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吱聲的林富強和劉麗兩口子，依然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林盡歡沒有制止，擱在以前，這些活兒都是她跟程硯的，其他人全都把這當作理所當然，沒有一個主動幫忙的。
這兩口子之前雖然沒有搞過什么太大的幺蛾子，但也屬于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派。
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是那么的無藥可救。
程硯見狀卻下意識地開口：“富強你們別收拾了，趕緊上班去吧，回頭我收拾。”
林盡歡轉頭看了他一眼，拽著他的胳膊就走，“讓他們收拾，你跟我進屋。”
“哎，盡歡……”
程硯剛想說什么，卻被一直蹲在角落里的林建設給搶了先。
“林大……不是，大姐，你別走啊，你還沒給我錢呢。”
“我憑什么給你錢？沒錢。”林盡歡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大姐大姐，求你了。”林建設幾步跑過來，一把抓住林盡歡的胳膊，“你就給我吧，小潔說了，如果我今天不帶著彩禮去提親，她就嫁給別人了。”
林盡歡沒好氣地把胳膊抽出來，“她愛嫁給誰嫁給誰，沒了她你還不活了呢。”
“大姐，沒了小潔我真的就活不成了啊，我……”林建設說著眼圈兒一紅就要哭。
“那你就去死！”林盡歡一臉嫌惡地開口：“沒出息的東西，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林建設一臉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還無法置信地后退了兩步。
“大姐？你真的是我大姐嗎？你怎么會這么對我？”
“怎么？不習慣啊？”林盡歡突然就笑了，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放心，以后慢慢就習慣了。”
“不是，大姐你到底給不給我錢啊？”林建設突然心里發慌，急得開始跺腳，“我要是真死了，咱們老林家可就真的斷了香火了啊。”
“怎么就斷了？不是還有你四哥呢？”林盡歡說著看了林富強一眼。
林富強聽到林盡歡的話，正在收拾桌子的手頓了頓，接著又像沒聽見一樣接著干。
“他？”林建設一臉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不是不能生嗎？醫生都說了治不好，你還指望他？”
“小醫院治不好，不一定大醫院也治不好。”林盡歡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再說了，我兒子也姓林，他身上也流著老林家的血。
而且，最重要的是咱們老林家沒有皇位要繼承，所以香火斷不斷的也無所謂，等將來到了地底下，我去跟咱爸媽解釋，你不用操心。”
“大姐，你……”林建設大受打擊，他根本無法接受以前對他有求必應的大姐竟然變成了這樣。
又想到很有可能沒辦法娶到心愛的女人，一時之間有些萬念俱灰。
“好，那我就去死，到時候你們別后悔！”林建設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就往外跑。
“建設，你別……”程硯想要去追，卻被林盡歡一把拉住，“放心，他死不了。”
“可是……”
“沒啥可是，跟我進屋。”林盡歡拉著程硯進了屋，順手關上了房門。
收拾桌子的林富強和劉麗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啥也沒說，繼續干活。
不過心里也開始變得活絡起來，或許，他們真的應該去大醫院看看。
“盡歡，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屋里，程硯一臉擔憂地抬手摸向林盡歡的額頭。
林盡歡什么也沒說，只是抬頭有些近乎貪婪地看著他。
她重生回來的這一年四十五歲，程硯比她大三歲，也年近五十了。
鬢邊有了白發，額間有了皺紋，曾經意氣風發，陽光帥氣的男人此時也是滿臉的滄桑。
她抬手輕輕地撫摸著那些皺紋和白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程硯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替她擦著眼淚。
“盡歡，你怎么了？快別哭了，有什么事兒咱們一起想辦法。”
“盡歡，你今天怎么突然發那么大的脾氣啊？其實我不介意他們怎么對我的，都是一家人，你也別往心里去。”
“盡歡，你剛剛為我出頭，我真的很感動，我知道你心疼我，這就足夠了。”
“可是這么多年最辛苦的是你，最應該被心疼的也是你。”
“盡歡……”
程硯輕拍著林盡歡的后背，絮絮叨叨地說著。
想著哪句話能說到她的心坎兒上，能讓她好受一點兒。
雖然他是她的丈夫，但是也摸不準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主要是她的表現跟平時大相徑庭，要不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們一直在一起，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林盡歡卻是越哭越厲害，哭她的悔恨交加，哭她的失而復得……
程硯被她哭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兒，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盡歡，我知道你是為了建設的事情發愁，你雖然嘴上那么說，可心里還是做不到不管他的，我聽咱們鄰居大壯說他們到煤礦挖煤一天就能賺十來塊錢呢，要不然我也……”
“不行！絕對不行！”林盡歡聽到程硯說起挖煤的事，心中一驚，立刻出聲制止了他。
上一世就是今天，林建設跟她要一千塊錢去何家提親，當時愁得她直哭。
程硯便提出跟著村里的人去挖煤，她猶豫了幾天，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也知道煤礦里頭有多危險，不知道哪天就會出意外，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
結果沒過幾天，就傳回了程硯的死訊，塌方嚴重，連尸體都沒有辦法找到。
這是她上一世做過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這件事情發生。
“盡歡，你聽我說。”程硯還試圖說服她，“我又不常干，我就去干三四個月，賺夠一千塊錢就回來，建設是咱們最小的弟弟，等把他的人生大事兒給辦了，你也能安心了，咱們也就算完成任務了。
這些年你也夠辛苦的了，到時候咱們也該為自己活了，我想著……”
“硯哥，你別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