些尋常的茉莉、梔子。她依舊每日去給主母請安。張姨娘見她院中蘭花不見,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疤K妹妹院里的蘭花呢?我前幾日瞧著還開得好好的。
”張姨娘故作驚訝地問。靜婉淺淺一笑:“許是妾身福薄,養不好那金貴的花草。
前幾日都蔫了,便換了些好養活的。說起來,倒是要謝謝姐姐提醒,
不然妾身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呢。”她這話,綿里藏針。既點出蘭花枯死有異,
又將張姨娘的“關心”輕輕擋了回去。張姨娘碰了個軟釘子,臉色有些難看。3 借力打力,
蟬蛻之計日子在暗流涌動中悄然滑過。靜婉始終秉持著“多看、多聽、少說、少做”的原則,
在夾縫中艱難求存。她發現,林姨娘雖然看似溫婉,卻也并非善茬。
她幾次三番在王若蘭面前不動聲色地給張姨娘上眼藥,挑撥離間,手段比張姨娘高明得多。
靜婉決定,借林姨娘這把刀,敲打一下張姨娘。機會很快就來了。府中即將舉辦一場賞花宴,
由王若蘭主持。各房姨娘都要獻藝。張姨娘能歌善舞,自然是想大出風頭。
林姨娘則準備撫琴。靜婉稱病,躲過了獻藝。賞花宴那日,張姨娘果然一舞傾城,
博得滿堂彩,連將軍也多看了她幾眼。王若蘭面上帶笑,眼中卻結了冰。宴后,
林姨娘“無意”間對王若蘭身邊的管事宋媽媽說起:“張姐姐舞姿曼妙,
只是那衣裳上的金線,似乎比正賓所用的還要華麗幾分,也不知合不合規矩。
”這話很快傳到了王若蘭耳中。逾制,在等級森嚴的后宅,可是不小的罪名。
王若蘭本就對張姨娘心懷不滿,得了這個由頭,立刻發作。她命人查了張姨娘的衣物首飾,
果然發現幾件“出格”之物。將軍雖寵愛張姨娘,卻更重規矩體面。王若蘭一番哭訴,
言辭懇切,道是“為府中體統,為將軍聲名,不得不嚴懲”。最終,張姨娘被禁足一月,
罰抄女誡百遍,風頭大減。此事,靜婉并未直接參與,卻也算間接推了一把。她只是在事后,
去看望被禁足的張姨娘時,“無意”間提起:“姐姐何苦與林姐姐爭鋒。她素來得主母看重,
姐姐這一時失察,倒讓她抓住了把柄?!睆堃棠锉揪蛻岩墒橇忠棠镌诒澈蟾愎?,聽了這話,
更是怒火中燒,將林姨娘恨了個徹底。兩虎相爭,靜婉則在一旁悄然積蓄力量。她知道,
自己不能永遠被動。她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她在這后宅稍微站穩腳跟的機會。夏末秋初,
蟬鳴漸稀。靜婉在院中散步,看到一只剛蛻殼的蟬,伏在樹干上,翅膀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而那空癟的蟬蛻,則被遺棄在旁。金蟬脫殼……一個念頭在她心中悄然成形。4 險中求生,
一鳴驚人將軍顧遠山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月十五,會宿在主母王若蘭房中。其余時間,
則看心情,隨意去往某位姨娘處。這日,正是十五。晚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