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很多東西，一旦打破，就很難圓滿。
兩個月前，秦洛言無意中刷到了一個叫蘇知晚的女孩重病籌款換腎，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的愛人就是因為腎衰孤獨離開的，而且，她也叫蘇知晚。
他覺得冥冥之中，是老天想讓他彌補自己這么多年心中的遺憾和悔恨。
他聯系了視頻中女孩的母親，想要盡一些微薄之力，卻在看清病床上昏迷女孩的模樣后目瞪口呆。
那一刻，他把這世上所有的欣喜和痛苦都想了一遍，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三十年，他只要一閉眼，就是蘇知晚的身影。
他以為時間久了就好了，他以為他會慢慢忘記一切，可三十年了，曾經自己所做的一切仍然是他這一生最后悔的事。
巨大的悲喜過后，他去做了配型，又怕蘇知晚母親覺得自己年過半百，無妻無兒圖謀不軌，自己起草了一大堆自愿捐贈的協議和保證書。
在確定了這女孩不是蘇知晚的血脈也不是親戚朋友之后，他有了些不該有的期待。
這兩個月，他查了無數資料和文獻，關于蟲洞關于冷凍實驗關于睡眠艙。
他不知道蘇知晚是怎么出現在三十年后的，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她時那么年輕。
他只是確信，這女孩就是蘇知晚！曾經和他一起經歷過風雨又被自己傷害的那個蘇知晚。
他想念了她整整三十年，他怎么會認不出她，哪怕她是閉著眼睛...
而此時此刻，已經睜開眼睛的蘇知晚正望向自己，秦洛言更確定了，那雙自己日思夜想的眼睛，他不會認錯。
只是，三十年的光陰，他早已經沒有了年少時那種沖動和歇斯底里。
“你...還好嗎？”
蘇知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不合理的一切。
四目相對，她久久不能釋懷...
她從沒去想過未來的秦洛言會是什么樣子，但看見滿頭白發的他，還是微微震驚了一瞬。
當初他們都是二十多歲朝氣蓬勃的年紀，如今，他卻已經和她的父母差不多年紀，這實在太奇怪了。
她把母親支走，因為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穿越到了八十年代還談了兩段倆愛...
她心里五味雜陳，曾經拋棄了自己的人，卻救了自己的命，而她又不得不接受曾經背叛自己的人贈予的一切，這感覺真的太別扭了。
可是...她又不能徒手把腎臟掏出來還給他，也不能在錯位了三十年后的時空向他宣泄，所以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就讓曾經，徹底的成為不能說的秘密吧...
“謝謝你，但我確實沒什么能給你的。”
“你只要告訴我！是你嗎？”
看著秦洛言期待的眼神，蘇知晚決定還是不要說出真相了...自己的心痛還沒有愈合，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已經比自己蒼老了三十年的秦洛言。
“沈先生！不懂您說什么。”
秦洛言突然一愣，又突然笑了起來。
“蘇知晚！我沒有和林婉在一起，我也沒有逃婚，我和別人開了一個玩笑，可那只是一個把自己玩進去的玩笑。”
“時過境遷回頭看才發現以前自己的嫉妒來得多可笑。我一直是在自己騙自己，我真的...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十年又十年，十年又十年，我以為我會忘，可我就是無法原諒自己帶給你的傷害，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我恨自己，我不會求原諒，我只是...”
朝思暮想的人就這樣出現在了眼前跟自己對話，那句“一直在想你”卻被卡在喉嚨，面對著抹去三十年光陰的蘇知晚，秦洛言自卑也羞愧。
而蘇知晚心里卻如同一把明亮的鏡子，她早就決定要翻篇了，從合上那本備婚日記時開始...
如果不是聽過顧時序說過類似的話，或許看到為了自己三十年沒結婚一直活在愧疚里的秦洛言，說不定她還真會有些動容，可現在她非常清楚，人總會是在失去以后才后悔莫及。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死，沒有消失，或許也注定會是一個悲傷的結局。
“我是和您以前的朋友長得很像吧，大叔。那我就當替她收到你的道歉了，三十前的事年了，就讓它過去吧。不過...還是謝謝您，捐獻器官給我。”
科學都解釋不了的事，她不信秦洛言有什么辦法能證明。
一句“大叔”讓他驟然清醒了不少，秦洛言看著不愿承認自己身份的蘇知晚，心狠狠的揪成了一團。
可他如今已經不是少年了，很多事，他早已不再是曾經的看法了。
如果蘇知晚真的那么恨自己，那么想忘記那段過去，自己又何必再糾纏呢。
秦洛言低下了頭，那憋了三十年的眼淚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自己還能有和她道歉的機會，已經是種莫大的恩賜了！如果她想要遺忘，為什么不能讓她活的輕松快樂點呢...
他忍住眼淚，用笑臉再次面對蘇知晚，如果一切都已是過往，就讓自己再留些自尊在她心里吧。
“你不用謝我，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女孩，我也會捐的...謝謝你，愿意跟我說這些，身體好起來以后，一定要快樂的活啊...”
他最后看了一樣這個自己愛了一輩子的女孩，轉身離開了病房。
或許和自己在一起那一年，是她最不愿回憶的痛苦經歷，她那么想忘記，他又怎么忍心再傷害她一次。
他欠她的太多了，償還不清的。
蘇知晚還活著，和他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看著同一片星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