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不聽從繼母的安排嫁人,被她軟禁在祠堂。「趙公子雖愛逛花樓,可他爹是兵部侍郎!
「你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還有什么不知足?」「莫非還惦記著你娘那些嫁妝?」
「那些本就是我娘留給我的!」1我掙開她的手,牌位前的長明燈突然爆了個燈花。
繼母冷笑著展開手中信箋:「你妹妹如蘭的閨譽可全在這張紙上,若你不嫁,
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沈家二小姐與馬夫私通。」信紙簌簌作響,上面根本是偽造的字跡。
我撲上去搶奪,卻被兩個婆子反剪雙手。
繼母慢條斯理地將信紙湊到燭火邊:「你娘臨終前把醫書藏哪兒了?說出來,
我或許能讓如蘭去家廟修行...」火苗舔上紙角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我嫁。」「這才乖。」她拍拍我的臉,
濃郁的脂粉味嗆得我作嘔,「三日后過禮,這期間你就在祠堂好好反省。」
沉重的木門轟然關閉,我癱坐在蒲團上,看著娘親的牌位在煙霧中模糊。
七年前她臨終時攥著我的手說:「棠兒,那半部《青囊書》要藏好...」
半夜祠堂窗欞傳來輕叩,小桃的臉出現在月光里。「小姐快走!」她哆嗦著解開我腳鐐,
「趙家派人來說,要把您和如蘭小姐一起...一起收房!」我胃里翻涌起酸水,
那個滿臉膿包的趙明德竟敢打這等主意!小桃塞給我個藥包:「帶著這個給掌柜,
南門的老張頭備了馬車,您先去藥鋪躲躲!」我貓腰鉆出狗洞時,聽見府里突然喧嘩起來。
「大小姐跑了!」燈籠火把如毒蛇般游竄,我拼命奔向城南的濟世堂。
那是娘親生前常去的藥鋪,掌柜受過她救命之恩。可剛到巷口就撞上個執傘的黑影,
月光照亮了對方的臉。玄色勁裝,眉骨上一道新疤,腰間懸著的玄鐵令牌刻著「謝」字。
我猛然想起七年前祖父壽宴上,那個一箭射落雙雁的少年將軍。「謝...謝云舟?」
他警惕地后退半步,右手按上劍柄:「姑娘認錯人了。」
可藥鋪燈籠分明照出他懷中露出的藥方的一角。寫著治療血毒癥的犀角粉!「我能解血毒癥。
」這話脫口而出,他瞳孔驟縮。遠處追兵的火把已映紅巷口,我抓住他衣袖:「救我這次,
我救你妹妹!」他劍鋒出鞘三寸:「你如何知道...」「《青囊書》里有解法。」
我急得聲音發顫,「我娘是林青囊的傳人!」追兵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他突然攬住我的腰躍上屋頂。我死死抱住他脖頸,
聽見下面家丁嚷嚷:「分明看見往這邊跑了!」謝云舟的呼吸噴在我耳畔:「姑娘貴姓?」
「沈,沈如棠。」他肌肉突然繃緊:「沈閣老的孫女?」瓦片在此時突然碎裂,
我們齊齊墜入藥鋪后院。「血毒癥拖不得。」我揉著扭傷的腳踝急道,
「你妹妹是不是午后發熱,子時咳血?」他猛地掐住我手腕:「誰派你來的?」
我疼出眼淚卻笑了:「我沒有害你之心,我只是不想嫁給趙明德!」月光下他額角青筋跳動,
終于松手:「你要什么?」「假成親。」2我掏出小桃塞給我的地契,
「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莊子,足夠安置你妹妹。作為交換,你以將軍身份娶我,
讓趙家不敢動我和如蘭。」他盯著地契突然冷笑:「沈小姐好算計,
可你怎知我不會像趙家那樣...」「因為謝家滿門忠烈。」我指向他腰間磨舊的孝帶,
「你為父兄守孝三年,連圣上賜婚都拒了。」院墻外突然傳來撞門聲,他一把將我拽到身后,
劍光如雪出鞘:「三條約定。一不圓房,二不同謀,三不涉對方私事。成交?」
木門被撞開的瞬間,他轉身扣住我后腦重重吻下來。我驚得忘了呼吸,
只聽見他貼著我的唇低語:「叫相公。」十幾個舉著火把的家丁愣在門口,
他抬頭時已換上醉醺醺的表情:「諸位找我家娘子何事?」那幫人面面相覷。
誰能想到「逃跑的新娘」正被謝將軍摟在懷里?「荒唐!」
繼母第二日帶著趙家人闖進藥鋪時,謝云舟正給我喂藥。
他舀起一勺湯藥吹了吹:「沈夫人來得正好,本將三年前就與如棠私定終身,
如今邊關平定特來履約。」趙明德跳出來要拽我胳膊,
被謝云舟一劍削掉半截袖子:「趙公子想搶本將的未婚妻?」「婚書在此。」
謝云舟甩出張蓋著兵部大印的文書。后來他告訴我那是空白軍報臨時改的。
繼母臉色鐵青看著,在場衙役竟向謝云舟行禮:「參見將軍!」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劍穗:「三日后迎親,沈夫人若舍不得嫁妝...」「不必!」
繼母從牙縫里擠出話,「祝將軍與棠兒百年好合!」人群散去后我癱坐在藥柜旁,
才發現后背全濕透了。謝云舟拋來一個瓷瓶:「安神的。」我打開聞了聞,
是娘親常配的方子。他背對著我整理劍鞘,聲音突然柔和:「家妹...真的能治好嗎?」
晨曦透過窗紙,照見他指尖細微的顫抖。「能。」我攤開掌心,
露出從祠堂偷帶出來的青玉藥匙,「但需要你陪我去個地方。」他挑眉等我下文,
我深吸一口氣:「我娘埋骨處有株七葉靈芝,是解血毒癥的主藥。」屋外早市喧囂漸起,
他的影子慢慢覆上我的:「成交,娘子。」3「這嫁衣重得我喘不過氣。」
我對著銅鏡扯了扯繡著金線的衣領,指尖都在發抖。
陪嫁丫鬟小桃正往我發間插最后一支金簪,聞言手一抖,差點戳到我耳朵。「小姐別亂動,
這可是將軍府送來的正紅嫁衣,比原先繼夫人準備的那套粉色的不知貴重多少倍。」「貴重?
」我從妝奩底層摸出那張皺巴巴的契約書,「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
謝將軍需要我替他妹妹解毒,我需要他這塊擋箭牌。」窗外傳來喜樂聲,
我慌忙把紙塞回原處,蓋頭落下的瞬間,眼前只剩一片刺目的紅。花轎顛得我想吐,
直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轎簾。「娘子。」這聲稱呼刻意拖長了調子,
帶著幾分做作的親昵。我透過蓋頭縫隙看見玄色靴面上沾著泥點,
心想這位謝將軍演得倒挺像。誰會相信三日前我們在藥鋪偶遇時還是陌生人?
拜堂時他虛扶著我的胳膊,掌心溫度透過衣袖傳來。「小心門檻。」這聲提醒很輕,
卻讓我心頭莫名一跳。喜婆在旁邊笑得曖昧:「將軍真是體貼,新娘子好福氣啊!」
我暗自腹誹,若她知道我們連對方生辰八字都不清楚,怕是要嚇暈過去。「合巹酒。」
他遞來的金杯邊緣沾著胭脂,想必是剛才交杯時蹭上的。我抿了一口就嗆得咳嗽,
他忽然湊近拍我的背,龍涎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夫人酒量淺,為夫記下了。」
這話說得響亮,明顯是給門外偷聽的喜娘們聽的。等閑雜人等都退下,
他立刻松開攬著我肩膀的手,從袖中抽出一張藥方。「家妹咳血癥狀又加重了。」
燭光下他眉間褶皺比三日前更深,我接過藥方時注意到他虎口處有道猙獰傷疤,
像是新傷疊著舊傷。「明日我親自去熬藥,但今晚...」我瞥了眼僅有一張的婚床。
「我睡地上。」他已經利落地抱起一床錦被鋪在腳踏邊,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窗外樹影婆娑,我盯著床頂的百子帳小聲問:「謝將軍常年征戰,都是這樣風餐露宿?」
黑暗里傳來他一聲輕笑:「比這更糟的情況多了去,有瓦遮頭已是幸事。」天剛蒙蒙亮,
小桃就慌慌張張闖進來:「小姐!繼夫人派周嬤嬤來'送早茶'了!」我猛地坐起,
發現謝云舟不知何時已經穿戴整齊站在窗邊。他一個箭步沖過來,在我反應過來前突然俯身,
溫熱的呼吸擦過我耳垂:「得罪。」隨即在我頸側吮出個紅痕。
「將軍和夫人真是鶼鰈情深啊~」周嬤嬤進來時眼睛直往床榻瞟,
我紅著臉攏衣領的模樣顯然取悅了她。謝云舟面不改色地給我布菜:「如棠昨夜累著了,
得多補補。」我一口粥差點噴出來,桌下狠狠踩他的腳,卻被他反手扣住五指舉到唇邊一吻。
好不容易打發走眼線,我甩開他的手怒目而視:「謝將軍演過頭了吧?」
他慢條斯理擦著嘴角:「沈小姐可知,你繼母派來的婆子袖中藏著記事本?」見我愣住,
他指向窗外,「那邊樹叢里還蹲著個畫師,專門記錄新婚夫婦的相處細節回去交差。」
4藥房里蒸汽氤氳,我守著藥罐時,他妹妹謝云裳悄悄摸進來。「嫂嫂。」
十二歲的小姑娘臉色蒼白如紙,卻塞給我個繡歪了的香囊,「哥哥說你是仙女變的,
專門來治我的病。」我喉頭突然發緊,想起自己那被繼母關在偏院的親妹妹。「將軍!」
侍衛突然闖進來耳語幾句,謝云舟臉色驟變。他轉向我時又換上溫柔假面:「夫人,
兵部幾位同僚來賀喜,恐怕要勞你出面。」走出幾步才壓低聲音:「來的是趙尚書的人,
他們懷疑我突然娶親別有用心,你千萬...」花廳里酒過三巡,
有個絡腮胡將領突然把酒杯懟到我面前:「末將敬夫人!只是好奇,
將軍在邊關連青樓都不逛,怎么回京三天就娶了如花美眷?」滿座哄笑中,
謝云舟突然攬住我的腰往懷里帶:「本將七年前在沈老太爺壽宴上就對如棠一見鐘情。」
我順勢靠在他肩頭作嬌羞狀,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七年前祖父確實辦過壽宴,
他竟連這種細節都查過?離席時他在我耳邊低語:「別怕,你祖父當年確實夸過我箭術。」
溫熱氣息拂過耳廓,我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深夜我正縫補衣裳,門突然被推開。
謝云舟帶著夜露寒氣站在門口,目光落在我膝頭那件明顯是男式的棉襖上。「給令妹做的?」
我搖頭,把線頭咬斷:「府里老兵說邊關冬日苦寒,反正我睡不著...」話未說完,
他忽然單膝跪地握住我拿針的手。「這里要回針才結實。」他粗糙的指腹劃過我虎口,
帶著常年握劍的繭。我怔怔看著他熟練地穿針引線,玄色衣袖下隱約露出包扎傷口的白布。
「將軍也會女紅?」他嘴角微揚:「在漠北,我的戰袍都是自己補的。有次大雪封山,
全營的棉衣...」窗外傳來瓦片輕響,他瞬間變臉,猛地把我撲倒在榻上。「有人窺探。」
這聲氣音擦著我耳尖劃過,我渾身僵硬地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他的心跳又快又重,
震得我耳膜發燙。「繼續說話,像正常夫妻那樣。」他暗示性地捏了捏我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