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顧裴司的雙腿一軟，幾乎整個人都要栽倒下去。
“車......車禍？”
思緒回轉，他想起了那個雨夜，想起了那個蓬頭垢面的女人......
“怎么會呢？怎么......那個女人......”
顧裴司兩眼猩紅，他一步一步的踉蹌著退后，“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不會死，不會死的！你一定是在騙我，是不是？她只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你讓她出來見我，我可以道歉，我可以彌補我之前做的一切！”
“不信是吧？好啊，你看著！”
林清推開門，把顧裴司拽了進去，指著供奉臺上的黑白照。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的看清楚！顧裴司，誰會拿人命跟你開玩笑！”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活著！可偏偏她死了是事實，是我親眼看著她被推進焚化爐，親眼看著她被......”
林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顧裴司怔怔的看著沈嬌嬌的遺照，心臟像是被一把鈍刀生生的割開一般，疼的無法呼吸。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林清冷笑，“為什么？我還要問你為什么呢！顧裴司，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知不知道，嬌嬌為了你，做了多少？！”
“當年她為了你，賣身去換錢，就算被你誤解，她也沒有放棄過。”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姜晚那個女人，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錢給你還債？”
“那一百三十二萬七千六百八十二，就是她用自己的身體，一筆一筆的給你攢下來的！”
“她太笨了，笨到明知道那筆錢的恩情被別人冒領了，也不愿意站出來。”
眼淚不斷地從通紅的眼眶中墜落，顧裴司只覺得胸口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可以是一百萬。
也可以是一百三十二萬。
但不能是一百三十二萬七千六百八十二！
那一定是她身上能拿出來的所有的錢，全部，都給了他......
“為什么？為什么她不告訴我？”
林清看著沈嬌嬌的遺照，哽咽著說，“因為這個笨姑娘說，你走到現在不容易，如果知道了，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
“她說她覺得自己臟，配不上你了。”
這一瞬間，巨大的悲痛在心口蔓延，顧裴司在絕望的深淵中掙扎，雜亂的思緒幾乎要把他吞沒。
他重重的，跪了下來，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胸口一窒，口中一股甜膩的血氣，鮮血瞬間噴了出來。
顧裴司整個人無力的栽倒下去，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沈嬌嬌，穿著圣潔的婚紗，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
他情不自禁的向她伸出手。
兩只手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即將碰到的一瞬間，周遭的一切突然天旋地轉。
還是那個雨夜。
沈嬌嬌就躺在那里，渾身是血。
顧裴司拼了命的想跑過去，可他們之間卻始終像是隔著一個屏障。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嬌嬌那雙含著血淚的雙眼無助的閉上，看著那只帶血的手拼盡全力的抬起，又無力的墜下......
“不要！不要！讓我救她，讓我救她——！”
顧裴司跌坐在地上，用力的捶打著那個無形的屏障。
“嬌嬌！嬌嬌——！！”
顧裴司呼喊著，猛地睜眼，入眼是一片死寂的白。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的氣味，在他的手邊，還有沒掛完的點滴。
“總裁！”
陳特助沖了進來，眼眶微紅，“您現在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幫您叫醫生？”
顧裴司卻只是用力的抓緊他的手腕，喉嚨微動，聲音嘶啞：“她說沈嬌嬌死了？死在那場車禍里，是真的嗎？”
陳特助眼眶更紅了，他咬牙，重重的點頭。
“是，那晚車禍里死的，就是沈小姐。”
“當時我想跟您說的，但是您......”
顧裴司竭力的想平穩呼吸，喉嚨像是被鈍刀一下一下的攪動，發出的聲音低啞又破碎。
“她本來可以活的，是不是？是我......是我親手害死了她！”
“都是我......都是我！”
“我害死了她！”
“是！就是你害死了她！”林清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病房門口，“你知不知道，只要再過一周，她就能做手術了！只要做了手術，換上了健康的心臟，她的生活就能回歸正常了！”
“她那么樂觀，就算是當時被你那樣羞辱，她也只想活著！”
“你毀了她的一生，最后還間接害死了她，顧裴司，她死了，你憑什么還活著？！”
顧裴司想起那么多次，沈嬌嬌在他的羞辱下，下跪，哀求，那雙痛苦壓抑的眼里，慢慢的，都是對活著的渴望。
“是......我有罪，我有罪......”顧裴司捂著臉，痛苦到連呼吸都在顫抖，“是我毀了她......”
林清走過來，把一個用透明袋子包裹的手機丟過來。
“還有一個更該死的，你們倆應該一起下地獄！”
“這是我從嬌嬌的遺物里找出來的，里面有證據能證明那天的車禍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