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人吶。

幺娘感動極了，要是她逃過這一劫，一定天天在世子爺耳邊吹枕頭風(fēng)，替李吉說好話。

然而，她淚眼盈盈的望著李吉的樣子，落在虞衡卿的眼里說不出的礙眼，一口氣堵上心頭。

深邃的眉目間好似籠罩一層散不去的濃霧，他抿緊了薄唇，冷了聲氣道：“錦兒的身子一向好，可自你昨日走后，錦兒便病下了，可見是你害了我女兒。”

這話，男人說的有條不紊，理所應(yīng)當(dāng)。

在場的幾人神色怪異。

特別是幺娘，她瞪大了眼，腮幫子也吹起來，“大人？這、這和奴家有什么關(guān)系？小姐病了，應(yīng)該去找大夫啊！”

關(guān)她什么事。

虞衡卿看她的眸色冷冷的，他面無表情道：“錦兒沒什么朋友，昨日她與你接觸最多。”

幺娘待要反駁。

徐氏罵道：“當(dāng)著虞大人的面你還敢狡辯！來人啊，拖出去給我重重的打！”

幺娘被這無妄之災(zāi)冤屈的咬著嘴唇，柳眉含怨的望著那鐵了心要和自己過不去的老男人。

夢里的他不知節(jié)制的時候，可不像現(xiàn)在這般人模人樣。

果然只是一個荒唐的夢罷了，哪知道真遇上一個和夢里的他這么像的，卻是這般的討厭。

她是被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了，干脆打死她好了。

這樣的理由也能問她的罪，那這太傅換她也能當(dāng)了！反正是憑自己心意做事。

虞衡卿將她的幽怨看在眼里，他壓了壓方才的醋意，這才啟唇，聲線低醇冷郁道：“不必，讓這妾室替我女兒抄上三個月的經(jīng)文，這事便罷了。”

他對這小東西到底于心不忍，舍不得讓她挨了打。

但虞衡卿心里有一股隱而不發(fā)的郁氣。

他悶的喘不上氣，心臟被攥的生疼。

可嘆他年紀(jì)已經(jīng)過了三十歲，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動了心，卻是旁人新納的妾室。

虞衡卿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了。

不過，他眸光落在幺娘那張嫩生生的小臉上許久，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夢境中的那些事并非是他一個人的記憶。

幺娘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直發(fā)虛。

她有些懷疑，莫不是他也有那些記憶。

但幺娘搖了搖頭，暗暗窺著男人那淡漠無情的臉和那疏離眼神，他都不認(rèn)識自己，而且，看他這正經(jīng)古板的樣子，和夢里那個重欲的老男人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

夢里的他會的花樣可多了，她被弄的特別舒坦，但這人吧，瞧著像是只會一種姿勢，還是那種老掉牙的。

幺娘雖然對抄三個月經(jīng)文的懲罰很不服氣，可也比打板子強(qiáng)太多了。

她還是認(rèn)了的。

徐氏礙于虞衡卿的權(quán)勢只能把一口惡氣憋回去。

這時，虞衡卿半垂著眼瞼，神色平靜的道：“另外，我府中有一個小佛堂，是錦兒母親生前常去的。你每日除了要抄寫經(jīng)文，還需得去那兒，在佛前誦經(jīng)一個時辰，為我女兒祈福。”

幺娘瞠目結(jié)舌，她就沒見過這么不講道理的人。

抄經(jīng)就算了，還得誦經(jīng)？怎么不干脆讓她出家算了！

徐氏一口答應(yīng)，“虞大人放心，這樣的懲處已經(jīng)是對幺娘莫大的寬容了。”

“若是妾身的話，還是打板子才能她長記性，免得日后再沖撞了小姐。”

對這位太傅，徐氏是又敬又怕，很是忌憚。

這位看上去清冷矜貴，但實際是個狠角色。

一年前的八王之亂便是在他手里平定的。

連陛下能登基也是他力保的。

想到一年前的那場腥風(fēng)血雨，徐氏對虞衡卿自然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男人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才拂了拂袖子的站起身，雋美的臉上神情莫測，他負(fù)手站在幺娘面前，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幾瞬，然后抬步出了前廳。

于安路過幺娘的時候，他深深看她一眼，又嘆息了一聲，方才跟著自家大人離開。

幺娘被他們兩個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躁躁的。

她覺得這里頭肯定有事，但又說不出具體哪里有事。

至于那個夢...

幺娘更是覺得無厘頭，春夢罷了，總不能是真的吧？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有相像的也正常。

她心里想著時，頭頂傳來世子夫人的冷哼聲。

徐氏摔了杯子，這時候才開始對幺娘秋后算賬。

她厲聲，“你這小蹄子！打量著我不知道？你昨日是故意露出破綻讓虞錦文看到的。”

然后，她好借著這件事，再名正言順的把她之前讓她站規(guī)矩的事告訴夫君。

這樣既能顯得她這個正妻惡毒善妒，又能顯得她這個小妾隱忍識大體。

夫君便是三兩下的被這小狐貍精給哄住了，昨夜竟是在她屋里歇下。

這不就是在當(dāng)眾打她的臉？

幺娘沒說什么呢，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紅色的衣角。

于是垂下腦袋，凄凄苦苦的道：“夫人、奴家并非有意...”

“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裝模作樣呢，看不出來，小小年紀(jì)，心眼倒是多！”

徐氏冷笑，眼里藏恨，“也是，你這樣下賤的出身，要不是有些手段，怕已經(jīng)被千人騎萬人睡了！”

她幾乎是話音剛落，裴裕惱火的聲音便撞進(jìn)眾人耳膜里。

“住口！你居然用這般惡毒的話！”

裴裕剛才在自己府里見到那位太傅的詫異，已經(jīng)被憤怒掩蓋。他說著，幾步走過去，把跪在地上的小妾拉起來，護(hù)在自己懷里。

幺娘看見他，跟看見了大救星一般，白皙嬌媚的小臉上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她眼里淚水打轉(zhuǎn)，哭哭唧唧的喚他，“爺，您可算回來了。”

她把臉埋進(jìn)男人胸口，真真一副受了正妻刁難的可憐小妾。

裴裕心疼不已，當(dāng)下怒火中燒，他冷厲的看向徐氏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里還像個當(dāng)家主母！”

若是從前，裴裕就是對徐氏有火也會看在她娘家的份上暫時忍下來。但如今，他得了陛下青眼，又升了正三品大員，往日對徐氏的不滿，如今是再也忍不了一點。

言罷，他也不管懷了身孕的徐氏如何慘白了臉色，彎腰將自己的妾室一把抱起，然后大步流星的離開。

幺娘趴在裴裕肩頭，她眼神偷偷朝徐氏那兒看了一眼，心臟突然抽搐了下，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倒不是她有多同情徐氏，幺娘只是覺得，這種后宅爭寵的事有點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