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星期里喬然既然答應了蘇時樂，肯定就盡心幫他辦好這件事，他每天都會去蘇時樂家里練琴，倒不是買不起鋼琴而是他對這東西不感興趣，會彈也只是小時候宋君禾覺得男孩子總要學點什么樂器，他才去學的。
喬然照例把車停在蘇家別墅外，自己拎著琴譜慢悠悠晃進去。一進門就察覺到氣氛不對，這么安靜…
“噓——”蘇時樂從二樓欄桿探出半個身子，鬼鬼祟祟地朝他打手勢，“我爸在談生意，今天別彈了。”
喬然挑眉，沖上面的人說“那我回去了。”隨后轉身抬腿就要往門外走。
“別啊！”蘇時樂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樓，一把拽住他胳膊，“來都來了，陪我打會兒游戲？我剛搞到一套新的模擬器，保時捷官方認證的，力反饋系統跟真車一模一樣。”
喬然瞥了眼樓上緊閉的房間，隱約能聽到里面傳來的英文交談聲。他輕嗤一聲：“就你那套玩具方向盤？”
“靠！這可是專業級設備！”蘇時樂不服氣地拖著他往娛樂室走。
娛樂室里，三塊弧形屏組成270度環繞視野，全碳纖維賽車座椅，連踏板都是液壓傳動。喬然掃了一眼，勉強點頭：“還行。”
蘇時樂得意洋洋地遞過方向盤：“怎么樣，比你天天對著那堆黑白鍵有意思吧？”
“那不也是你給我找的活？”
才打了兩個回合，喬然就覺得房間里悶得透不過氣來。空調的冷風混著電腦散發的熱氣，讓他后頸滲出一層薄汗。
“不打了，走了。”
“真不玩了？”
喬然沒多廢話，背著包就往外走。
“欸，你等會兒啊…我這局還沒結束。”蘇時樂緊盯著屏幕喊喬然先別走。
“我打完這局就…”
回應他的是房門被帶上的悶響。
走到一樓玄關時，喬然差點撞上正在送客的蘇伯康。他猛地剎住腳步，背包帶子在肩上滑了一下。
外面的直射進來的陽光讓他下意識瞇了瞇眼，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向他。
喬然喉結動了動。雖然從沒見過蘇時樂父親，但就這么悶頭走人似乎不太合適。他快速打量著兩人：左邊那位梳著背頭，額前散落幾縷碎發，右手無名指戴著枚顯眼的玉戒；右邊那位眼角有和蘇時樂如出一轍的笑紋，正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蘇叔叔好。”喬然朝右邊微微頷首，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打完招呼才發覺自己站得筆直，活像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他在心里暗罵了句，趕緊往門口挪了兩步。
希望沒人認錯人，不然這也太尷尬了。
“你就是喬然吧。”
喬然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摳了一下背包帶子。
“是我。”
還好沒認錯。
蘇伯康和喬然打了聲招呼就對面前的男人解釋是自己兒子的好朋友。
男人微微低頭，目光落在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喬然身上，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倒不是他刻意打量，實在是這少年的相貌太過出眾，瓷白的肌膚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著放蕩不羈偏生得眼神干凈得如同初雪。
喬然不認識旁邊這位長得高大氣場也強的可怕的陌生人，只是禮貌性地點頭致意。
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細軟的發絲隨著低頭的動作滑落額前，在蘇伯康與客人寒暄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從門口溜了出去。
“好好好，秦先生那就慢走了。”蘇伯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慣常的圓滑笑意。
秦放神色淡漠地邁出大門，修長的身影徑直走向那輛黑色邁巴赫。
何帆早已恭敬地候在車旁，為他拉開車門時，余光瞥見不遠處停著的一輛保時捷。秦放上車時，注意到駕駛座上的人。
“老大，回公司嗎？”何帆輕聲詢問。
秦放沒有立即回答，手指在中控臺上漫不經心地輕叩，節奏時緩時急。何帆識趣地保持沉默，透過后視鏡觀察著老板晦暗不明的神色。
另一邊，喬然鉆進保時捷駕駛座，插上車鑰匙后忽然想起蘇時樂塞給他的糖果。
在游戲室待得悶熱頭疼，此刻特別想吃點甜的。他翻了翻衣服口袋，又俯身去翻副駕駛的儲物格，最后干脆把背包抱到腿上，在各個夾層里摸索了好一陣，終于在一個格子里找到了那顆水果糖。
他將糖果含進口中，甜味在舌尖化開的瞬間，眉眼不自覺地舒展開來。這才心滿意足地啟動車子，保時捷流暢地駛出停車位。
從邁巴赫的后座望去，秦放只看見少年毛茸茸的腦袋在車里來回轉動，時而低頭時而側身，像只翻找松果的小松鼠。
直到那輛保時捷緩緩駛離，他才淡淡開口：“跟上那輛車。”
何帆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實在摸不透老板這突如其來的指令是何用意。但這么多年的職業素養讓他壓下疑惑，只低聲應了句：“是。”
黑色的邁巴赫無聲無息地貼近前方那輛保時捷，兩輛車一前一后駛入臨郊大道。
喬然的車開得不緊不慢，車窗半降，英文搖滾樂混著風灌出來。手指隨著節奏輕敲方向盤，偶爾跟著哼唱兩句，全然沒注意到身后那輛如影隨形的邁巴赫。
道路漸漸開闊，車輛愈發稀少。后座的秦放忽然開口，嗓音低沉而平靜：“撞那輛保時捷。”
何帆瞳孔一縮，險些踩錯油門：“……什么？”
“撞。”秦放又重復了一遍，語調毫無波瀾，仿佛理所當然。
邁巴赫猛然加速，車頭重重頂上了保時捷的車尾。
"砰——"
一聲悶響，喬然的身體猛地前傾，又被安全帶狠狠勒回座椅。方向盤在他掌心失控地偏轉，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尖嘯。音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劇烈的心跳聲。
他下意識踩死剎車，保時捷在慣性作用下歪斜著滑出幾米，最終堪堪停在路邊。喬然胸口劇烈起伏，指尖微微發顫，緩了兩秒才猛地轉頭看向后視鏡。
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他車后，車門打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邁步而下。
陽光刺眼，喬然瞇了瞇眼，看清了那張冷峻的臉，是剛才在蘇家見過的那個人。
男人西裝筆挺，步伐沉穩，一步步朝他走來。他下意識攥緊了方向盤，喉結滾動，心跳仍未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