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渝抱著梨子,剛走出兩步,繡鞋尖突然絆到突出的樹根,整個人向前栽去:
“啊——”
竹子落地的悶響與驚叫聲同時響起。陳野回頭時,只見蘇渝摔倒在地上,嘴里還有枯樹葉。他立即扔下肩上的竹捆,竹子砸在地上發出"砰"的巨響,驚飛了林間的山雀。
“蘇渝!”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陳野單膝跪地將人撈起時,掌心觸到她手肘處溫熱的濕潤,是血。
“好疼,相公...”
蘇渝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有幾滴砸在陳野手背上,燙得他心頭一顫。她本能地往他懷里鉆,額頭抵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陳野渾身僵硬。少女柔軟的身軀緊貼著他,少女香混著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鉆。他下意識想推開,卻在看到她手臂上滲血的擦傷時,喉頭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站穩。”他聲音啞得厲害,雙手扶著蘇渝的肩膀將她稍稍推離,
“不許哭,也不許撒嬌。”
蘇渝抽噎著站穩,裙裾已經被勾破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襯裙。陳野蹲下身時,小心翼翼地掀開破損的布料,三道血痕橫貫白皙的小腿,在陽光下觸目驚心。
“真他娘的嬌氣....”
陳野罵人的氣勢弱了大半,從懷里掏出塊灰撲撲的帕子。
“嬌氣包...忍著!”
剛要按上去,又想起什么似的,把帕子翻到相對干凈的一角。動作粗魯地擦拭血跡時,他刻意忽略了蘇渝倒抽冷氣的聲響。
“相公輕點...”
蘇渝帶著鼻音的哀求像把小鉤子。陳野抬頭瞪她,卻撞進一雙濕漉漉的杏眼。
陳野突然泄了氣。他扯開自己的衣襟下擺,"刺啦"撕下條相對干凈的布條。包扎的動作笨拙卻輕柔,粗糙的指腹偶爾蹭到細膩的肌膚,便像被火燎般迅速縮回。
“能走嗎?”他兇巴巴地問,卻已經半蹲著做出背人的姿勢。
蘇渝猶豫著趴上去時,陳野感受到后背貼上來的溫度,整個人僵得像塊石頭。
“抱緊。”他惡聲惡氣地命令,手臂卻穩穩托住她的腿彎。起身時特意避開了她受傷的小腿,動作輕。
陳野背著蘇渝走在山間小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少女溫軟的呼吸拂過他頸側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相公...”蘇渝突然輕聲喚道,聲音里帶著幾分猶豫。
“又怎么了?”
陳野沒好氣地應著,手上卻把捆竹子的麻繩又緊了緊,生怕刮到她
“你耳朵好紅...”蘇渝說著,竟鬼使神差地輕輕碰了碰他發燙的耳垂。
陳野渾身一僵,差點把背上的人甩出去。
“蘇!渝!”他咬牙切齒地低吼,耳根的紅暈卻一路蔓延到了脖子。
“再動手動腳,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在這荒山野嶺!讓你去喂山里狼。”
話雖這么說,托著她腿彎的手臂卻紋絲不動,甚至不自覺地往上掂了掂,讓她趴得更舒服些。
“相公,你舍不得。”
蘇渝抿著嘴偷笑,乖乖把臉重新埋回他肩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透過堅實的背肌傳來。
蘇渝把臉埋在他頸窩,呼吸間全是陳野身上混著汗味的竹子香。她悄悄收緊環住他脖子的手臂,感覺到男人瞬間繃緊的肌肉。
“再亂動就把你扔下去!”陳野的威脅毫無力度,耳尖紅得能滴血。
“相公背得真穩......”
她小聲嘟囔著,聲音里帶著幾分困意。
陳野哼了一聲,腳步卻放得更輕了。他微微側頭,余光瞥見蘇渝垂落的發絲,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睡什么睡!”他故意粗聲粗氣地說,
“一會兒掉下去我可不管。”
蘇渝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手臂卻軟軟地環著他的脖子,呼吸漸漸變得均勻。陳野聽著背后傳來的平穩呼吸聲,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們終于回到村口。幾個在井邊打水的婦人看見這一幕,驚訝得水桶都忘了提。
“那不是陳閻王嗎?居然...”
“新媳婦真有本事啊...”
細碎的議論聲隨風飄來,陳野兇神惡煞地瞪過去,嚇得婦人們立即散開。
陳野背著熟睡的蘇渝踏進院門時,竹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陳父正蹲在門檻編著竹籃。
“臭小子,又去哪鬼混...”
陳父的話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著兒子背上熟睡的新媳婦裙擺垂落下來,隨著陳野的腳步輕輕晃動。
陳野輕手輕腳地把竹捆卸在墻角,生怕驚醒背上的人。
“上山砍竹子,給你家千金兒媳婦修茅房。”他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嫌原來的臟。”
“混賬東西!人家千金小姐下嫁給你,修個茅房還委屈你了?”
灶房里的陳母聞聲出來,看到這一幕,眼睛笑成了月牙:“哎喲,我們阿野知道疼媳婦了。”
她湊近看了看蘇渝的睡顏,突然壓低聲音:“這傷?”
陳野身子一僵,不自覺地收緊了托著蘇渝腿彎的手。
“摔了。”
“還不快抱進去!”陳母一巴掌拍在兒子背上,“輕著點,別吵醒了。”
陳野小心翼翼地把人往屋里送,經過堂屋時,月光剛好落在蘇渝恬靜的睡顏上。他呼吸一滯,腳步不自覺地放得更輕
“我當初就說了,這姑娘旺夫。”陳母得意地跟陳父咬耳朵,“你看看,才幾天就把咱家這頭倔驢馴服了。”
陳父哼了一聲,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就是太嬌氣了些...”
“嬌氣怎么了?”
陳母瞪眼,“人家以前可是有丫鬟伺候的!”說著突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往廚房跑,“我得熬點骨頭湯,給小渝補補...”
“家里哪來的錢,這季糧食還沒收呢。待會你去賣豬肉的老張那里,賒跟大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