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吶。
幺娘感動極了,要是她逃過這一劫,一定天天在世子爺耳邊吹枕頭風,替李吉說好話。
然而,她淚眼盈盈的望著李吉的樣子,落在虞衡卿的眼里說不出的礙眼,一口氣堵上心頭。
深邃的眉目間好似籠罩一層散不去的濃霧,他抿緊了薄唇,冷了聲氣道:“錦兒的身子一向好,可自你昨日走后,錦兒便病下了,可見是你害了我女兒?!?/p>
這話,男人說的有條不紊,理所應當。
在場的幾人神色怪異。
特別是幺娘,她瞪大了眼,腮幫子也吹起來,“大人?這、這和奴家有什么關系?小姐病了,應該去找大夫?。 ?/p>
關她什么事。
虞衡卿看她的眸色冷冷的,他面無表情道:“錦兒沒什么朋友,昨日她與你接觸最多?!?/p>
幺娘待要反駁。
徐氏罵道:“當著虞大人的面你還敢狡辯!來人啊,拖出去給我重重的打!”
幺娘被這無妄之災冤屈的咬著嘴唇,柳眉含怨的望著那鐵了心要和自己過不去的老男人。
夢里的他不知節制的時候,可不像現在這般人模人樣。
果然只是一個荒唐的夢罷了,哪知道真遇上一個和夢里的他這么像的,卻是這般的討厭。
她是被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了,干脆打死她好了。
這樣的理由也能問她的罪,那這太傅換她也能當了!反正是憑自己心意做事。
虞衡卿將她的幽怨看在眼里,他壓了壓方才的醋意,這才啟唇,聲線低醇冷郁道:“不必,讓這妾室替我女兒抄上三個月的經文,這事便罷了?!?/p>
他對這小東西到底于心不忍,舍不得讓她挨了打。
但虞衡卿心里有一股隱而不發的郁氣。
他悶的喘不上氣,心臟被攥的生疼。
可嘆他年紀已經過了三十歲,好不容易對一個女人動了心,卻是旁人新納的妾室。
虞衡卿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如何了。
不過,他眸光落在幺娘那張嫩生生的小臉上許久,有一點他是可以肯定的,夢境中的那些事并非是他一個人的記憶。
幺娘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直發虛。
她有些懷疑,莫不是他也有那些記憶。
但幺娘搖了搖頭,暗暗窺著男人那淡漠無情的臉和那疏離眼神,他都不認識自己,而且,看他這正經古板的樣子,和夢里那個重欲的老男人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
夢里的他會的花樣可多了,她被弄的特別舒坦,但這人吧,瞧著像是只會一種姿勢,還是那種老掉牙的。
幺娘雖然對抄三個月經文的懲罰很不服氣,可也比打板子強太多了。
她還是認了的。
徐氏礙于虞衡卿的權勢只能把一口惡氣憋回去。
這時,虞衡卿半垂著眼瞼,神色平靜的道:“另外,我府中有一個小佛堂,是錦兒母親生前常去的。你每日除了要抄寫經文,還需得去那兒,在佛前誦經一個時辰,為我女兒祈福?!?/p>
幺娘瞠目結舌,她就沒見過這么不講道理的人。
抄經就算了,還得誦經?怎么不干脆讓她出家算了!
徐氏一口答應,“虞大人放心,這樣的懲處已經是對幺娘莫大的寬容了?!?/p>
“若是妾身的話,還是打板子才能她長記性,免得日后再沖撞了小姐。”
對這位太傅,徐氏是又敬又怕,很是忌憚。
這位看上去清冷矜貴,但實際是個狠角色。
一年前的八王之亂便是在他手里平定的。
連陛下能登基也是他力保的。
想到一年前的那場腥風血雨,徐氏對虞衡卿自然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男人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才拂了拂袖子的站起身,雋美的臉上神情莫測,他負手站在幺娘面前,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幾瞬,然后抬步出了前廳。
于安路過幺娘的時候,他深深看她一眼,又嘆息了一聲,方才跟著自家大人離開。
幺娘被他們兩個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躁躁的。
她覺得這里頭肯定有事,但又說不出具體哪里有事。
至于那個夢...
幺娘更是覺得無厘頭,春夢罷了,總不能是真的吧?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有相像的也正常。
她心里想著時,頭頂傳來世子夫人的冷哼聲。
徐氏摔了杯子,這時候才開始對幺娘秋后算賬。
她厲聲,“你這小蹄子!打量著我不知道?你昨日是故意露出破綻讓虞錦文看到的。”
然后,她好借著這件事,再名正言順的把她之前讓她站規矩的事告訴夫君。
這樣既能顯得她這個正妻惡毒善妒,又能顯得她這個小妾隱忍識大體。
夫君便是三兩下的被這小狐貍精給哄住了,昨夜竟是在她屋里歇下。
這不就是在當眾打她的臉?
幺娘沒說什么呢,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紅色的衣角。
于是垂下腦袋,凄凄苦苦的道:“夫人、奴家并非有意...”
“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裝模作樣呢,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心眼倒是多!”
徐氏冷笑,眼里藏恨,“也是,你這樣下賤的出身,要不是有些手段,怕已經被千人騎萬人睡了!”
她幾乎是話音剛落,裴裕惱火的聲音便撞進眾人耳膜里。
“住口!你居然用這般惡毒的話!”
裴裕剛才在自己府里見到那位太傅的詫異,已經被憤怒掩蓋。他說著,幾步走過去,把跪在地上的小妾拉起來,護在自己懷里。
幺娘看見他,跟看見了大救星一般,白皙嬌媚的小臉上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她眼里淚水打轉,哭哭唧唧的喚他,“爺,您可算回來了。”
她把臉埋進男人胸口,真真一副受了正妻刁難的可憐小妾。
裴裕心疼不已,當下怒火中燒,他冷厲的看向徐氏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里還像個當家主母!”
若是從前,裴裕就是對徐氏有火也會看在她娘家的份上暫時忍下來。但如今,他得了陛下青眼,又升了正三品大員,往日對徐氏的不滿,如今是再也忍不了一點。
言罷,他也不管懷了身孕的徐氏如何慘白了臉色,彎腰將自己的妾室一把抱起,然后大步流星的離開。
幺娘趴在裴裕肩頭,她眼神偷偷朝徐氏那兒看了一眼,心臟突然抽搐了下,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倒不是她有多同情徐氏,幺娘只是覺得,這種后宅爭寵的事有點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