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忘記了身體被砸的疼，心里的痛卻如被撕裂一般痛到難以呼吸。
前世柳沐雪在我與賀呈允成婚當日，在丞相府中割腕自盡。當賀呈允拋下我拼命趕到丞相府時，柳沐雪失血過多，早已無力回天。
賀呈允就眼睜睜看著柳沐雪在自己懷中死去。
他發了瘋一般將我關了兩天兩夜，又暴力的將我拖拽到柳沐雪墳前讓我以死贖罪。
我原本還擔心我若是就這樣走了，他會不會愧疚。如今看來倒是我多心了。
我目光沉沉的望向他，“所以，賀世子此刻來找我，是想將我的血放干還給她嗎？”
賀呈允微微愣住，似乎確定了是我害得柳沐雪自殺這般，更加氣憤的朝我吼。
“你簡直靈頑不靈，你害得雪兒險些喪命，難道不該向她賠罪求得她的原諒嗎？”
他如同拖死物一般將我帶去柳沐雪的住處。
床上躺著的柳沐雪奄奄一息。見到賀呈允，郎中故作焦急的告訴賀呈允，柳沐雪生命垂危。
只有將從活人身上取下的新鮮血液注入滋養才能救她。
聞言，賀呈允不假思索的伸出手臂讓郎中取血救人。
郎中卻看向賀呈允身后的我說，“只有我這般與柳沐雪年齡相仿的女子的血才能達到救人的效果?！?/p>
賀呈允心疼的看了看面色發白的柳沐雪，有些猶豫的問郎中。取血可會傷及我的性命。郎中肯定的回答不會。
“取血只是會令顧姑娘變得虛弱，但如果調養得當一年內便可以恢復如前。但若不能及時取血救柳姑娘的話就兇多吉少了?！?/p>
賀呈允松了一口氣。
“雪兒本就是因為她才變成這樣，她的血能救血兒性命，上上天給她贖罪的機會?！?/p>
說罷，賀呈允接過郎中手中的匕首，親自劃開我的手腕取血。
他同我說他會尋名貴補藥來為我補回今日從我身上拿走的血。
血不斷從我的手腕流向碗中，我的傷心疼到麻木，腦海中不斷涌現我與賀呈允的過往。
六歲時我的父母雙雙戰死沙場，世家小姐們時常欺負我，說我是克死爹娘的災星，活該無依無靠的孤獨終老。
賀呈允總會將她們一個個罵得哭著跑走，拉著我的手安慰我。
“月月妹妹不，我會保護你一輩子，做你永遠的依靠?！?/p>
他確實在努力的履行諾言。
哪怕是恨我入骨，也還是為我擋了致命毒箭。
我還是愛他，但知道他早已經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少年郎。我重生回來，便是為了斬斷我與他的情緣。
巨痛中，我失去知覺暈了過去?；秀敝匈R呈允死前的聲音再度響起。
“顧輕月，如果沒有遇見你就好了，可我還是守住了護你的誓言?！?/p>
我的眼淚不斷從眼角滾落，也該釋然了?！霸矢绺?，對不起。來世今生我們都不要再遇見了?！?/p>
再睜眼時，已經是三更。我被賀呈允帶回了侯府。
手腕上的傷口依然刺痛，我強撐著身體起身，流失了大半的血下床時頭暈無力險些再次昏倒在地。
賀呈允出現接住了我將我送回床上。命人端來了早就備好的人參湯。
賀呈允看向我，語氣難得溫柔。
“傷口可還疼，郎中說了日常進補，半年便能好個大半。血兒已經無礙了，你的血救回了她。”
我無力道，“允哥哥開心便好?！?/p>
許是看認為我在我昨天的事生氣，他皺眉道，“昨日是我慌了神，說了不該說的話，你莫要當真。但你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往后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她終究是無辜的?！?/p>
我沒有如往常常一樣哭鬧著與他爭辯，只是乖乖的看他。
“放心，定然不會有下一次了?！?/p>
他滿意地伸手過來拉我的手。
“等你好些我們便完婚吧。到時我便陪你一同南下，回你的故鄉看看?！?/p>
我費力的將手從他溫熱的手中抽回。
“你不必做這些，昨夜救他，是我欠她的?！?/p>
賀呈允收回了懸在半空的手，神情復雜。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雪兒如何了。我明日一早來看你?！?/p>
我沒有說活，久久的看著他手腕當當年為救我留下的傷疤。
他曾經說那傷疤是他能保護好我的證明。
心中泛起一陣酸澀，我指著他的傷口處問：“若換作是別人，你也會不顧一切的救他嗎？
賀呈允回答得坦然，“無論是誰，我都會救他。”
果真是我自作多情了，是啊，賀呈允那般善良，換作是別人也會舍命去救的。
我的眸光暗了下來，還是不甘的又問。
“倘若有一天，你看見有人拿著毒箭對準一個你不相識的人，你會救嗎？”
“會?！?/p>
“如果昨夜要死的人是我，你還會讓柳沐雪放血救我嗎？”
這一次，他沉默沒有說話。
果然我與陌生人沒什么兩樣，從始至終他偏愛的唯有柳沐雪一人。
我的眼淚不爭氣的落下，“允哥哥，謝謝你曾經愿意舍命救我。被我糾纏了十年，很累吧。”
“對不起，自從我爹娘死后。我便將自己對家的渴望全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是我強人所難了?！?/p>
“是我的一廂情愿害得你備受煎熬，往后我不會再任性無禮害你為難了?！?/p>
今日過后，他便自由了。
他不會再因為我的以死相逼被迫與愛人分離，沒有人再逼他與我成婚了。
我們不會在婚后相互折磨，他也不會再因為我而英年早逝。
往后，賀呈允定能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察覺到我的異樣，賀呈允臉上一陣慌亂，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卻被門外急匆匆的聲音打斷。
“世子爺，求您去看看我們家小姐吧。郎中說小姐不時便會醒來，可小姐到現在與沒有醒。昏迷中還一直呼喊著世子爺您的名字，您快同我去看看小姐吧?！?/p>
聞言，賀呈允一臉關切，起身便要去看柳沐雪。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p>
“允哥哥?！蔽遗Τ髅牡男Γ澳愣ㄒL命安康，余生順遂?！?/p>
我的話讓他感到莫名，但他還是溫柔的說：“你安心養傷，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去看看雪兒，她醒了我便回來，相信我?！?/p>
說罷，他跟隨丫鬟匆匆離開。
他離開不久，我便起身下床了，我將府里丫鬟送來的藥一飲而盡。叮囑她若何呈允要尋我，便將我的話轉告他。
“往后余生，各自珍重。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勿尋勿念，但求此生不復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