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陳野正輕手輕腳地把蘇渝放在床上,她微微蹙起的眉頭。陳野鬼使神差地伸手,粗糙的指腹輕輕撫平那道褶皺。
“疼......”
睡夢中的蘇渝無意識地呢喃,往他掌心蹭了蹭。
陳野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卻在看到她不安的睡顏時,嘆了口氣。他坐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檢查她胳膊、腿上的傷口。那些細小的血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讓他胸口發悶。
“嬌氣包......”
他低聲罵著,動作卻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陳母抱著跌打酒站在門外,看著兒子笨拙又溫柔的模樣,悄悄抹了抹眼角。
"值了。"她對著陳父小聲說,"那五十兩銀子的聘禮,值了。"
陳野接過跌打酒,深呼吸口氣:“值錢的小媳婦。”
陳野高大的身影在床前,將蘇渝整個人籠在陰影里。他粗糙的手指捏著沾了藥酒的棉布,懸在那道滲血的傷口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忍著點。"他聲音沙啞,眉頭擰成了死結。
藥酒觸到傷口的瞬間,蘇渝醒來,猛地抽氣,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本能地要縮回腿和胳膊,卻被陳野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按住。
"不許動!"
他兇巴巴地呵斥,手上的力道卻松了幾分,"現在知道疼了?上山的時候不是挺能耐?"
蘇渝咬著下唇,淚珠掛在睫毛上將落未落,顯得格外楚楚可憐。陳野胸口突然堵得慌,不自覺地放輕了動作,對著傷口輕輕吹氣。
"相公..."
她帶著哭腔喚他,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衣角。
陳野喉結滾動,突然覺得這聲"相公"比打架還難招架。他別過臉去,粗聲粗氣道:"現在知道叫相公了?逞能的時候怎么不想想..."
話未說完,蘇渝突然撲進他懷里,額頭抵著他堅實的胸膛抽泣。陳野渾身僵住,舉著藥酒的手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疼..."她悶悶的聲音透過衣料傳來,溫熱的呼吸熨貼著他的心口。
陳野長嘆一聲,終是放下藥瓶,大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動作笨拙得像在安撫受驚的幼獸。
"活該。"他嘴上不饒人,卻把人往懷里摟了摟,"明日不許跟著我去修茅房。"
蘇渝在他胸前搖頭,發絲掃過他的下巴,癢癢的。
門外,陳母捂著嘴偷笑,輕輕拽著陳父的袖子離開。"老頭子,咱們明年就能抱孫子嘍!"她喜滋滋地小聲說。
屋里,陳野正手忙腳亂地應付懷里哭成淚人兒的小娘子。他胡亂用袖子給她擦臉,卻把藥酒蹭到了她鼻尖上。蘇渝被刺得打了個噴嚏,淚眼朦朧的模樣讓陳野心頭一軟。
夜色漸深,蟬鳴聲透過窗紙傳來,為夏夜增添了幾分燥熱。陳野躺在床上,渾身僵硬得像塊木板。蘇渝蜷在他懷里,發絲散在他頸間,隨著呼吸輕輕拂動,癢得他喉結不住滾動。
"好熱....."蘇渝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呢喃,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陳野借著月光查看她胳膊上的傷,結痂處果然又滲出了血絲。他低聲咒罵一句,輕手輕腳地起身,從柜底翻出把蒲扇。
"熱死算了。"
他惡狠狠地嘀咕,手上卻小心翼翼地給懷中人扇著風,生怕動作大了碰到她的傷處。扇面帶起的微風拂過蘇渝汗濕的額角,她舒服地喟嘆一聲,往他懷里鉆得更深。
陳野渾身燥熱,卻一動不敢動。他盯著房梁,想起之前自己狐朋狗友聽說自己要成親:"陳野啊,聽說你娶了個天仙似的媳婦?"
當時他嗤之以鼻,現在卻莫名煩躁,這嬌氣包要是被人看了去......
蘇渝突然不安地動了動,膝蓋不小心頂到他腹部的。。。
陳野倒吸一口涼氣,卻第一時間按住她亂動的腿:"老實點!"聲音壓得極低,生怕吵醒她。
月光移到了炕沿,陳野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時環住了蘇渝的腰。少女單薄的夏衣被汗水浸濕,隱約透出底下細膩的肌膚。他觸電般縮回手,卻不料蘇渝在夢中追著他的溫度貼過來,軟軟的臉頰蹭著他赤裸的胸膛。
"要命..."
陳野仰頭閉眼,在心里把滿天神佛都求了個遍。窗外突然傳來陳母刻意壓低的偷笑聲,接著是陳父拽她離開的動靜。
"娘,你能不能別在門口站了!"陳野咬牙切齒地沖窗外低吼,換來陳母毫不掩飾的大笑。
蘇渝被這動靜驚擾,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陳野近在咫尺的臉。月光下,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柔和了幾分,緊蹙的眉頭和緊繃的下頜卻暴露了他的窘迫。
"相公不睡么?"她帶著濃重的睡意問道,手指無意識地撫上他眉間的褶皺。
陳野一把攥住她作亂的手:"睡你的覺!"卻在看到她吃痛的表情時立即松了力道。
蘇渝彎起唇角,突然湊近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相公真好。"
說完便縮回他懷里,很快呼吸又變得均勻。
陳野僵在原地,下巴上柔軟的觸感像烙鐵般滾燙。他瞪著懷中人恬靜的睡顏,最終只是長嘆一聲,認命地繼續扇起蒲扇。
"明天非把你扔灶房睡不可。"他惡狠狠地發誓,手臂卻將人摟得更緊了些。
陳野盯著自己胳膊上憑空出現的傷口,瞳孔猛地收縮。月光下,那些細長的血痕與蘇渝腿上的傷痕如出一轍,連走向都一模一樣。他顫抖著手指掀開自己的衣襟,腹部赫然浮現出幾道淤青:正是白天蘇渝摔倒時磕碰的位置。
"見鬼了..."他低咒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懷中的蘇渝似乎感應到什么,不安地動了動。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陳野新出現的傷口,眉頭立刻痛苦地皺起。
陳野倒吸一口涼氣:她觸碰的瞬間,那些傷痕竟像被烙鐵燙過般灼痛起來。
"妖精..."
他咬牙切齒地捏住蘇渝的下巴,卻在看到她睡夢中痛苦的表情時松了力道。月光流淌在她瓷白的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哪有半分妖精的模樣?
陳野突然想起前日那個游方道士的話:"郎君有天定的姻緣..."當時他只當是騙錢的胡話,現在想來卻渾身發冷。
"相公,還是疼......"蘇渝在夢中嗚咽,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正落在陳野新出現的傷口上。
陳野驚得差點將人推下炕去。
顫抖的手指蘸了藥酒,他輕輕涂在蘇渝的傷處。果然,下一秒自己的腿上也傳來同樣的疼感。更詭異的是,當他用力按壓自己的傷口時,熟睡中的蘇渝立刻痛苦地蜷縮起來。
"真他媽是來克我的..."陳野抹了把臉,卻將懷中人摟得更緊。他粗糲的拇指摩挲著蘇渝尚未愈合的傷痕,看著自己身上對應的傷口也跟著泛紅。
陳野扯過被子將兩人裹緊,他凝視著蘇渝的睡顏,想起白日里她非要跟著上山的倔強,想起她忍著眼淚讓他上藥的乖巧,心頭那股燥熱漸漸化作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管你是妖精還是仙女..."
他惡狠狠地在蘇渝發頂落下一吻,"既然進了我陳家的門,這輩子都別想跑。"
月光西斜,陳野小心翼翼地將人往懷里帶了帶,突然覺得,就算真是妖精,這么嬌氣愛哭的妖精,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受得了這個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