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向朝霞這一輩子,其實甜酸苦辣的,什么都經(jīng)歷過了。
窮也窮過,富也富過,什么日子也都過過。
要說有什么遺憾嗎,當然有,太多了。
但是真的有什么感情強烈到非重生不可的地步嗎?
好像也不至于。
只是,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重生了,如果要問她現(xiàn)在有什么是最想做的事?
向朝霞看向林振邦,心想,應(yīng)該是離婚吧。
離婚這事,其實上輩子的向朝霞在最后那幾年是一直在想的,尤其是那時候的她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一個植物人,不會說話不會動。
向朝霞上輩子只活到56歲,50歲那年出了場車禍,搶救了,但沒完全搶救回來,成了植物人,從那以后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話也不會說,東西也不能吃,維持生命的食物都是打碎了從鼻飼管里灌進去的,但腦子是清醒的,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最后那六年是怎么過的,她躺在床上,身邊只有兩個女兒和一個保姆。
那六年,可真是煎熬??!
那時候林振南這個狗男人已經(jīng)跟他的第三個真愛雙宿雙飛了,連孩子都生了,向朝霞占著原配的位置,又是那副樣子,林振邦就等著她死了,自己就可以喪偶再娶了。
哦,你要問這狗男人為什么不為了真愛和自己離婚是吧?
拜托,如果離婚,向朝霞和兩個女兒就能分走他的一大筆財產(chǎn)了。
只要不離婚,自己那個鬼樣子,又沒辦法轉(zhuǎn)移財產(chǎn),那所有的東西就都是他林振邦的,只不過是花點錢請個保姆養(yǎng)著向朝霞,又有好名聲,又省得分財產(chǎn),這個買賣可太劃算了。
想到自己上輩子那動都不能動的身體,向朝霞就格外珍惜現(xiàn)在這重生的機會,她要養(yǎng)好身體,坐好月子。
躺床上這件事自己可太熟了,畢竟上輩子最后幾年,自己一直是在床上度過的。
向朝霞轉(zhuǎn)頭看向剛出生的女兒,真是恍如隔世——哦,真的是隔世了,猶記得上輩子自己生這個女兒可是遭了大罪的。
那個年代信息閉塞,又沒有什么這方面的宣傳教育,她又還年輕沒有經(jīng)驗,哪里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來的???大半夜的,向朝霞連羊水破了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尿褲子了,還羞得不得了,換了褲子繼續(xù)睡覺,后來還是肚子實在是疼得受不了了,向朝霞這才慌得不行,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叫婆婆來幫忙。
可是等她叫醒熟睡的林振邦,兩個人艱難地跑到婆婆家后,婆婆卻說大半夜的別吵她睡覺。
小夫妻兩個沒辦法,肚子疼得在家也待不住,林振邦就先騎著自行車帶著向朝霞到鄉(xiāng)衛(wèi)生所來。
晚上,鄉(xiāng)里的衛(wèi)生所只有一個守夜的接生婆,好巧不巧的,那天晚上衛(wèi)生所里又兩個大肚婆生孩子,接生婆根本忙不過來。
接生婆被林振邦拉著過來看了眼向朝霞,扔下一句“她還早著呢”,就去忙另一個大肚婆去了。
接生婆都說還早著呢,兩個小年輕又啥都不懂,只能傻傻地等著??墒且魂嚱又魂嚨奶弁醋屜虺茧y以忍受,衛(wèi)生所的小房間里只有小夫妻兩人,窗外是漆黑的夜,小小的房間里,唯一的光線就是一盞二十瓦的燈泡,連接著一根長長的電線,固定在天花板上。初春的夜風(fēng)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電線隨著風(fēng)輕輕地前后左右地晃動著,帶著屋子里的影子也在左右大小地變換著……
向朝霞心里害怕得要死,疼痛和恐懼,讓她的精神極度緊張。她緊緊抓住林振邦的手不肯松開,一個勁兒喊疼。林振邦只好又把接生婆叫來,可是接生婆來了也只是看她一眼,就還是那句“還不到時候呢!”就走了??墒遣唤薪由艁?,小夫妻倆又啥都不知道,也是干著急。
隨著時間越來越晚,更是沒人管他們夫妻倆,向朝霞的喊聲也越來越弱了。
林振邦感覺越來越不對,他想去借個車,送向朝霞去鎮(zhèn)衛(wèi)生院,鎮(zhèn)衛(wèi)生院有值班的醫(yī)生,肯定比接生婆懂。
他站起來想出門去,但這個時候向朝霞卻害怕得不行,她死死拽著林振邦的手,不肯讓他離開半步。林振邦只好騙她說自己要去尿尿,一會兒就回來的,向朝霞這才放開他,這個時候的向朝霞已經(jīng)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迷迷糊糊地囑咐林振邦快點回來,她說自己害怕。
林振邦出了衛(wèi)生所,飛奔去了隔壁村的劉大柱家。劉大柱是聯(lián)辦廠的貨車司機,林振邦所在的江浦鄉(xiāng)所屬的幾個村里唯一一臺卡車平時就在他家停著。
好在劉大柱家離衛(wèi)生所不遠,林振邦顧不了這會兒正是大伙兒睡得正香的時候,乓乓乓地就拍響劉大柱家的大門。
其實林振邦也是急的,沒想起來,這輛不知道幾手的大卡車早上起來發(fā)動機早就涼透了,平時早上發(fā)動的時候,都得四五個小伙子合力推著才能發(fā)動起來,今天沒人推車,他來了也沒有用。
那天也是巧了,也不知道是林振邦運氣好,還是向朝霞運氣好,那天劉大柱剛好跑完長途回來,到家都三點多了,林振邦四點去叫他的時候,他也是剛睡下,貨車的發(fā)動機也還溫?zé)嶂?。所以等劉大柱聽到聲音匆匆穿好衣服下來聽林振邦說完以后,發(fā)動車子就點了一次火,就發(fā)動起來了。
兩人也沒耽擱功夫,開著貨車去衛(wèi)生所接上向朝霞,一腳油門就到了鎮(zhèn)衛(wèi)生院,又請劉大柱幫忙去叫了丈母娘過來。
有了鎮(zhèn)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和護士,這才保住了一大一小兩條性命,連醫(yī)生都說了,要是再晚來個十分鐘,娘倆都保不住。
很長一段時間里,向朝霞都把劉大柱當成救命恩人看待的。
現(xiàn)在想來,這份恩情其實應(yīng)該算在林振邦身上的。
想到林振邦,向朝霞還是想離婚。
于是躺在床上沒什么事,向朝霞就開始盤算起來。
現(xiàn)在家里就一間兩層的房子,還是結(jié)婚前林振邦自己借錢跟村里買的,結(jié)婚一年了,到現(xiàn)在債都還沒還完。自己現(xiàn)在跟他離婚別說分家產(chǎn)了,就連根毛都分不到,還能分到一屁股債。
現(xiàn)在的林振邦還沒有發(fā)達,還在村聯(lián)辦廠上班,他在聯(lián)辦廠做的是模具工,現(xiàn)在的38塊錢工資,是除了廠長以外的最高工資了,除了工資,林振邦還時不時地還能接點私活,一次也能掙個一百多,但私活畢竟是私活,并不是經(jīng)常有的。
結(jié)婚以后林振邦給她找了個二河村托兒所里做保育員的工作,一個月25塊錢,對于向朝霞這個只讀了三年小學(xué)的已婚婦女來說,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工作的。
如果現(xiàn)在跟林振邦離婚的話,自己的戶口肯定要遷回鎮(zhèn)子上,那么托兒所的這個工作也不會再給她了。
現(xiàn)在兩人結(jié)婚也才一年多,兩個人省吃儉用的,林振邦接私活掙的錢和兩個人的大部分工資都用來還買房子的債了,她要是沒記錯,生女兒后沒幾個月,林振邦接了個大活,那次之后家里的債也差不多還完了,后面就可以開始存錢了。
這么看來的話,現(xiàn)在跟這狗男人離婚,有點虧??!
女兒才剛出生,身邊肯定不能離人。留給林家,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可是帶走的話,到時候自己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還要帶著女兒,日子可怎么過啊!
還有小女兒,那個七年以后出生的小女兒,她也放不下。
想想林振邦第一次出軌就是在自己生小女兒的時候,那時候的自己可真傻啊,竟然還把狗男人出軌的原因怪罪到小女兒身上,覺得自己如果不生二胎的話,狗男人就沒有機會認識這個女的。
其實沒有這個女的,還會有別的女的,他的真愛可是不少呢!
想起小女兒,向朝霞心里就酸酸的。
那個聰明漂亮的小姑娘,都是因為自己當初為了狗男人一句想要兒子,她就沒有好好對小女兒,她才變得那么敏感,脆弱。
還有自己懷里這個大女兒,那么聰明懂事,卻因為自己的無視,變得偏激,暴躁。
這一次,她要好好守護兩個女兒,誰也不能欺負了她們?nèi)ァ?/p>
既然決定要讓小女兒回來,那短時間之內(nèi)肯定就還不能和這個狗男人離婚。
其實想想,也不是不行,反正狗男人遇到第一個真愛的時候就是自己懷了小女兒的那個時候,現(xiàn)在這個狗男人還沒臟,也不是不能用。
況且她怎么都要等狗男人發(fā)達了,分到他的錢才能走,要不然怎么對得起自己上輩子吃的苦受的罪呢。
不如就先這么過著,至少自己有工作,有收入,有女兒,等狗男人遇到他的真愛了,自己就拍拍屁股走人,順便帶走屬于兩個女兒的一大筆財產(chǎn)。
心里下了決定后,向朝霞就安心坐起月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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