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火辣辣的干澀。
后腦勺也傳來劇烈尖銳的疼痛……
不對,她不該已經死了嗎?
蘇蘅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扶了起來,一股清涼的水流灌入喉嚨,解了燃眉之急。
“咳咳……”
蘇蘅緩了緩,終于能睜開眼了。
“醒了?”清凌凌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下次裝暈也挑個好點的地方。”
仰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冷標致的美人臉,美人的懷抱帶著股清香。
頭太暈了,美女在說什么,蘇蘅根本沒聽清。
正欲道謝,卻見美女臉上神情冷漠,還不待她說什么就一把推開她走了。
什么情況?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跟異樣的眼光存在感極強,讓蘇蘅忽略不了。
但存在感更強的是人們的衣服跟所處的環境。
細碎陽光穿過草帽縫隙,青翠的山林田野間,穿著灰藍短褂長褲的人們正在田間勞作。
身下躺著的不再是末世荒涼的廢土,而是柔軟的田埂青草。
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八卦聲:“陸家媳婦又作妖呢!”
“可不,來了沒幾天,暈倒八百回了。”
“昨天還往程知青跟前倒呢!”
“瞧她那樣就不是個安分的……”
她們在說什么?
蘇蘅坐起身正欲開口,陌生的記憶針扎似的一下子涌入腦海。
她就說異能自爆怎么還能活下來,原來是穿越了。
還穿到一本年代甜寵文里,那個橫在男女主中間反復作死使壞的極品綠茶女。
當然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她有老公,還是個陰鷙瘸子,可記仇那種。
她在男女主面前作死還好,對方好歹是文化人手段比較斯文。
可瘸子老公可是受傷退役下來的特種兵。
她想給人戴綠帽子就算了,還覺得對方耽誤自己追愛,想害人性命。
最后當然是沒好下場,與瘸子老公達成雙死成就。
蘇蘅沉默,難怪剛剛的大美人不理自己,原來她就是女主宋晚。
不過白撿一條命已經很幸運了,還管是什么身份呢?
蘇蘅深吸了一口清新無比的空氣,這是個沒有喪尸與天災的美好世界。
春季的田間帶著青草與各類植物混合的獨有香氣,是充滿希望的味道。
她坐起來,發現后腦勺可能是傷的深了,有點頭暈目眩。
大隊長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了,一看到是蘇蘅就一臉牙痛。
“陸家媳婦,你這是又咋了?”趙隊長拿下頭頂的草帽扇了下風,皺著眉問。
“大隊長,我頭不小心磕到了,想先回去歇會兒。”
蘇蘅從原主記憶對上面前人的臉,也沒有逞強,給大隊長看手上摸到的血。
不多,但是足夠讓大隊長嚇一跳的了。
趙大富差點一腳踩溝里:“咋恁多血!你沒事吧!趕緊去衛生所給上點藥去!”
這丫頭平時沒事整那么大動靜,今天真磕壞了怎么反而沒聲兒?
剛才說閑話的人看到這一手血也嚇一跳,沒想到是真暈,頓時臉上有點燒的慌。
“不用了,我想回去躺躺。”
蘇蘅能感覺筋脈里有微弱的能量游動,她的木系異能還在,但十不存一。
木系是充滿生機的異能,雖然很微弱,但蘇蘅用這點僅剩的修補了下后腦勺的傷口。
腦震蕩一樣的暈感是好了許多,僅剩的那絲能量直接被抽空了。
但大隊長不知道,硬要蘇蘅去衛生所看看。
看她這站都站不穩的晃悠樣兒,眉頭跳了跳,連忙讓離得最近的嬸子扶她去衛生所。
“老杜家的,你攙她去看看吧,一會兒我給小李說。”
小李是記分員,這時集體勞作都是按工時跟量記工分的,現在離中午下工還有一會兒。
何嬸子有點不樂意缺這點工分,但看了看蘇蘅蒼白的臉色又點頭答應了。
看蘇蘅標致整潔的模樣,她在田溝的溪水里洗搓干凈了手里的泥才來。
農婦的手好看不到哪去,黝黑粗糙,扶上蘇蘅這白皙嬌軟的細胳膊都不敢用力。
蘇蘅笑了笑,一手抱上何嬸子的手臂,感激道:“謝謝何嬸兒。”
小姑娘唇紅齒白生的特別漂亮,聲音也甜,不像之前那樣一開口就陰陽怪氣的。
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看著就還挺真誠的。
何嬸臉色好了點,心中原本的不快減輕幾分。
“害,說什么謝不謝的,搭把手的事。”
衛生所在大隊的主路口旁,也是近些年才蓋得,隊里基本都是土磚房,這還是挺稀罕的磚瓦房。
墻面還刷了灰,墻上用炭寫著一行大大的標語。
窗戶是細木格子框著綠玻璃,撲面而來的年代感。
里頭的醫生是本地的赤腳大夫,姓劉。
他看了下蘇蘅后腦勺的傷口,雖然沒在流血了,但是傷口有點深。
這位置挺危險的,劉醫生見人還活蹦亂跳的有點驚訝。
“要不你還是去鎮里醫院看一下吧,最好縫個針。”他勸道,自己畢竟只是個赤腳大夫,不太專業。
“不用了,給我上點藥就行。”
蘇蘅雖然不是醫生,但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狀況,用過異能的傷口已經在開始愈合了。
“你也別逞能,有什么不舒服最好還是去看一下。”
劉醫生也沒再多說,農村人都不愛去醫院,怕花錢。
他從后面的柜子里掏出了一罐自己拿草藥制的藥膏,黑乎乎的,但是聞著是藥材的清香。
扒開蘇蘅那頭茂密的黑發先用酒精消了下毒,而后將就著上了藥。
蘇蘅前一秒還疼的齜牙咧嘴,下一秒就感覺到了一股清涼,疼痛有些許減緩。
“好了,這一罐你拿回去,收你一毛錢。”
好感人的物價!
一九七五年,這時最大的錢幣面值才十元。
但兜里就五毛,付了錢,蘇蘅發現原主手里的錢也并不寬裕。
原本陸家給她的彩禮有八十,娘家給原主帶了四十回來。
在這個年代已經算多的,因為陸家的情況特殊,她婆婆還額外給添置了縫紉機等大件。
但是原主也是第一次自己拿這么多錢,忍不住花的大手大腳,才一個多月,就剩幾塊了。
從衛生所出來快中午,蘇蘅的肚子開始咕咕抗議。
雖然很不想回去面對原主的那個兇殘的瘸子老公,但現在也跑不了路,還是先回去弄點東西吃吧。
“嬸子,你家有多的雞蛋嗎?我想買幾個。”
“剛好攢了點,一會兒路過我家去給你拿。”一聽有錢賺,何嬸子笑瞇瞇答應了。
這個時期是禁止私人買賣的,那叫投機倒把。
但村里人偶爾拿自己家產出的菜換一點錢是不礙事的。
雞蛋五分錢一個,就著剩下的四毛錢買了八個,揣著雞蛋,蘇蘅謝絕了何嬸要繼續送自己回陸家的好意。
陸家住的有些偏,土路兩邊是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水穿延而過。
偶爾也有自然生長的樟樹或者香椿,在春日的陽光里撲閃著新葉的翠綠,給路過的行人帶來陣陣清風。
房子是新蓋的,村里不多見得磚瓦房,還圍了個院子。
蘇蘅拿鑰匙打開院門,院子里靜悄悄的,不像村里其他人都會在院子里養點雞鴨鵝,只有一棵樹遮陰。
連點兒人氣都沒有,感覺一進去溫度都下降了幾個點。
陸家人丁少,到陸母那一輩只得了女兒,于是招的贅,生下陸明川后丈夫就死了,母子倆相依為命。
現在唯一的長輩在半月前也去世了,就剩小夫妻倆人。
蘇蘅不自覺把腳步放輕了,準備去堂屋放了草帽就去廚房做飯。
這院子北方常見的布局,坐北朝南,廚房連著正屋東間,對面的西廂房現在空著當雜物間。
正屋又分了三間,中間是堂屋。
西屋原本是陸明川跟蘇蘅的婚房,東邊那間是她婆婆住的。
但婆婆在他們新婚沒多久就去世了,原主嫌棄老公是瘸子,就把他趕去婆婆那間屋子兩人分房睡。
東側的臥房門關著,蘇蘅看了一眼就出了堂屋。
中午的日頭有些曬,她便沿著屋檐下臺階上那邊陰涼往廚房去。
路過東側房間的窗子時,蘇蘅見窗子也關著,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
這一看,隔著泛綠的玻璃對上雙毫無溫度的漆黑眼眸,差點嚇得把雞蛋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