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芙回過頭去，就看到沈進揚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他個子高大，長得又俊。
特別是當過兵，腰身挺拔，精氣神十足。
走在人群里，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惹得不少女工頻頻回頭，小臉通紅的偷看。
直到男人走到跟前，葉芙才一臉不解的道，“沈團長還有什么吩咐嗎？”
“……”
沈進揚頓了一下，總不能說他不爽她太招眼了吧？
想了想，他從口袋里掏了一下，然后攤開掌心遞到葉芙跟前，“給你。”
葉芙低頭一看，發現是一顆珠光色的扣子。
好像，就是先前不小心從她衣服上崩下來的。
“謝了。”她捻過扣子，轉身要走。
“等等。”
“還有事兒？”
葉芙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巨型灌裝塔上的時鐘。
這會兒已經快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再耽誤，車間主任只怕要下班了。
沈進揚想了想，將左胸口袋上的一枚徽章摘了下來。
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將葉芙胸口的缺了扣子的那一處領子別在一起。
“那男的是誰啊，怎么跟葉芙那么親密？”
“瞧你說什么蠢話呢？大庭廣眾下這樣親密，不是在搞對象，那就是已經結婚了，這還用猜嗎？”
“哎喲，可惜了可惜了！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已婚，肝腸寸斷啊！”
“……”
聽著周遭的紛紛議論，沈進揚緊繃的眉眼松了松，將手從葉芙的領口挪開，“好了。”
葉芙有點囧。
她捂著胸口，眼光朝著四周掃了一圈，有點不自在。
雖然她臉皮的確厚，但在大門口被這樣行注目禮，實在有點扛不住。
“你這是做什么？扣子掉了我回家縫上就行了……”
女人的聲調明顯軟了下來，好像……有點害羞了。
沈進揚抿了抿唇，“你現在的身份是軍嫂，要注意儀容儀表。這條裙子，以后別穿到廠里來。”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在外面也別穿。”
葉芙簡直無語：“這不是你送我的嗎？這里不讓穿，那里不讓穿，你買它干嘛？我看了收據，要二十八塊呢！我將近小半年的工資了。既然你送給我了，那就是我的所有物，我愛什么時候穿就什么時候穿，你管不著。”
悶哼了一聲，她轉身就走了。
踩著那半高跟，小腰扭地勁勁的。
沈進揚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無意識的扯了一下。
直到身后傳來滴滴的喇叭聲，他才轉身上了車。
許建勛掃了一眼他空蕩蕩的左胸，一邊踩油門一邊狹促笑道，“一等功的勛章就這樣給嫂子了？別人一看到那勛章，就知道小嫂子是一等功臣之妻，那些心懷不軌的，至少就滅了九成了。沈團，你這宣示主權的方式，真是高招。”
沈進揚掃了他一眼，“繼續笑，回部隊，每天拉練八公里，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
許建勛：“……沈團，我自認為我這個僚機還是很合格的，你不能這樣過河拆橋啊！”
“十五公里。”
“我閉嘴，我閉嘴還不行嗎？”
***
“真是莫名其妙。”
葉芙一邊吐槽，一邊往灌裝車間走。
廠里的空氣里，彌散著一股小麥發酵的氣味。
她熟門熟路地進了灌裝車間，機器巨大的轟鳴聲。
流水線旁邊，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人守著，將那些缺口的，有污漬的酒瓶挑出來。
剩下的，就直接進了灌裝機器，裝滿啤酒打蓋之后，被工人用拖車運出去裝箱打包。
而她的工作還算輕松，就是負責空瓶進場和滿瓶出庫的記錄，不怎么耗費體力。
她繞過流水線，走到了車間主任的辦公室門口。
叩叩叩！
她敲了門，但里面沒有回應。
后退兩步，抬眼往里面看了看，從門上的玻璃窗能看見里面亮著燈。
車間有規定，人走燈滅，不關燈就要罰款。
“唐主任，您在嗎？”
葉芙又敲了敲門。
下一秒，她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叮鈴咣當的聲音。
片刻后，門被打開了。
“午休的時間，敲魂啊！”
唐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禿頂，矮胖，啤酒肚，兩個眼睛深陷，下面吊著的眼袋比眼睛還大。
本來，他一臉不耐煩的開門，可冷不丁看到這身打扮的葉芙，渾濁的眼睛一亮，“你……你是葉芙？”
葉芙皺眉。
因為她看到唐主任工作服敞開，里面的襯衫胡亂的塞在褲腰里面，褲子的拉鏈都沒來得及拉上。
她是過來人，看到這場景，哪能不明白剛才里面發生了什么？
只怕是最近灌裝車間放出了兩個轉正的名額，有人上這“送禮”來了。
葉芙這幾年打扮樸素，其實跟這個唐主任也脫不了干系。
這頭肥豬十分好色。
仗著自己是個車間主任，總喜歡占那些年輕女工人的便宜。
葉芙不修邊幅，寡言少語，悶蛋子似的性格，才讓她免遭騷擾。
“唐主任，我有事找您。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
唐主任上上下下將葉芙打量了一番，又沖著屋里掃了一眼，“你今天來找我，該不會也是為了轉正資格的事情吧？”
葉芙還沒來得及說話，里面突然沖出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
“唐主任，您剛才不是已經答應我了么？”
說話的女人名叫金嬌嬌。
約莫二十七八歲。
丈夫三年前過世，是個新寡。
她也是灌裝車間的臨時工，所以葉芙認識她。
金嬌嬌本來聽到葉芙的名字不屑一顧，可這會兒一出來，看到她一身紅裙，明眸皓齒，危機感頓時爆棚。
她突然挽住唐主任的胳膊，沖著葉芙，“葉芙，你別以為穿成這樣就能跟我搶轉正的資格。你不知道我跟唐主任什么關系嗎？”
當然知道。
這個肥的都要流油的男人，是你姘頭！
整個車間，誰不知道？
葉芙心中不屑，臉上卻笑的溫和，“嬌嬌姐，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轉正的事來的……”
唐主任本來看到葉芙還在心猿意馬，心里琢磨著，但凡她開口，就用正式工的噱頭哄她對自己獻身。
到時候，便宜占盡，就算轉正的資格不給她，她這個有夫之婦也不敢鬧大。
可這下，聽到葉芙說不是為了轉正來的，一下愣住了，“那你來找我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