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谷,尚水澗,暗室。
逼仄的牢房,陰沉潮濕,青色斑駁的苔蘚爬滿四周墻壁,兩盞油燈高高懸掛。
搖曳著昏黃的光暈,一股霉味和血腥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幾名暗衛架著一素衣短打的麻布小廝,將他推搡到墻角邊緣。
小廝眼眸驚恐,雙膝跪地:"大人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說!背后指使是誰?"
男子聲音沙啞低沉,一身玄衣,握著畫冊,目光森冷如冰盯著小廝。
那小廝嚇得渾身發抖,嘴巴哆嗦著,"什么指使,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
男子嘴角勾起,從他胸口掏出錢袋,掂了掂,發出沉悶的響聲。
“還不少!”
驀地,他虎口猛然用力捏住小廝的脖頸,“說!饒你不死!”
還未等他動手,小廝嘴角溢出鮮血,瞳仁擴散,腦袋無力垂下,沒了生機。
他松開手,狠狠踹了小廝一腳,一旁暗衛趕忙遞上帕子。
另有一人上前檢查,食指放到小廝鼻翼下探了探,又摸了摸頸部動脈,皺眉說道:"回少主,看樣子是服毒自盡。"
聞言,男子微微側首,握著畫冊的手指骨節泛白,“給我查!寧可錯殺千人,不可放過一人。”
"是!"
.......
林楚兮此時焦急如焚,才離開不過一時三刻,原本通幽小道上的馬車,已不見蹤影。
環顧四周,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風吹樹葉嘩嘩作響,她心慌的砰砰直跳,難道遭遇了劫匪,又或者.......四妹等急了,命張護衛帶她先去了臨水宴?
可轉念一想,四妹不大會丟下自己,遂更焦急不安。
她想大聲呼喊,又怕自己一個女兒家,聲音太大真的引來歹人,急得額頭滲出冷汗。
她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時,目光堅定,當務之急是先找到馬車,沿途留下標記,再回去找救兵。
好在春日細雨綿綿,山谷晨有露水,地上能看到清晰的車轍痕跡。
她快步跟隨,沿著馬蹄印向前走去,一路走一路留下記號。
令她萬幸的是,她竟然到了尚水澗,這讓她松了一口氣。
尚水澗外已傳出裊裊琴音,似是早已賓客落座,顧不得多想,她快步上前,打算進入時,卻被一群身穿金甲的侍衛攔下,為首帶刀侍衛,冷漠掃視林楚兮一眼:“站住,閑雜人等禁止靠近臨水宴。”
林楚兮停下腳步,“這位官爺,小女子是前來參加宴席的。”
“請柬!”
林楚兮愣了片刻,這才想起請柬落在馬車上,根本沒帶身上。
若非要請柬才能入席,她要怎么進去?林楚兮抿唇猶豫。
侍衛見她不說話,便厲喝道:“沒有請柬,還愣著做什么?速速退開!否則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
“我......我沒有請柬.......我是來找人的,長姐、二姐、四妹均在里面,”林楚兮支吾半晌,說了實情。
“什么?你還有同伙?”林楚兮點頭又慌忙搖頭。
侍衛冷笑連連:“你以為我們傻嗎?你分明沒有什么姐妹,就是愛慕虛榮,意圖混入其中參加宴會!”
侍衛抬起佩刀,寒芒閃現,似乎她再不離開,立即執行。
林楚兮嚇得花容失色,忽然,尚水澗傳來一聲女子尖叫,隨即是一陣騷亂的腳步聲。
侍衛大駭,拔出佩刀,“有刺客!”
林楚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幾名黑衣蒙面的刺客,從侍衛身后躥了出來。
一時間,慘烈的廝斗聲響徹整個尚水澗。
林楚兮短暫失神后,下意識撒腿就跑,可腳剛踏出一步,腰間被一股大力拽住,下一瞬,她半個身子趴在馬背上。
馬匹受驚,嘶鳴一聲,似要仰蹄將她甩下。
男子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扶起她的臀部往前一推,雙腿勒緊馬背。
馬兒吃痛,甩了甩馬尾巴,揚起塵土,繼續往前狂奔。
“別動!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男子的聲音低沉,語氣雖淡,但帶著不怒而威的壓迫感,令人不寒而栗,林楚兮嚇得一動不敢動。
林楚兮緊張的抓著馬鞍,生怕一個不慎,掉下去,顛簸使她的五臟六腑都差點移了位置,驚惶失措之間,伸手抱住男子精瘦的腰身,男子一僵,勒馬的手臂頓了一下。
"對、對不起......."林楚兮紅著臉道歉,不知該說什么。
男子沒吭聲,只覺得懷中柔軟馨香,像是一塊柔滑的棉絮,令他的身體變得異常燥熱,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索性,他單手將林楚兮翻了身子,收攏手臂,將她牢牢桎梏在胸膛。
"別動!"
男子勒著她的腰,低沉著嗓音警告。
林楚兮嚇得大氣不敢喘,只得僵硬著身子,任由他圈著,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燙,耳畔似乎還有他沉穩的心跳,怦怦直跳。
這種陌生的親密感覺令她很不舒服,她試圖掙扎,奈何身上的人力量太大,她根本沒法撼動分毫。
這才打量眼前的男子,一襲墨綠色錦袍,帶著金色面具,半掩遮面,薄唇輕抿成線。
林楚兮盯著他,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
與表兄的清風霽月不同,他身上透出一絲邪魅的氣勢,尤其是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像是著勾人心魄的狐仙。
男子見林楚兮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他眼底劃過一抹玩味,突然俯下身子,湊到她臉龐處,低聲道:“看夠了嗎?”
林楚兮猝不及防,臉頰被噴灑的熱氣熏得滾燙,她忙避開他的視線,慌亂道:“我......我沒看”
男子挑眉,勾起一邊嘴角:“是嗎?你盯著我看,究竟有何企圖?”
林楚兮被問懵了,從未遇到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明明是他先把自己綁上馬,到頭來還倒打一耙。
“那你又為何拉我上馬?”
男子低笑:“計劃失敗,綁個丫頭回去做壓寨夫人。“
“什么?”林楚兮呆滯住了,“你是山賊?”
“嗯哼!”
男子微瞇著鳳眸,“怎么,怕了?”
林楚兮搖頭,“我已嫁人為婦,你還是放了我吧!”
男子笑意愈發擴散,俊美邪魅,“哦?還是有夫之婦?呵......”
兀的,前方小道上出現一條麻繩,攔住馬蹄,馬兒吃痛,前蹄騰空,數道暗箭射來。
男子一把將她推下馬,踏著馬背,縱身一躍,
“小娘子,今日就此別過,咱們后會有期。”
言罷,輕點竹葉,幾個騰躍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