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鐵門被打開又關上。
“你就是新來的租客吧？”一道清冽的女聲響起，“我叫安娜，奶奶跟我提過你。”
溫即夏愣愣的看著她，酒精讓她的大腦停轉了，想要起身，卻搖搖晃晃，一頭撞到人家肚子上。
安娜挑挑眉，把人撈起來。
‘嘎吱’一聲，安娜坐在了沙發上，溫即夏倒在她肩膀上，房子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靜。
“……抱歉，我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
“……酒我會補上的。”
“好的。”
簡短的交流。
角落的臺燈被打開，暖黃色，小小的，也不刺眼。
卻驅散了一室黑暗。
溫即夏原本抽噎的動靜慢慢沒了，她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
她睡著了。
閉上眼的最后一個念頭，是房東太太的酒還挺夠勁。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的人心煩，日光落到溫即夏臉上，是雙重意義的煩。
她眉頭緊蹙，翻了個身想要扯過被子捂住耳朵擋住臉。
拉過來的卻是一件外套。
好陌生。
她猛地坐起身，周圍的環境也好陌……
不對，這就是她住的地啊。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子饞人的香氣。
溫即夏皺皺鼻子，然后就是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安娜端著盤子走到餐桌前，看這人呆愣愣看著自己沒有動作，疑惑地問，“愣著做什么，來吃飯。”
一口吃的塞進嘴里之后，溫即夏的大腦才算真的開機。
“昨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桌子上只剩下刀叉碰撞的聲音。
吃完后，溫即夏自覺包攬了洗碗的工作，但是安娜沒有離開，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你沒有什么想問的嗎？”
“問什么？”
“我為什么坐在院子里喝酒？”
“你想說嗎？”
“說起來太長了。”
安娜聳聳肩：“那不就還是不想說嗎？所以我不問。”
溫即夏望著水池，看著小臂上的泡沫被水流帶走，露出那片傷痕。
“很丑是不是？”
安娜輕聲說：“顯眼而已。如果你愿意，可以紋個圖案蓋住它。”
溫即夏搖頭：“不必了。”
她有點出神地望著那片傷疤，皺巴巴的，關掉水龍頭，窗外的陽光落在上面。
溫即夏伸了個懶腰：“等我晚上回來給你洗衣服。”
“你現在去干嗎？”
“吃飽了干活去。”
她推開工作室的時候，所有人都齊刷刷看著她，一臉嚴肅。
溫即夏深吸一口氣，平復了自己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帶著點視死如歸的意味開了口。
“各位，關于最近網絡上的消息，我……”
“哈！我就說她今天一定是左腳先進門，給錢！快點。”
勞拉興高采烈的歡呼聲把溫即夏的話噎了回去，順帶著把她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一路從嗓子眼創回肚子里。
門被猛地拍開，馬克徑直走到她面前，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溫即夏的心又提了起來。
馬克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掃，然后失望的別開臉。
溫即夏捏緊了拳頭。
然后看著他掏出五美元憤憤塞到了勞拉手里。
這回心臟徑直落到腳后跟了。
好像也不跳了。
她木著臉坐到調音臺面前，熟悉的吹泡泡聲在耳邊炸開。
勞拉神秘兮兮的湊過來，晃了晃手中的票子，開口就是一道驚雷：“其實網上的新聞我們都看了。”
溫即夏的手頓住了。
勞拉咧嘴一笑，把那些錢塞進了溫即夏手里：“別瞪著你那無辜的大眼睛看我，我是說真的。沒有人會在意那些的，Wen.”
“我那天給你打電話了，杰克也想打，溫妮也是、馬克也是，但是你沒接……大家都想找你。只是我們覺得你可能是需要一點私人空間，所以我們在這等你。”
不知道什么時候，其他成員都圍了過來，無聲地表達著對溫即夏的信任。
勞拉甩了甩腦袋上的辮子：“如果你要問為什么，那我會告訴你。你或許在一千個人眼里看到過一千種你的模樣，但在我們眼里，你就是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溫即夏現在才緩緩睜大了眼睛，“我們會相信存在于我們身邊具體的你，而不是別人嘴里虛構的你。”
溫即夏在這雙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勞拉眼眸里帶著笑，那點笑讓她的眼睛變得像春日的湖泊。
現在，溫即夏被這片湖泊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