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嶺東郡。
郡城以北，一處荒蕪的小山坡。
左京明牽著一匹奔襲許久的戰馬，登上了這個距京城八百多里的小山坡上。
四周，荒無人煙。
抬起頭，是漫天的璀璨星辰，和一輪皎潔的皓月。
這地方，真能見到王爺留下的機械鳥嗎？
左京明心里是又疑惑，又好奇。
究竟是什么樣的機械鳥，才可于千里之外窺伺敵情，還可于千里之外，傳遞情報。
就在左京明滿心疑惑時，空中，一聲輕微的嗡鳴聲響起。
而后，一道白色的，泛著金屬光澤的似鳥的玩意兒，從遠處高空飛來，緩緩落到了左京明的面前。
看著那造型奇特的“機械鳥”，左京明愣住了。
這樣古怪的東西，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
這鳥身上竟沒有羽毛，也沒有血肉！看上去竟真像是完全用金屬做成的“機械鳥”！可這種機械鳥又怎么能飛上天呢？難不成是法術？
就在左京明一陣驚疑不定時，那機械鳥上，竟突然發出了一個聲音。
“喂喂喂，聽得見嗎？”
驟然傳來人聲，左京明嚇得頓時向后猛地一跳，一只手已摁在了腰間劍柄上。
“什么人！”
他左右找尋，額頭上浸滿了汗，心跳如雷。
下一刻，那個熟悉的人聲又響了起來。
“是我，姜逸，怎么，本王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聲音是從‘機械鳥’這里發出的，你不必驚慌。”
左京明瞪大了眼，看著那怪異的“機械鳥”就這么懸浮在空中，還從里面傳來恭親王大人的聲音，左京明實在是有些恍惚，如同做夢。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走到了“機械鳥”的旁邊，輕聲問。
“王爺，是……是您嗎？您……您在這鳥里面？”
聽見這話，遠在京城王府臥房的姜逸，一時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無奈解釋了一句。
“本王在京城，怎么可能在鳥里面，這聲音是……嗯，你就這么理解，這‘機械鳥’是千里眼，順風耳，可以將本王的聲音傳到千里之外的你這里。
這是科學，說多了你也不懂，聽好了，本王給你說正事，龍峫郡那邊，北越蠻子有了新動向，他們派了兩支三千人的兵馬，分別從龍峫郡出發，往郡城以南的漣水，渭溪兩座小城里押送了大量糧草過去。”
左京明臉色凝重。
“王爺，那北越蠻子這般做，難道是打算分兵？”
遠在京城的姜逸對這些冷兵器兵法不太理解，淡淡說了句。
“分兵干什么？”
左京明還以為王爺是要考校自己，連忙回答道。
“屬下趕路時，一直在研究嶺東，龍峫郡的地形。嶺東郡地勢高，城墻厚，糧食足，易守難攻，徐將軍雖只有萬人，若是死守不出，縱然北越蠻子有騎兵十萬，一時半會也根本難以攻下嶺東郡城。
所以北越蠻子應當是想要分兵到漣水和渭西這兩座距離嶺東郡近很多的小城里，以此二城作為掎角，不斷對嶺東郡進行襲擾，使守城士卒疲乏，而后再一舉破城。”
說到這里的時候，左京明眉頭也皺緊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北越蠻子真用這樣的戰術，只怕嶺東郡就很難守了，一月兩個月，最多三個月，若是沒有援軍，恐怕士卒便會因為極度疲乏，而士氣崩潰，最后導致城破了。
那頭姜逸淡淡一笑。
“哦，原來他們是這個想法，聽上去挺厲害的，不過沒用，本王計算過了，以他們押運糧草輜重的行軍速度，至少需要八個時辰方可抵達漣水，渭西兩座小城。
你到嶺東后，通知徐輕雪，讓她整頓兵馬，在北越蠻子行軍途中，找地方埋伏起來，將這兩支部隊給收拾了，明白了嗎？”
左京明連連點頭。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進城，通知徐將軍！”
他話聲落下，那“機械鳥”也就打著旋，飛快升空了。
看著升入高空，漸漸看不到影子的“機械鳥”，左京明心情復雜，嘴里忍不住喃喃道。
“這是……科學？”
他對這機械鳥，既覺得新奇，又有一種淡淡的莫名恐懼。
那是一種對完全超出了自己認知的東西的恐懼。
但想到接下來的伏兵戰事，左京明也不再耽擱，牽著馬下了山坡，直奔嶺東郡而去。
……
當天邊亮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大越王朝的將軍，蘇日哲布正騎著他的棗紅馬，走在部隊的正中間。
趕了一晚上的路，蘇日哲布實在有些打瞌睡。
主要也是前幾日在那龍峫郡城中一直飲酒作樂，身子還有些疲乏。
四周那些押運糧草的車輛，所發出有節奏的“嘎吱，嘎吱”的響聲，像是催眠曲一般，引得蘇日哲布眼皮越發沉重。
他打了個呵欠，伸出油膩的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召來從龍峫郡帶的燕國向導，不耐煩地詢問道。
“離渭溪城還有多遠？你不是說天亮前能到嗎？”
那向導見蘇日哲布不耐煩，頓時嚇得滿臉驚慌，點頭哈腰地用一口蹩腳的大越話說。
“可汗大人，快……快到了，您再等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就能到！”
這個向導見到他們這些大越的將軍，便一口一個可汗叫著。
可汗，那是大越皇帝才能用的尊號。
這燕國狗什么都不懂，但是聽著他這么叫自己，蘇日哲布還是頗為受用的。
他揮揮手，讓那個向導滾回前面的隊伍去，然后才伸了個懶腰，稍稍打起精神，嘴里還是忍不住咒罵兩句。
“都怪巴圖布赫那幾個蠢蛋，大皇帝叫他們在兩城中間找個位置藏起來，探探路，結果這幾個蠢蛋居然被人給打得全軍覆沒了。
哼，要不是他們，大皇帝這次也不會叫老子連夜趕路了。”
正當蘇日哲布咒罵前幾天那幾個將軍是蠢豬時，突然就聽見左側低矮的山坡上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號角聲！
聽到這號角聲，蘇日哲布臉色一變，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這是騎兵的沖鋒號？！
他抬頭朝左側小山坡看去，頓時見到黑壓壓的一大群精銳騎兵，揮舞著刀劍，從那斜斜的山坡之上向下沖了過來。
而在沖鋒的騎兵后面，還有一大片弓箭手，他們彎弓搭箭，仰天射擊！
“咻咻咻！”
箭矢如流星一般墜落，蘇日哲布的部隊，瞬間就被這些箭矢給覆蓋。
慘叫聲接連響起！
“這……敵襲！有埋伏，有埋伏，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