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在一處水榭旁邊。
應是空置許久了，雖然看著像是有人打掃過的痕跡，但幺娘進去后，四下打量時，給她的是那種很陳舊，陰沉沉的感覺。
于安把這小姑娘領到這里算是任務完成了。
他剛待要離開。
幺娘一個人待著有些怕，于是忙叫住了他。
“姑娘還有什么事么？”
幺娘小心的問，“這里…真是先夫人生前常待的地方嗎？”
她怎么覺得陰森森的啊。
于安眼角微抽，虞家剛搬過來不到一年的時間，大人也真是信口開河。
偏偏那會兒子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個。
現在聽到幺娘問起，他含混道：“姑娘若是一個人覺著怕，就多念幾遍經文吧。”
幺娘：“……”
難道念著念著就不怕了？
幺娘有些不好意思，她吶吶小聲的提要求說，“奴家一個人待著怪寂寞的，可以找個丫鬟陪著奴家嗎？要不然把我家小羽叫過來也成的。”
小婦人濕漉漉的眸子瞧著他，眼里是希冀的光，亮晶晶的。
于安當然不能同意，他鄭重道：“姑娘，這是祈福，是在神佛眼底下十足誠心辦的事，可不是來玩鬧的。”
幺娘被他這話說的還有些臉紅了。
她只好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的點頭道：“好、好，奴家一定誠心為小姐祈福消災。”
于安滿意的笑了，他還指了指那頭擺著的一張桌案和椅子道：“姑娘抄經也得在這抄，這般，神佛才能看見姑娘的誠意。”
幺娘心里腹誹，講究可真多。
“那小的就先走了，姑娘自便。”
幺娘眼睜睜看著那人走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和這青燈古佛。
不曉得為什么，她總有些惴惴的。
一顆心砰砰跳得厲害。
于安從小佛堂出來，他先是同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廝囑咐道：“里頭那位是貴人，小心伺候著。”
“另外，不要讓她出來，也不要叫外人進去。特別是…不能讓小姐或是小姐身邊的丫鬟知道里頭那位的存在。”
其中一個小廝心思活絡，他腦筋一轉，忽的想到什么，拉過于安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引得其他人好奇。
于安聽罷，臉色黑得鍋底似的，他道：“瞎猜什么，大人是那樣的人么？”
還什么私生女，這小子想法還挺多。
小廝知道自己想錯了，訕訕道：“這也不能怪我啊。”
剛才進去那女子看著年紀尚小，又生的貌美，若不是大人在外頭的私生女，那干嘛不能讓小姐知道？
再說了……
他忽然又是靈光一閃……
于安這次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語重心長道：“不該問的別亂問。”
小廝撓了撓頭，那小婦人明顯是嫁過人的，還被帶進了府里，不是大人新納的姨娘還能是什么？
于安警告的看了幾人一眼，臉色冷下來的嚇唬他們道：“別怪我不提醒你們，里頭那位出了半點差池，你們幾個小命保不保的了得兩說！”
“還有啊，心里想的那些，都給我爛在肚子里，這里頭的事，一個字也不許往外傳，連府里也不許傳。”
把這些交代完，于安才安心離開。
看看時候，大人也該下朝回來了。
這邊。
虞衡卿問管家道：“錦兒可有安分待在府中？”
“回大人的話，小姐今日哪也沒去，一直待在房間里，小的讓丫鬟們看得很緊，斷不能讓小姐再像從前那樣偷跑出去。”
虞衡卿聽了，才讓管家出去。
等管家走后，男人先是拿了卷書，結果竟連一頁紙也看不下去。
他眼下青黑了些，昨夜幾乎就沒睡下過。
然而，他這會兒并不覺得困倦，腦海里反倒是一遍又一遍的閃過那小姑娘的一顰一笑。
虞衡卿想過去看她。
當然，他更想的還是想問她，為什么能一邊做到和他在夢里顛鸞倒鳳，又能若無其事的和另一個男人在床榻上纏綿悱惻...
男人眉目冷厲，眼底墨色翻涌。
她怎么游離于兩個男人之間……
又或者，在她心里，他這個夢里的男人連奸夫也算不上？
虞衡卿說不出的煩躁，哪里還看得進去書。
這時，門外傳來于安的聲音。
“大人，幺娘已經在小佛堂了。”
虞衡卿沒做理會。
門外的于安就知道，大人這是自己和自己杠上了。
分明想去見那小婦人，但大人偏要礙于自己朝廷重臣，正人君子的臉面，不肯主動過去。
但于安也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大人哪怕是礙于面子，也只能是前頭幾日礙于一下面子罷了。
倒不如他來給大人一個臺階，還能算上一份功勞到他頭上去。
所以，于安在久久未聽見屋內傳來大人的聲音時，開口詢問道：“大人，想來這會兒那姑娘怕是已經抄好經文了，不如您去瞧瞧？”
說罷，空氣再次陷入一陣安靜。
就在于安以為是自己這個理由替大人想的不夠充分時，木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了。
虞衡卿緩步出來，神色雍貴肅穆。
他半抬起眼瞼，幽色的眸光落在于安身上，聲線冷冷清清的問：“哦？她來了多久了？”
于安睜眼說瞎話道：“姑娘在小佛堂等大人兩個時辰了。”
虞衡卿冷漠的哼了聲，過了會兒，他說，“她如今是裴裕的妾，已經是做了婦人的女人，哪里還能喚作姑娘。”
“是是是，小的知錯，該換作李姨娘才是。”
話落，一道冷冽的眼刀便睨了過來。
于安忍不住偷笑。
他道：“大人也是，既然大人喜歡她，是妾倒還好了。”
若是妻，那才麻煩呢。
虞衡卿聽出了話外之音，他默了一會兒，卻是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