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又過了幾日，綿綿陰雨過去，透出了幾絲晴。

席容煙坐在后院水榭邊撐頭看魚出神，又見母親身邊的嬤嬤來叫她去正院。

到了正院，謝氏笑著讓席容煙來選料子：“開了春，天氣暖了，你也選你喜歡的花色，給你做兩身春衣。”

說著她又含笑看向席容煙：“過兩日就是花朝節(jié)，正好你穿上，我?guī)闳ヒ娨娦x侯府的侯夫人。”

席容煙愣了下道：“其實(shí)晚點(diǎn)見也沒什么。”

謝氏笑了笑："你當(dāng)沒有媒人往宣義侯府做媒？"

“我打聽了，好些家都想與宣義侯府的結(jié)親，少年清貴又潔身自好，頂頂好的人選。”

“昨日太后見了你父親，意思是早點(diǎn)定下來，要是宣義侯府先定下了親，不是錯過了？”

“任子期如今正好二十，可正是議親的時候。”

“要是滿意，太后就為你指婚了。”

席容煙本欲說錯過也罷，但看母親依舊帶著一絲病容，卻又擔(dān)心的眼神，到底忍了下去，順從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隨手指了一匹藕白色蘭花紋的雨花錦。

謝氏笑道：“你適合素凈的顏色，也好。”

就吩咐人去做了。

等到了花朝節(jié)那日，席容煙與母親一起上了馬車。

花朝節(jié)這天，皇宮園林繡園便會開放，官家貴族女眷都往那兒去，皇后也會在那兒主持。

活動眾多，喝百花酒，戴百花環(huán)，撲蝴蝶，吃花宴。

從前席容煙每年倒是來，去年她因剛好那幾日風(fēng)寒了，也錯過了。

園林極大，里面都是女眷，桃花盛開，地上鋪著花瓣，盛裝少女三五結(jié)群的撲蝴蝶，到處有歡快笑聲。

席容煙一來，打量的目光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又低低說著話。

或幸災(zāi)樂禍，或是諷刺，或是惋惜。

席容煙手上捏緊了山林芙蓉的團(tuán)扇，亦步亦趨跟在母親身邊。

謝氏之前與宣義侯府的有過交情，便帶著席容煙往涼亭里宣義侯府的侯夫人那里去。

這事太后還沒有下懿旨，也還沒有召見宣義侯府，謝氏是想著先看看宣義侯府的意思。

魏祁遠(yuǎn)遠(yuǎn)站在閣樓處，看著席夫人帶著席容煙與宣義侯府坐在涼亭坐著說笑的場景，危險的瞇了眼睛。

他唇邊泛起股冷淡笑意，又轉(zhuǎn)過了身。

席容煙側(cè)頭往外看，沒見著顧家人身影，心頭又有些難受。

身邊母親拉她與宣義侯府的侯夫人林氏問禮，她才回了神。

林氏看向席容煙，娉婷安靜的模樣，一看便知是知書達(dá)禮，教養(yǎng)極好的大家閨秀。

她知曉席容煙，傳言里便是世家女典范，親眼見著，更覺名副其實(shí)，

又聽席容煙聲音緩如珠落，發(fā)上素凈的玉簪，與身上藕白色半高交領(lǐng)裙，交映著那對耳畔下垂著的瑩潤珍珠，當(dāng)真是極好看。

秀氣又白凈，煙籠花貌。

她笑著點(diǎn)頭：“外頭都說席家的四姑娘鐘靈琉秀，倒是如此。”

謝氏便看著林氏遺憾的嘆息道：“可惜婚事不順。”

“外頭又傳閑話。”

林氏就看著謝氏道：“都不要緊，我不信那些。”

“什么克夫的話，那些也本不可信的。”

謝氏眼前一亮，又似傷神：“姐姐倒是明理。”

林氏笑了笑：“當(dāng)不得什么明理不明理的，旁人拜佛求命，我從未去過。”

“命可是在自己手里的，我也救過很多人。”

“鬼門關(guān)里的人也救過，命可不是注定的。”

謝氏訝然。

她才想起起，林氏并不是出身名門，反而從前只是一名醫(yī)女。

陰差陽錯救了任侯爺，得了侯爺?shù)难郏?dāng)年也是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入了侯府。

或許她不信命是真的。

這倒是個好事。

另一頭又忽然傳來熱鬧聲，只見一排排宮人手上拿著竹簽過來，往女子手上送來，說是行花令。

再由皇后選出最好的三位，一一賞賜，奪頭籌的還能讓皇后親手戴上百花環(huán)。

從前也有這樣的活動，能夠戴上戴上百花環(huán)的女子，就能向皇后求賞賜。

后宮的宮妃也能參加，其實(shí)也是熱鬧。

宮女的托盤送到了席容煙這里，席容煙拿了一根，本也無心做花令，就草草寫了句，算作參與了。

她如今身上有流言，不想引了人注意，寫的也定然是不會選上的。

隔了一陣那頭花令勝出的就選出來了，參加花令的就都往那兒去。

謝氏正與侯夫人說的熱絡(luò)，便讓席容煙帶著丫頭過去散散心也好。

席容煙本想著自己定然是選不上的，也不想過去，又看身邊丫頭揚(yáng)著脖子往那邊看，也是想去看看熱鬧，看誰中了頭籌。

她到底起身，帶著丫頭在后面站著。

那邊皇后站在高臺上，她身邊的宮人拿著托盤，里面便是勝出的花令了。

一連念了三個人的花令，便有女子站前去，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獲得賞賜。

獲得頭籌的女子還能由皇后親自戴上百花環(huán)，得到皇后祝福。

要是按照以往，本該在這處結(jié)束的，結(jié)果又說還有賞賜，說是皇后特意賞賜的花釀酒。

這花釀酒是只有宮里才有的，十分珍貴，制造繁復(fù)，上百斤花才能制出一壺酒。

聽說飲一杯能消濁氣，養(yǎng)顏生肌，還能通體帶香好幾日。

今年也是第一回有這賞賜，女眷們都紛紛期待。

接著上頭嬤嬤統(tǒng)共念了五個人的名字，里頭竟然有席容煙的名。

席容煙愣了下，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選上。

又見其他人都過去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嬤嬤端來酒來，站在席容煙面前笑道：“恭喜席四姑娘的花令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緣，這百花釀最是養(yǎng)身，就是娘娘也吃不了幾回呢。”

席容煙看著面前的酒盞怔然，她是飲不得半點(diǎn)酒的。

這事唯有身邊親近人的知曉，可皇后娘娘的賞賜她又拒絕不了。

站在席容煙身后的寶珠和春云也有點(diǎn)擔(dān)心，卻又不敢攔，。

身邊同樣被賞賜的女子早已喝下，她緊了緊手指，在眾人目光下，還是端莊從容的端起來飲盡。

舉止從容，沒有一絲不妥。

又謝過皇后娘娘的賞賜。

只是才剛飲完，她便開始頭暈，緊握這身邊寶珠的手，身形就有些晃。

面前的宮人察覺出席容煙的不對，就關(guān)切道：“百花釀酒稍有些烈，席姑娘要不舒服，前頭不遠(yuǎn)的青山居是專讓女客休息的，今日來的都是女客，席姑娘放心過去就是。”

席容煙知曉自己酒后會失態(tài)，聽了那宮人的話就道了謝。

眾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自己再呆在這里很快便會失了儀態(tài)，忙讓身后的春云去給母親說一聲，又讓寶珠帶著自己往青山居去。

酒意已在席容煙身體亂竄，她吐出一口氣，覺得身上開始微微發(fā)燙。

寶珠最是知曉席容煙酒后是什么樣子的，一點(diǎn)都不敢耽誤。

好在青山居當(dāng)真不遠(yuǎn)，到了地方，席容煙撐著最后的清明抬頭，見著青山居三字后才放了心，讓寶珠扶著進(jìn)去。

只是青山居內(nèi)空無一人，寶珠扶著席容煙去一間屋子里的榻上才剛將人放下，席容煙便已意識模糊的往她身上纏上來，淚眼蒙蒙：“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