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金鑾殿上。
朝臣基本都奏事過了,正待要下朝的時候。
皇帝忽的問了句,“太傅愛女的病,可還嚴(yán)重?”
下面的大臣們也都把目光投了過來。
紛紛暗忖,虞太傅這樣手段無情的人,居然也有舐犢情深的時候。
不過是女兒生了場病罷了,居然還告了一日假。
只有裴裕面色難看了幾分,他這時候,才對自己那小妾生了點(diǎn)埋怨。
不過,更多的還是怕就因為此事把這位權(quán)臣給得罪了。
虞衡卿在這些人的視線下,面容不變不驚的執(zhí)了笏板,躬身回稟道:“小女能得陛下惦念,是小女的福分。大夫昨日看過了,病情無礙,將養(yǎng)些日子也就是了?!?/p>
帝王頷首,又道:“不若朕讓太醫(yī)去愛卿府上一趟吧?”
虞衡卿拒絕的一本正經(jīng),“小女的病是私情,陛下切不可為臣而因私廢公?!?/p>
帝王怔了一下,才一副受教的樣子回了句,“愛卿所言極是?!?/p>
他對自己這位老師本能的是有些發(fā)怵的,所以,哪怕覺得太傅這話哪里怪怪的,但也沒去質(zhì)疑什么。
底下的朝臣們,一面是覺得太傅果然簡在帝心,陛下還要親自過問這等小事,還這么上心。
一面也是把太傅清正廉潔,不徇私舞弊的人設(shè)在心里的印象又加深了許多。
等下了朝,朝臣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出了午門。
裴裕下朝后,便主動到了太傅跟前,他先是行了輯禮,致歉道:“太傅恕罪,此事全賴下官對她管束不力?!?/p>
虞衡卿身形挺拔,大紅色的官服穿在身上,愈顯威嚴(yán)肅穆。
他眉眼冷淡,晦澀不明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許久未開口回應(yīng)。
無形的壓迫感讓裴裕這個侯府世子也是有些受不住。
他額頭冒了些汗,姿態(tài)更是擺得謙卑。
“大人若是不嫌棄,下官府中還有一株五百年的老山參...”
虞衡卿這才淡淡啟唇,他把視線瞥向一邊,喉骨上下浮動,“不必了,讓你那妾室為我女兒誦經(jīng)祈福便是?!?/p>
裴裕松了口氣。
“大人放心,下官昨日已經(jīng)告誡過她了,她定會好好為小姐祈福,不敢懈怠半分?!?/p>
只是不知為何,他話音剛落下,周遭的空氣便冷了下來。
虞衡卿神色矜冷,他低睫,掩住目中淡漠的開口:“本官倒是想問裴大人一句,可會覺得你那小妾受了冤枉?”
言罷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等著裴裕的回答。
“下官不敢,太傅言之有理,何來冤屈?”
裴裕應(yīng)的很快。
男人輕笑了聲。
虞衡卿又不動聲色問,“不過,本官倒是有一事不明?!?/p>
他半垂著眼瞼,雋美冷然的臉上沒什么情緒。
裴裕疑惑的看著他,“大人有何事不明?”
虞衡卿抿著薄唇,聲線低低沉沉的道:“寧遠(yuǎn)侯府也是世代簪纓,那等的妾室,裴大人怎么也收入房中了?”
裴裕被這一問,也是自覺羞愧,不過,他仍是一副芝蘭玉樹的謙謙君子做派,眼底流露些許柔情,“大人此言差矣,幺娘雖然出身不好,但本性善良。”
他是有些怨幺娘無端給他闖了禍,但心里對她還是疼愛的。
要不然,他早把她送走了。
裴裕不貪色好財,卻是嗜權(quán)如命。
能縱容幺娘得罪這樣一位大人物,盡管得罪的理由有些荒誕,但他對她已是格外寬容了。
虞衡卿冷眼盯著裴裕好一會兒,冷淡嗯了聲。
......
于安早已等候著,他此刻的心情是復(fù)雜的,“姑娘請跟我來?!?/p>
幺娘只來過虞府一回,自然陌生,她點(diǎn)點(diǎn)腦袋,跟在于安身后。
不過,她還是小聲提醒了下,“這、這位大哥,奴家已經(jīng)嫁人了,不能再稱作姑娘?!?/p>
于安步子一頓,他當(dāng)做沒聽見,敷衍的嗯了聲。
幺娘想和他搭話,畢竟這兒是人家的地盤,她總要摸清楚那位太傅的脾氣才好。
于是又軟了聲,笑著說:“大哥可以喚奴家李姨娘。”
“不過這姓不是我的本姓,當(dāng)初上戶籍的時候,胡謅了個姓寫上去?!?/p>
幺娘沒爹沒娘,其實她這姓是隨了把她養(yǎng)大的鴇母。但幺娘知道,她要是說出來會遭人嫌的,所以她和誰都這么講。
于安心里亂糟糟的,還姨娘呢。
他們大人鰥夫多少年了,好不容易鐵樹開花吧,這花開隔壁去了。
真是愁人。
于安可不敢叫她姨娘,他邊走邊開玩笑的說,“叫姨娘不是把姑娘叫大了么?”
幺娘一聽,偷偷瞅了他一眼。
也確實。
這人看著至少比她大了一輪往上。
也就不去糾結(jié)了,便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大哥可曉得你家小姐的病如何了嗎?”
雖然幺娘覺得自己這次倒霉是虞衡卿給陷害的,但她對虞小姐是真心的關(guān)懷了句。
小姐她是個好人,不嫌棄她的出身,還送她茶葉了。
于安神色有些許怪異。
“小姐的病快好了,姑娘也別太放在心上?!碑吘?,是用來把你筐過來的幌子而已。
幺娘怎么會不放在心上,她小聲詢問道,“這位大哥,要是一會兒奴家誦經(jīng)過后,可以去看望小姐嗎?”
估計也是病得很嚴(yán)重吧,要不然虞大人怎么還親自上門找她算賬。
于安拒絕得干脆,“這可不行,姑娘只需抄經(jīng)誦經(jīng)就是,旁的不用管?!?/p>
幺娘眼里閃過一抹什么,接著,她垂了垂眼,低低的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了。
她一個窯子里長大的瘦馬,在他們這樣的書香門第,高門顯貴眼中,就跟陰溝里長大的小老鼠差不多。
小姐生病了都能怪到她頭上去,何談是她想去看望看望小姐呢。
幺娘不再說話了,倒是讓于安放心了許多,他已經(jīng)扯了夠多的謊了,可不想再編瞎話。
特別是,幫著自家都已經(jīng)三十有三的大人,去誘騙人家才剛及笄的小妾。
負(fù)罪感,讓于安格外心虛,總覺得自己把這小姑娘帶進(jìn)府里,好像是把她引到一條不歸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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