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或許是因為愧疚,第二天霍瑾年一直守在宋時愿身邊。
給她剝了整碗石榴,講著這三年里的故事,從陽光正好講到夕陽落下。
他沒有提林軟,卻字字句句都是林軟。
宋時愿靜靜地聽著,什么都沒說。
講到最后,霍瑾年眼底閃過幾分掙扎,臉上的神色 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終于忍不住想說那些憋在心底一天的話了。
“想說什么就說吧。”她眼底很平靜。
“愿愿,我們去領個離婚證,可以嗎?”
宋時愿怔住。
霍瑾年看著她失神的模樣,心里劃過一抹刺痛。
“我們領了離婚證,對外宣布已經離婚,林軟這三年不求回報,她不想讓孩子背負著私生子的罵名出生,這是她唯一的心愿。”
裴瑾年緊緊握著她的手,“愿愿,只是假離婚,等孩子生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就重新領證,宣布復婚,孩子也會過繼到你名下,我們重新回到過去,好嗎?”
宋時愿抬起頭,對上他的眸光,張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不會再因為霍瑾年而心疼,可當聽到這些哄騙的話,她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宋父宋母坐在沙發一側,聽到這話,很是贊同。
“是我們考慮的不周到,不管怎么說,不能讓孩子背上私生子的罵名,愿意,你就先和瑾年假離婚,等孩子生下來再復婚吧。”
看宋時愿不說話,他們開始輪番的勸著她,不斷分析利弊。
宋時愿聽著,只覺得荒謬。
字字句句里,他們都只站在林軟的角度,怕她傷心,怕她的孩子背負罵名。
卻絲毫沒有想過她這個親生女兒會難過。
“......好。”
勸解的聲音停下,宋父沉吟了片刻。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再對外辦一場婚禮,這樣孩子也就徹底名正言順,這場婚禮,也全當是給林軟和瑾年這三年感情的一個交代。”
宋時愿心臟砰的一聲,像是被人一槍擊中,瞬間鮮血淋漓。
她從沒想過,曾經疼愛自己的父親,竟要給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的感情一份交代。
三人對這個提議都很滿意,開始商討起婚禮的事宜,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宋時愿眼底滿是絕望。
第二天剛到上班點,宋時愿就被催著去領離婚證,父母、林軟都跟在她和霍瑾年身后,像是生怕她臨時反悔。
領完離婚證出來,林軟眼眶泛著淚花,“伯父、伯母、瑾年, 你們對我真好。”
“乖囡囡,這些都是應該的,是我們虧欠了你。”宋母心疼的將她攬到懷里輕拍。
霍瑾年揉揉林軟的頭,“時間還早,這會正好帶軟軟去試試婚紗吧。”
回頭看到臉色蒼白的宋時愿,他怔了下。
“愿愿,我和爸媽商量的是早些把婚禮辦了,這樣孩子生下來時間也差不多對得上,外面傳言不至于太難聽,你別多想。”
宋時愿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到了婚紗店,所有人都幫在林軟挑選婚紗,她穿著第一件婚紗出來的時候,宋母紅了眼眶。
“沒想到有一天我還能看到我們囡囡穿上婚紗,伯母太欣慰了。”
霍瑾年眼底劃過一抹驚艷,嘴角壓不下去的上揚。
“誰家小姑娘這么好看。”
林軟嬌羞的拉著霍瑾年衣角,“真的好看嗎?”
宋時愿孤零零站在邊上,看著眼前溫馨幸福的畫面,心底如刀在凌遲。
她無比清晰的感覺到——
她不該回來。
不該九死一生,滿懷期待的回來。
她悄無聲息的轉身離開,而身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已經走了。
宋時愿回到家,她望著床頭上她和霍瑾年的婚紗照,就那樣靜靜的坐了很久。
她和霍瑾年結婚那天,他看著她一襲潔白的婚紗,眼底盛滿笑意。
他說,“這么美的愿愿,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他說,“我這一生不求別的,只求和能你白頭偕老。”
父母站在臺上,紅著眼眶,聲音哽咽叮囑,“囡囡,爸媽的乖寶,以后要和瑾年好好幸福。”
年少時,少年和父母的愛熾 熱而溫暖,只恨不得傾注所有愛意把她捧在心尖。
而如今,一切終究已經隨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