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頓時,程予桉的喉間涌上鐵銹味,領帶化作蟒蛇絞緊氣管,視網膜邊緣泛起雪花噪點。
遇難兩個字正在意識深處燃燒,灰燼落進胃袋引發連鎖痙攣。
程予桉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直到他撞到柱子上,渾身像失去力氣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他忽然聽見自己喉嚨里溢出幼獸般的嗚咽——那聲音陌生得可怕,像是從別人的胸腔里借來的悲鳴。
“啊……啊……”
接下來的一切對于程予桉來說就像做夢一般。
在廣播聲中,程予桉同其他渾渾噩噩的人一般簽字領遺物,說是遺物,不過是飛機墜毀后,法醫和警察在孟清慈所坐的座位上找到的一點點灰燼。
這一點點灰燼被法醫鄭重的放在了骨灰盒子里,經過鑒定和確認程予桉簽字后,最終又被鄭重的交給了程予桉。
程予桉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麻木的抱著孟清慈的骨灰盒朝外走去。
一路上無數的工作人員都面露悲傷的跟程予桉說著節哀和對不起。
但程予桉就好像沒聽到一樣,拖著如灌了鉛石一般的腳一點點的朝機場外挪去。
然后麻木的啟動車子朝家的方向駕去。
等程予桉到家后就發現只有一群人等候在家門口。
那些是程予桉的兄弟,還有林微瀾。
那些兄弟是看著程予桉和孟清慈從婚禮到現在,雖然后面程予桉已經不喜歡孟清慈,但孟清慈明面上還是他們的嫂子,于情于理,他們也該來送她最后一程。
而林微瀾本來還在醫院里裝痛呻吟,但是從新聞中得知孟清慈飛機失事后,巨大的狂喜瞬間沖昏了她的頭腦。
如今程予桉的爺爺已經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而如今孟清慈又死了。
真是老天爺都在幫自己。
她嫁進程予桉家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想到這里林微瀾又轉頭看向從車上下來的程予桉。
她故作悲痛的模樣,走上前想要攙扶程予桉:“予桉,節哀,你還有我。”
可程予桉就像沒有看到林微瀾一樣,繼續跌跌撞撞的朝臺階上走去。
身后林微瀾看見自己空蕩蕩的手,眼里一閃不甘。
而下一刻林微瀾就聽見前面傳來驚呼聲:“桉哥,小心!”
林微瀾連忙抬頭望去就發現走上臺階的程予桉突然腿一軟,直直朝下面跪去。
他她臉色一變,趕緊就要上去扶程予桉。
可程予桉卻麻木的搖搖頭,眼神更是空蕩蕩:“我沒事,不用管我。”
眾人見他這樣臉上越發的擔憂。
有些人于心不忍就道:“桉哥,我知道嫂子的死太過突然。”
“但是你不是不喜歡她嗎,如今她死了不也正好方便了你和林微瀾嗎?”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連聲附和。
“是啊,當初你可是在我們面前說你和孟清慈只是聯姻關系沒有感情。你又何苦為她變成這個樣子?”
程予桉依舊保持著那副跪地低頭的模樣,直到很久之后,眾人才聽到他喃喃道。
“沒有感情……”
怎么可能沒有感情,他明明和孟清慈……
林微瀾一聽到這句沒有感情,眼里亮了亮。
剛剛她因為程予桉忽略她的事情,差點忘了這一茬。
是啊,程予桉和孟清慈又沒有感情,一定是孟清慈死的太過突然,所以程予桉才會沒反應過來把她忽略掉了。
是林微瀾趕緊跑上前彎腰扶起他:“是啊,予桉,你又不喜歡孟清慈,死了就死了。”
“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不知道是林微瀾的哪句話觸碰到了程予桉的神經,程予桉猛的抬起頭,一把將林微瀾推倒在地。
“滾!”
幾個兄弟連忙上前邊扶起林微瀾,邊問程予桉這是在發什么瘋?
結果程予桉連他們一起都趕走了。
“滾,都給我滾!”
“砰!”
別墅大門被緊緊關閉上,程予桉抱著孟清慈的骨灰盒撲通一聲跪地不起,嘴里發出一聲似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阿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