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緩緩下降，溫晚站在周時凜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他被雨水打濕的襯衫后背上。
深色的水漬暈開一片，隱約透出底下緊實的肌肉線條。
她別開眼，盯著電梯按鍵發呆。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地下車庫。
周時凜大步走出去，溫晚跟在他身后。車庫空曠寂靜，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混凝土墻面間回蕩。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不遠處，車燈閃了閃。
“上車。”周時凜拉開副駕駛的門。
溫晚猶豫了一下：“我自己坐后面就行……”
周時凜挑眉：“我是你司機？”
溫晚抿唇，只好坐進副駕駛。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龍舌蘭香氣，和周時凜身上的氣息如出一轍。她下意識往窗邊靠了靠，系好安全帶。
車子駛出車庫，暴雨依舊傾盆。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將模糊的視野一次次擦凈。
“餐廳在哪？”溫晚問。
“公司后面那條街。”周時凜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調整空調溫度，“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店，老板是順德人?！?/p>
溫晚有些意外：“我在這附近工作一周了，都沒發現?！?/p>
周時凜唇角微勾：“藏在小巷子里，不是熟客找不到?！?/p>
車子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最后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招牌已經褪色，只隱約能辨認出“榮記”兩個字。
周時凜從后座拿了把黑傘，繞到副駕駛這邊開門：“下來。”
溫晚剛邁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拉到傘下。
傘面不算大，兩人不得不靠得很近。
周時凜身上潮濕的龍舌蘭氣息縈繞在鼻尖，溫晚下意識屏住呼吸。
“走?！?/p>
他攬著她的肩快步走向店門，雨水在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
推門進去，撲面而來的是蒸籠的熱氣和濃郁的雞湯香味。
店里只有三四張桌子，最里面坐著兩個熬夜加班的上班族，正在埋頭吃粥。
“阿凜？”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從廚房探出頭，“這么晚還來？”
周時凜收了傘，熟門熟路地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剛回國，餓死了?！?/p>
老人笑瞇瞇地走過來，目光在溫晚身上停留了幾秒：“這位小姐是……”
“公司設計師?！敝軙r凜抽出紙巾擦手，“溫晚?！?/p>
“溫小姐好靚女啊?！崩先诵χf上菜單，“第一次來？試試我們的蝦餃，剛剛現包的。”
溫晚禮貌地點頭：“謝謝?！?/p>
周時凜已經翻開菜單，手指在上面點了幾個位置：“鳳爪、蝦餃、叉燒包、皮蛋瘦肉粥，再加份菜心?！?/p>
老人記下后問：“溫小姐要加點什么？”
溫晚剛要開口，周時凜就替她回答：“她胃不好，粥里別放姜絲。”
溫晚一怔。
老人笑著點頭：“知道啦，馬上來。”
等老人走遠，溫晚忍不住問：“你經常來這里？”
“嗯。”周時凜倒了杯熱茶推到她面前，“讀書時就常來，老板看著我長大的?！?/p>
溫晚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打量這家小店。
墻壁上貼滿了泛黃的老照片，其中一張格外醒目——年輕的周時凜穿著校服，站在店門口比了個剪刀手。
“那是你？”她忍不住問。
周時凜瞥了一眼：“高中畢業那天，老板非要拍照?！?/p>
溫晚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周時凜——沒有現在的凌厲氣場，像個普通的陽光少年。
“看夠了？”周時凜挑眉。
溫晚收回目光：“只是沒想到周總也有這么……親民的時候?！?/p>
周時凜嗤笑一聲，沒接話。
很快，食物上桌。
蒸籠掀開，熱氣騰騰的蝦餃晶瑩剔透，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蝦仁。
周時凜夾了一個放到她碗里：“吃?！?/p>
溫晚低頭咬了一口，鮮甜的湯汁立刻在口中爆開。
“好吃嗎？”他問。
溫晚點頭：“很好吃?！?/p>
周時凜又給她夾了個叉燒包：“那就多吃點。”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別累死我的搖錢樹。”
溫晚差點被粥嗆到：“周總，我只是在做分內工作?！?/p>
“凌晨三點也算分內？”
“ deadline快到了?！?/p>
周時凜喝了口茶：“延期兩天也沒關系。”
溫晚放下筷子：“我不想搞特殊。”
“這不是特殊?！敝軙r凜直視她的眼睛，“是合理調整。設計師猝死了，我找誰要設計圖？”
溫晚無言以對，只好繼續低頭喝粥。
兩人陷入沉默，只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溫晚偷偷抬眼，發現周時凜正在看手機，眉頭微蹙。
“公司有事？”她問。
周時凜收起手機：“沒事?！?/p>
又是一陣沉默。
溫晚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其實沒什么可聊的。他是老板，她是員工，僅此而已。
那些若有似無的曖昧和試探，在現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
“周總。”她放下勺子，“謝謝你的宵夜，但我明天還要工作，想先回去了?！?/p>
周時凜抬眼看她：“我送你?！?/p>
“不用，我可以叫車?！?/p>
“溫晚。”他聲音沉了下來，“凌晨四點，暴雨天，你打算一個人叫車？”
溫晚抿唇：“我習慣了?！?/p>
“習慣什么？習慣逞強？”周時凜冷笑，“坐下，吃完我送你回去?！?/p>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溫晚只好重新拿起筷子。
窗外的雨聲漸小，玻璃上的水珠緩緩滑落。溫晚盯著那些水痕，突然覺得疲憊不堪。
這頓宵夜，比她加班到凌晨還要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