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夜,狂風如鬼哭狼嚎般席卷而來,槐樹的枝椏在風中肆意扭曲,活像張牙舞爪的猙獰爪牙。傅修寒左肩的傷口猶如決堤的泉眼,鮮血汩汩涌出,迅速浸染了半幅衣襟,殷紅的血跡在月色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頭頂上方,幽冥鬼火爆炸后的余溫還未消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黑色的灰燼如同紛飛的雪片,悠悠揚揚地飄落在他凌亂的發梢,為他本就狼狽的模樣更添幾分落魄。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直徑三米的綠色冰球裹挾著令人顫栗的刺骨寒意,如一顆呼嘯而來的炮彈,直逼傅修寒。生死一線間,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猛地揮出左手。剎那間,空間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強行撕開,一道幽紫色的冥界通道突兀顯現。在撕裂空間的瞬間,傅修寒只覺指尖傳來一陣鉆心的灼痛,仿佛被砂紙狠狠打磨,每一寸皮膚都在經受著烈火的炙烤。
墨綠色的冰球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那幽紫色的通道,就在它消失的瞬間,冰球表面原本扭曲的人臉竟陡然睜開血紅色的瞳孔,對著傅修寒發出一聲無聲的嘶吼。盡管聽不見任何聲響,但那股充滿怨毒與不甘的氣息,卻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在傅修寒的心頭,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然而,容不得他有絲毫喘息,鋪天蓋地的巨型蝙蝠已然如洶涌的烏云般壓來。這些蝙蝠每一只都身形巨大,翼展足有兩米之長,尖銳的獠牙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它們所到之處,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腥風,仿佛是從地獄深處涌出的邪惡使者。
“傅兄!” 謝無咎竭盡全力的呼喊,瞬間被淹沒在蝙蝠群那震耳欲聾的尖嘯聲中。鬼差半跪在焦黑的土地上,嘴角溢出的黑血順著下巴緩緩滑落,顯然之前被幽冥鬼火擊中,灼傷了經脈,此刻已元氣大傷。年輕女子緊緊攥著手中的枯枝,手在劇烈地顫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可她那單薄的身影卻如同一棵堅韌的白楊,倔強地擋在謝無咎身前。狂風呼嘯,吹得她的衣衫獵獵作響,她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卻始終未曾退縮半步。
傅修寒手中的噬魔劍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半輪殘月般的凜冽弧光,劍身上原本閃耀的北斗紋路,因長時間的過度使用,已變得黯淡無光。當金色劍網如閃電般罩住三只蝙蝠妖的瞬間,傅修寒清晰地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脆響,那聲音就像折斷枯木一般,緊接著,便是怪物們凄厲的慘叫。然而,這僅僅只是杯水車薪,更多的蝙蝠扇動著半透明的灰紫色翅膀,鋪天蓋地地涌來。它們翅膀邊緣鋒利如刀刃的倒刺,如同一把把小刀,輕輕擦過傅修寒的脖頸,瞬間留下一道道細密的血痕,溫熱的鮮血順著他的脖頸緩緩流下。
“傅修寒,你今日插翅難逃!” 那熟悉的、猶如金屬刮擦般刺耳的聲音,從林間深處悠悠傳來。只見渾身冒綠火的妖怪,邁著沉重的步伐,踏著燃燒的落葉緩緩現身。它肚臍處的肉瘤,隨著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劇烈地起伏著,活像一顆跳動的邪惡心臟。在它身后,密密麻麻的槐樹上,人臉樹皮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斷扭曲著,發出陣陣啜泣聲,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樹干上滲出的樹脂,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宛如流淌的鮮血,給這片森林更添了幾分陰森恐怖的氣息。
傅修寒瞳孔猛地一縮,就在這時,腳下堆積的腐葉突然發出一陣詭異的蠕動聲。他反應極快,瞬間旋身揮劍,只聽 “唰唰唰” 三聲,三根破土而出的荊棘藤蔓便被他干凈利落地斬斷。藤蔓斷面噴出濃稠的綠色汁液,一接觸到空氣,便迅速腐蝕出縷縷白煙,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讓人幾近窒息。在激烈的戰斗中,傅修寒憑借著敏銳的洞察力,捕捉到了妖怪出招時的細微破綻 —— 每次揮動右爪,它肚臍處肉瘤表面的血管都會高高凸起,如同拉滿的弓弦,預示著即將發出致命一擊。
“小心!” 謝無咎焦急的警告聲傳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就在傅修寒的劍尖即將觸及妖怪腹部弱點肉瘤的那一刻,妖怪周身的火焰陡然暴漲,瞬間化作三頭巨大的火蟒。其中一頭火蟒猛地甩動蛇尾,如同一根粗壯的鋼鞭,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抽向傅修寒。傅修寒躲避不及,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被狠狠抽向一棵百年古槐。“砰” 的一聲巨響,傅修寒的身體重重撞在古槐上,樹干上原本雕刻的鎮妖符在這強大的沖擊力下,轟然碎裂。揚起的木屑中,傅修寒恍惚間看見符文中藏匿著無數細小的骷髏頭,它們正對著自己,露出森然的笑意,仿佛在宣告著他的失敗。
地面毫無征兆地突然裂開,呈現出蛛網般錯綜復雜的縫隙。緊接著,一個個黑色漩渦從裂縫中緩緩浮現,從中爬出許多面目猙獰的小鬼。這些小鬼長著青灰色的面孔,面容扭曲,指甲縫里還嵌著人類的碎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它們發出如同嬰兒啼哭般的尖笑聲,聲音尖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它們伸出黏膩的舌頭,如同一根根靈活的長鞭,朝著傅修寒的腳踝卷去。傅修寒手中的噬魔劍在夜色中瞬間化作一道金色流星,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小鬼們的慘叫。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每斬殺一只小鬼,其尸體便迅速化作一灘腥臭的黑水,滲入土地后,竟催生出帶鋸齒的毒藤,這些毒藤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朝著傅修寒蔓延過來。
“傅兄!接著!” 年輕女子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奮力擲出手中的古書。月光下,古書上的朱砂符咒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神秘力量。傅修寒眼疾手快,迅速接住古籍。就在他觸碰到古書的瞬間,書頁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自動翻開至《玄冰破法錄》的殘頁。泛黃的紙面上,一道未完成的離火咒映入他的眼簾。傅修寒沒有絲毫猶豫,當機立斷咬破指尖,以自己的鮮血為墨,迅速補全符咒。剎那間,他的掌心騰起熊熊火焰,與妖怪的綠色火焰劇烈相撞,爆發出萬千金色火花,照亮了整個黑暗的森林。
然而,妖怪的陰謀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復雜和險惡。當傅修寒好不容易斬斷最后一根纏向自己咽喉的毒藤時,腳下的土地卻突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瞬間變成了一面巨大的鏡面。鏡面上,倒映出無數個自己舉劍自刎的畫面,那些畫面中的自己,面容扭曲,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傅修寒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驚得頭皮發麻,他猛地閉上眼睛,強忍著內心的恐懼,以劍背重重敲擊地面。隨著一聲巨響,鏡面轟然碎裂。可還沒等他松一口氣,卻驚覺裂縫中伸出密密麻麻的慘白手臂,每只手上都戴著與冥界魔王羅睺相同的紫色魔紋手環,這些手臂如同饑餓的惡鬼,朝著他瘋狂抓來。
“這是…… 萬魂困仙陣!” 謝無咎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鬼差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掙扎著站起身來,手中的判官筆在顫抖中劃出符咒。然而,符咒在觸及陣法邊緣的瞬間,便如同泡沫般湮滅成灰,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傅修寒只感覺丹田內的靈力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潭,每運轉一分,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刺痛他的經脈。頭頂上方,裹挾著幽冥鬼火余燼的巨大火球,如同一顆燃燒的流星,朝著他狠狠砸下。傅修寒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揮動揮劍,劍氣勉強將火球劈成兩半,可那灼熱的氣浪卻如同一堵無形的墻,將他重重掀飛,摔進了布滿尖刺的荊棘叢中。
荊棘如尖銳的匕首,瞬間穿透傅修寒的皮肉,鉆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然而,在這劇痛之中,他突然瞥見了陣法中心的玄鐵石。那石頭表面流轉著奇異的符文,仔細一看,竟與羅睺額間的魔紋、乾坤珠殘片上的紋路如出一轍。傅修寒心中一動,強忍著傷痛,不顧一切地朝著石頭沖去。就在他即將接近石頭的時候,一道水桶粗的閃電從天而降,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狠狠劈在他的身上。剎那間,焦糊味混著皮肉燒焦的氣息彌漫開來,傅修寒的頭發和眉毛瞬間被灼成了焦炭,他的身體也被強大的電流擊得麻木。
“傅修寒!接著用這個!” 年輕女子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絕,迅速將半瓶朱砂潑在傅修寒背上。傅修寒咬碎口中的止血丹,腥甜的藥味在口中散開,靈力在這股藥力的激發下,緩緩重新匯聚。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努力回想起在幽冥監牢與羅睺戰斗時,魔王受傷后魔紋的變化規律。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將噬魔劍刺入掌心,鮮紅的血液順著劍身的北斗紋路,源源不斷地注入玄鐵石。
符文在鮮血的浸潤下,開始瘋狂旋轉,速度越來越快,仿佛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漩渦。玄鐵石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嘯,那聲音如同夜梟的啼叫,劃破了寂靜的夜空,震碎了周圍百米內的槐樹。槐樹紛紛倒下,揚起一片塵土。就在陣法開始崩塌的瞬間,傅修寒看見無數冤魂從地下涌出,它們的脖頸處都戴著刻有相同符文的項圈,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這些冤魂在消散前,紛紛對著傅修寒行禮,仿佛在向他表達最后的敬意。其中一位老嫗的面容,竟與被骨妖屠戮的村莊里某具尸體一模一樣,這讓傅修寒心中一陣刺痛。
通道開啟的幽光如同一道希望的曙光,照亮了黑暗。傅修寒顧不上身上的傷痛,迅速背起昏迷的謝無咎,拉著年輕女子的手腕,毫不猶豫地沖進裂隙。身后的陷阱如同一頭暴怒的巨獸,閉合的獠牙轟然坍塌,帶起一陣強大的氣浪。在這氣浪中,傅修寒聽見妖怪憤怒的怒吼夾雜著神秘的咒語:“玄陰鎖魂陣雖破,但你逃不出幽冥十二煞的天羅地網!”
當三人跌落在森林邊緣的溪流旁時,清冷的月光灑在傅修寒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上。那些滲入皮膚的符文,此刻正與體內的靈力產生強烈的共鳴,隱隱勾勒出一張覆蓋整片大陸的神秘地圖。傅修寒望著幽深的森林,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突然,手中的噬魔劍發出一聲清脆的清鳴,仿佛在向他傳達著什么信息。他敏銳地感覺到,在森林的某個方向,有一股更強大的魔氣正在悄然凝聚,而那股氣息中,竟摻雜著一絲熟悉的力量波動,這讓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