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等我。”
蘇渝乖乖點頭,發間的銀簪隨著動作輕晃:“噢。”
這聲音答又軟又糯,聽得陳野渾身發熱,走路都有些飄。
山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陳野拿著砍刀大步走在前面,靴底碾過枯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身后一直傳來腳步聲,他不用回頭都知道,那小娘子肯定又踩到裙擺了,這已經是第三次聽見她“哎呀”的輕呼聲。
陳野忍不住,直接轉身,走到蘇渝的面前。
“你來干什么?”陳野轉身瞪她,“山上蛇蟲鼠蟻多的是,你這繡花鞋走不了三步就得哭鼻子!”
陳野說完,轉身剛走幾步。
蘇渝小跑追上來,她一把攥住陳野的衣角,指尖因為用力微微發白:“我、我可以幫忙數竹子...”
聲音越來越小,但手沒有松開的欲望。
陳野看著她沾了泥巴的鞋尖。“我不會數數。”
“相公。”蘇渝撇著嘴,快要哭出來。
“要去就去。”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先說好,我可不會背你回來。”
“嗯!”蘇渝眼睛倏地亮起來。
她一步一步地跟在陳野的后面,時不時被橫生的枝丫勾住衣袖。陳野聽著身后窸窸窣窣的動靜,腳步不自覺地放慢了幾分。
等到了半山腰的竹林,陳野掄起砍刀"唰"地劈向一根碗口粗的毛竹。刀光閃過,竹節斷裂的聲音清脆利落。
當他砍到第三根時,才看見蘇渝喘著粗氣趕到。
小娘子扶著竹子直不起腰,發間的銀簪歪斜著,臉頰上微微流著汗。
陳野抹了把額頭的汗,古銅色的臂膀上青筋隨著呼吸起伏。他盯著蘇渝煞白的小臉看了半晌,突然拽著她走到一塊平坦的青石前。
“在這等著。”
陳野粗聲粗氣地說,卻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鋪在石頭上。粗布衣裳還帶著他的體溫,沾著松木與汗水的氣息。
蘇渝剛想道謝,就聽見男人硬邦邦地甩來一句:“讓你不來你偏來,嬌氣包。”
“嘴巴干了,相公。”
“看我干嘛,我有喝的?”
陳野黑著臉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他今早出門時哪想到會帶著個小拖油瓶上山?更沒想到這拖油瓶嬌氣成這樣,連山路上的塵土都要皺眉。
蘇渝雙眼亮晶晶的看著陳野。
“嬌氣包,你就是來折磨我的。”他咬牙切齒地說著,目光卻不由自主掃視四周。
忽然,不遠處一株野梨樹闖入視線,沉甸甸的果實壓彎了枝頭。陳野眼睛一亮,砍刀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弧。
只見他手臂肌肉繃緊,砍刀"嗖"地一聲破空而去,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野梨應聲而落。
陳野一個箭步上前,衣擺在空中展開如扇,穩穩接住下墜的果實。
“給。”
他把梨子遞過去,卻在看到蘇渝白皙的指尖時頓了頓。粗糲的拇指無意識摩挲過梨子表面,沾了塵土的外皮被他用衣角一點點擦凈,動作小心。
“謝謝相公。”
蘇渝接過梨子,貝齒輕輕咬下去,卻立刻皺起小臉:
“相公......”她委屈巴巴地舉著梨子,上面只留下個淺淺的牙印,“皮好厚,牙疼。”
陳野接過梨子,盯著那個小巧的牙印看了半晌。
“這么嬌氣,連皮都啃不動!”
陽光下的梨子很誘人,尤其是牙印那塊。他鬼使神差地低頭,就著那個牙印的位置咬了一口,皮確實厚得硌牙。
“那你還吃不吃?”他粗聲問,卻見蘇渝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又補了句:“要去皮。”
陳野看了看手中的砍刀,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刀剛砍過竹子,劈過茅房的蜘蛛網,現在要拿來削梨子?
他剛舉起刀,就聽見蘇渝軟軟地抗議:
“不要用這個.....”
“不要這個要什么?”陳野額角青筋直跳,卻見小娘子突然紅了臉,手指絞著衣角小聲嘟囔:“相公.....這砍刀剛才在茅房.....”
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你用嘴幫我...”
“不行!”
陳野的吼聲驚飛了樹梢的麻雀。他耳根燒得厲害,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誰家媳婦會提這種羞人的要求?
“渴了,相公...”
可當蘇渝又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他,小聲說著"相公我渴"時,陳野突然泄了氣。他一屁股坐在青石上,粗壯的大腿緊貼著蘇渝的裙擺。
“麻煩。”他嘟囔著,卻還是把梨子送到嘴邊,用牙齒一點點啃掉外皮。
蘇渝湊近了些,發絲拂過他的手臂,癢癢的。
“相公好厲害。”她小聲夸道,眼睛亮晶晶的。
陳野手一抖,差點咬到自己的手指。
“閉嘴!”他兇巴巴地瞪她,可耳尖卻紅得滴血。
他用牙齒一點點啃去梨皮,動作十分的笨拙。偶爾有汁水順著指縫流下,他就急忙用拇指抹去。
過了一會。
“吃吧,討債鬼。”
他終于把去好皮的梨子遞過去,果肉被啃得坑坑洼洼,卻透著晶瑩的水光。
蘇渝接過來時,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掌心,那觸感讓陳野渾身一僵。
“謝謝相公。”
蘇渝小口咬著梨子,甜汁染紅了她的唇瓣,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真甜,這是我吃過最甜的。”
陳野別過臉去,卻藏不住發紅的耳尖。這小娘子居然毫不介意吃他啃過的梨子,甚至還笑得這么...這么勾人。
他覺得她肯定看上自己了,故意的。
忽然,他感覺袖口被輕輕拽了拽。
“相公也吃。”
蘇渝舉著梨子湊到他嘴邊,眼睛里盛著碎金般的陽光。陳野下意識低頭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這是間接...吃口水嗎!!
“轟——”地一下,熱血沖上頭頂。
陳野猛地站起來,差點撞到旁邊的竹子。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砍刀,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該、該砍竹子了!”
蘇渝看著他同手同腳走向竹林的背影,偷偷笑了。她低頭看著梨子上交錯的牙印,大的那個霸道地蓋住小的,就像某種無言的宣告。
竹林里,陳野揮刀砍竹的力道比平日重了三分,“咔嚓”的斷裂聲在山林間格外清脆。
他背對著蘇渝,寬闊的肩膀繃出僵硬的線條,耳根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脖頸。
“相公,你砍的竹子夠蓋兩間茅房啦。”
蘇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陳野這才驚覺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七八根青竹。他粗聲粗氣地回嘴:“要你管!”手上卻誠實地停了動作,彎腰將竹子攏成一捆。
蘇渝小跑著過來幫忙,她踮起腳尖想抬起一根竹子,纖細的手指剛握住竹竿,就被那沉甸甸的分量帶得踉蹌了一下。
陳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像被燙到似的立刻松手。少女腰肢的弧度在他指間一閃而過,卻留下揮之不去的溫度。
“笨手笨腳的。”他偏過頭嘟囔著,掩飾泛紅的耳根,卻把最細的一根竹子塞到她手里:“拿這個。”
蘇渝剛接過來,竹子就壓得她腰瞬間彎了下去,發間的銀簪都歪了幾分。
“好重啊!”她小聲驚呼,臉頰因為用力而泛起紅暈。
陳野看著她那笨拙的樣子,額頭上的青筋不禁直跳。他心里暗暗叫苦,別人家的媳婦不僅能做飯,還能下地干農活,力氣雖然不大,但至少幾根竹子還是可以拿得動的。可自己的小媳婦呢?竟然連一根竹子都拿不起來!
“真是......”他咬牙切齒地想著,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她微微發抖的手腕上,那么細,那么白,一用力就會折斷似的。
“你走好路就行,我來。”
他一把奪過那根竹子,輕松地扛在肩上,把之前摘的幾個梨子遞給她,卻在轉身時悄悄放慢了腳步。
“嗯。”
蘇渝乖巧地應著,慢慢走在陳野的前面,她時不時回頭偷瞄身后的男人。
陳野故意板著臉,目光卻不自覺地追隨著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