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賀池緘默片刻。
他說:“你說真的?”
姚桃認真道:“真的,而且我希望盡快。”
柳如春早上跟小姐妹打電話,她聽到了。
還在給她安排相親。
且不說,她現在是否有人身安全問題,但繼續留在姚家的結果一定是聯姻,然后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實習機會。
電話里,男人的聲音沒了平日里的不正經:“你是不是遇見什么事了?”
姚桃看了眼掛鐘,有些急:“你就說你娶不娶吧?”
“娶,我肯定娶,”賀池抬高聲音,“但是最近賀家出了點事,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拖一拖還等的了。
掛了電話,姚桃從昨晚收到短信就沉沉浮浮地心才踏實下來。
賀池,賀鄞之的堂弟,才華橫溢的新銳畫家,姚桃的青梅竹馬。
兩人同歲,賀池從五歲起就纏在姚桃身邊。
從幼兒園到中學,兩人從未分開超過兩周。
姚桃騎自行車是賀池教的,賀池學游泳是姚桃教的。
賀池無數次開玩笑說要娶姚桃。
但若是有“靈感繆斯”出現,他也并不拒絕。
身邊的女人一波接一波,但只要是姚桃勾一下手,賀池還是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為她做牛做馬。
要好的時候,兩人恨不得像一個人似的。
不好的時候,吵架、鬧別扭、冷戰也時有發生。
這次賀池去寫生了半個月,毫無音訊,也是在兩人吵架之后發生。
即便如此,他對于姚桃來說還是不同姓的家人,兩人互為對方成長的見證者。
與其和別人聯姻,倒不如和他。
至少在兩人吵架時,賀池總是先道歉的那個,在打架時,賀池總是不還手的那個。
姚桃對愛情沒幻想,起碼在他們的圈子里,婚姻里最不需要的是愛情。
-
在醫院里住了三天院,姚桃被接回家。
再回姚家,姚桃的房間重新被收拾出來。
姚勉領著她上樓。
“咱媽說,這個是你的房間,洗手間在那邊,你看看還缺什么?”
姚桃環視四周,臥室的床看得出是新買的。
是她最不喜歡的黑色。
以前她的那些手辦、漫畫書、樂高小物件都早已不知去向。
她像客人一般在房間里轉了一圈:“都挺好。”
“回家了倒跟我客氣起來了?”姚勉掌心落在她頭上胡亂一通揉,“爸爸今早還說你的卡都解除凍結了,你就安心在家養傷,別著急想著工作。”
姚桃第一次沒回擊他把自己頭發弄亂。
“哥,你希望我嫁人,早點離開姚家嗎?”她仰頭問。
姚勉眉頭擰成“川”字,“咱媽又讓你相親了?別理,我可不想再有一個欠揍的妹夫。”
姚桃心里悶悶地感覺散了些。
心里默想,他可能真的要有一個欠揍的妹夫了。
姚勉對著化妝鏡又開始整理他的頭發。
和姚桃有幾分像的臉,氣質卻完全不同。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放在男人身上,就透出一股子憨勁兒。
他側臉對著鏡子,對于下顎線的線條十分滿意:“別誤會,不是擔心你聯姻過得不好,而是擔心被你禍害的那家。”
姚桃站在他身后:“哥,你這張臉特別適合去打個釘。”
姚勉的視線在鏡子里與她交匯:“嗯?耳釘還是眉釘?”
“唇釘,上唇穿過下唇的那種。”
-
在姚家住了三天,久違家的感覺,讓姚桃從那條匿名短信中喘息。
她甚至想再次相信,這條信息只是機緣巧合的惡作劇。
人對痛苦有很好的消化能力。
尤其是姚桃托朋友調查了廣告牌墜落的原因。
螺絲老化引起的意外松動。
她的內心再次動搖。
但很快,姚桃就覺察出不對勁了。
她不被允許出姚家大門。
理由是受傷需要在家休養。
也就是……她被軟禁了。
不管她怎么試探,姚勉怎么求情,姚海巖和柳如春都會四兩撥千斤地回絕。
這期間,賀池每天都會跟她聯系,賀家確實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姚桃每次問他什么時候來姚家提親,他都變得支支吾吾。
這讓姚桃不得不考慮其他的備選方案,尤其是在那天午后,她接到了謝準的電話。
全國青少年籃球聯賽馬上就要舉行,臺里已經確定讓謝準帶新人,一個負責演播廳,一個負責比賽現場。
“臺里要求新面孔,你在國外上大學時參加了不少現場賽事的報道,我認為你非常合適。”
天氣越來越暖和,這幾天的午后姚桃常常坐在花園里曬太陽,一直曬到太陽西沉。
當謝準磁性標準的播音腔在電話那頭說出這句話時,姚桃淺色的瞳孔被夕陽染上暖色的的光暈。
“謝謝謝老師。”姚桃忘了電話那頭看不到,激動地站起來連聲道謝。
謝準低笑一聲:“姚主播,高興地口吃了?”
姚桃彎了彎眉眼:“謝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說完,她看到手里拿著披肩從別墅出來的柳如春。
笑容僵在臉上,她小聲:“可以先保密嗎?我想給家人一個驚喜。”
爽朗地笑聲傳來,“當然。”
剛掛斷電話,柳如春的香檳色高跟鞋落在眼前。
姚桃的肩膀上落下一方披肩。
“回去吧,太陽一下山,氣溫馬上就降下來。”
姚桃將披肩攏了攏,挽上柳如春的手:“好的,謝謝媽媽。”
還沒到晚飯時間,先回到二樓房間的姚桃表面淡定,卻心亂如麻。
她站在陽臺上定定地看著姚家大門口的保安。
該以什么理由出去呢?
正心煩呢,突然瞥見院子里的杜鵑花已經冒出小小的花骨朵。
春天真的要來了。
看著花,余光里,一個高俊挺拔的身影出現。
賀鄞之邁著慵懶的步伐踩著夕陽穿過院子,大概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他仰頭看向二樓姚桃在的地方。
兩人視線相碰的瞬間,姚桃好像一下跳進未知的深潭。
他來做什么?
對視幾秒,姚桃先別開臉。
再轉頭時,他已經不在院子里。
姚桃想起自己手里還有一張王牌沒出。
或許可以在他身上找找機會。
想到這,姚桃從二樓下來。
“姚勉不在嗎?我聯系不上他,約好了一起去聚會。”
“是裴家二公子的生日宴是吧?昨天聽他說了,他沒回來,應該直接去宴會了。”
姚桃站在樓梯拐角處就聽見他們的對話。
“鄞之哥,你來了。”姚桃生怕他走了,人還沒下來,先打招呼。
賀鄞之的視線從她身上掠過,又對柳如春說:“那他不在,我就不打擾了。”
“怎么會。”柳如春說,“今天時間趕,下次來阿姨再好好招待你。”
他要走了!
姚桃急得想追上去,又怕柳如春看出端倪,一時站在原地為難起來。
走到門口的男人突然轉身:“對了,姚小姐想去嗎?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