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這天,正好趕上我回國的生日宴。相戀八年的女朋友帶著一個小學弟姍姍來遲。
小學弟將面前的蛋糕掀翻,朝我挑釁地笑:“真是不好意思?!薄安贿^哥哥,
你爸媽十幾年前都被你克死了,你怎么還有心情過生日呀?”我臉色沉了下來。
一向在乎我感受的女朋友不顧今天是我的生日,只是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
對我說:“趙陽年紀小不懂事,你懂事點別和他一般見識。”在宴會的拐角處,
趙陽發了狠地吻住她:“小妖精,你別想嫁給他!
”女朋友微微喘息:“我才不會嫁給那個喪門星,我只想當你的新娘。”后來,
我如她所愿離開她,娶了別人。她卻不眠不休幾天奔向國外,哭著喊著跪下求我:“娶我,
好不好?”。生日宴上,女朋友柳煙發信息說可能要晚點到。
兄弟們一陣揶揄:“柳煙指不定給你準備什么生日禮物去了!”我臉上噙著笑,
只想著一會見面怎么飛奔著抱住她。留學期間三年的異地戀,我想她想的已經快要發瘋。
兩個小時后,長壽面已經泡爛到不能吃了,柳煙才姍姍來遲。只是身邊多了一個小學弟。
我奔向她的腳步生生頓住。因為小學弟一過來,看了我一眼,
便把兄弟們準備的蛋糕一腳踢翻。跌落的蛋糕弄得滿堂狼藉。
而他臉上絲毫沒有歉意:“不好意思啊,剛才腳抽筋了?!泵锩ν鉁蕚涞案獾男值馨⑷?,
也只是熟稔地踢了他一腳。臉上不見絲毫怒氣,笑罵著:“你小子,腳丫子癢了吧!
”我愣住。他們什么時候,這樣親近了。阿全脾氣暴,曾經有人騎車無意撞到我,
他都要將那人罵的狗血淋頭??涩F在竟然毫無反應。我再往下看,原本屬于我的訂婚戒指,
現在正戴在小學弟的手上。有幾個兄弟皺眉,湊到柳煙身邊小聲問:“你瘋了?
帶他來干什么!”柳煙頗有點不以為意:“這有什么,趙陽想來我就帶他來了。
”注意到我盯著戒指的視線,柳煙閃過一絲慌亂,
隨后漫不經心的解釋:“你那戒指在家放著也不用,我就先給趙陽帶著玩會。
”“良澤你一定不會介意的對吧?”我呆愣住。那枚戒指,
曾經其他人碰一下她都要大發雷霆?,F在竟然...看著眼前的女朋友,我突然感覺很陌生。
之前的她嬌憨可愛,從來不會這樣對我說話。趙陽看了我一眼,
挑釁般將戒指扔在地上:“老男人帶過的戒指,我才不稀罕!”戒指在地上彈了幾個回合,
最終彈到了火堆里。柳煙看都不看戒指,連忙將他的手放進自己手心里,擔憂道:“怎么樣,
手有沒有受傷?”我弓起身子下意識想去撿。耳邊似乎響起柳煙接受求婚時說的話:“良澤,
我愛你,我發誓我會一直愛你,一直愛到??菔癄€?!弊⒁獾街車笥训囊暰€,
我還是生生止住了動作。不至于顯得太過狼狽。。我的臉色算不上好。朋友看了我一眼,
連忙走到趙陽身邊:“怎么說話的!快去跟人家良澤道歉!”趙陽不服氣,
撇撇嘴:“他克死自己的爸媽,我還怕帶這個戒指沾上晦氣呢!
”“你...”這件事是我心里永遠的痛。我不敢想象,柳煙是如何將我最不愿提及的過去,
當做笑料講給自己小情人。我忍無可忍,高高揚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柳煙下意識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你想干嘛!”幾乎是同時,
兄弟們都不假思索地過去護住他:“趙陽,他性子直,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對呀,
這哥們沒有壞心眼,我了解他!”我頓住。多么諷刺的布局。此時我的摯友,我的愛人,
紛紛和他站在了一起。而我,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區區三年,原來不知不覺間,
已經物是人非了啊。柳煙厲聲呵斥我:“鬧夠了沒有!他說錯了嗎!你就是克死自己的爸媽!
有錯嗎!”“出國一趟,風風光光的好日子過夠了,這些事你都忘了嗎!”我愣住。
柳煙永遠知道哪里能傷我最深。是啊,沒錯。當初要不是我非要吃糖,爸媽也不會掉頭。
自然不會遇到不守交規的卡車司機。也不會遭遇車禍。自己在國外三年,我忍過了恐懼,
孤單,無助,貧窮。絲毫沒有“好日子”可言。眼淚劃過臉頰的一刻,我才意識到。
原來還是會哭啊。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柳煙下意識想過來安慰我。不過被趙陽拉住。
對面的幾雙眼睛,全部直勾勾盯著我的狼狽。熟悉的無助涌入,
我小跑著去洗手間整理自己的情緒。其實我早該注意到的。我們聊天的時間越來越少,
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低。往往一周內聊天框里不會超過三句。
我早已經忘記了上次跟她視頻是在什么時候。我整理好心情,回去時,
意外看見女朋友在和趙陽擁吻。趙陽發了狠地吻住她:“小妖精,你敢嫁給他試試!
”柳煙小口喘息:“我才不會嫁給那個喪門星!我只想當你的新娘!”。不知不覺,局散了。
朋友們陸陸續續離開。急促的鈴聲響起,我機械地摁了接通。“良澤!你怎么回國了!
你不回來了嗎?”見我沒有聲音,那邊情緒更加激動:“回答我!”我張了張嘴,
艱澀地發出聲音:“回去?!蔽业膼廴?,我的朋友們,都已經有了趙陽。
這里沒有人再需要我了。白琪這才松了口氣,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你哭了?你在哪?
我現在回國去找你!等我!”剛掛斷電話,身后突然響起柳煙的聲音。她陰沉著臉,
問我:“你在跟女人打電話?是誰,我認不認識!”我不理她,兀自往前走。她猛地拉住我,
手腕被箍得生疼。她似乎不問到結果不罷休一樣。我沒辦法,隨便搪塞過去。“同事,
在問我文件的處理?!彼@才滿意,拉住我往外走:“走吧,爸媽在家里等我們回去。
”我這才注意到,趙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離開了這里。我爸爸和柳煙的爸爸是老戰友。
所以爸爸故去后,我一直在柳煙家生活。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回去看看。推開副駕駛的車門,
我看到寫有趙陽名字的坐墊。貼著趙陽名字的字母貼。
以及頸枕上刻著大大的“趙陽王子專座”。趙陽故意的。他在向我宣戰。我猶豫半晌,
在想要不要去后座。柳煙突然側目看我:“你別坐這里,趙陽小氣不喜歡別人坐。你大度點。
”她記得趙陽小氣。卻不記得我暈車暈的厲害,每次都只能坐副駕。我沒說什么,
拉開后座的車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套紅色性感蕾絲內衣。柳煙遲到的那兩個小時里,
我翹首以盼滿心歡喜的兩個小時里。他們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大汗淋漓。
真是一場笑話...。到家之后,柳煙的爸爸媽媽高興地拉住我。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一番敘舊之后,柳煙的媽媽拉住我看請帖:“良澤你看,
這幾個款式哪個好看。為了你們結婚,我都挑好久了!”結婚?我連忙回絕:“阿姨,
我們——”柳煙適時打斷我,她整個人倒在沙發上:“媽,這些小事你們挑吧,
良澤現在還累著呢!”我有點詫異。她這語氣,是打算結婚?那趙陽又怎么辦?
柳煙的爸爸媽媽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笑出聲來:“女大不中留啊,這么向著良澤!
之前你就時不時的出國找良澤,以后結婚就可以天天見面了!”柳煙難得慌亂,
連忙岔開話題。我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勁,連忙聯系我們的一個朋友。
也是我最好的兄弟阿全:“幫我看看,柳煙這三年里發朋友圈了嗎?”這三年,
柳煙明明一次都沒有來過!阿全那邊秒回:“沒有啊,怎么這么問?”我還是不太相信。
又問了幾個其他朋友,還是一樣的措辭。我差點就要相信了。
突然想起來自己手機里還有一個小號,當時意外注冊的。重新登錄小號,點開柳煙的朋友圈。
鋪天蓋地的帖子爭先恐后涌現出來。每一個帖子都是她和趙陽的自拍。
她和趙陽原來是在環球旅行。我猛地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這三年里,
我無數次提到過想讓她過來找我。她一直說忙過這段時間。拖了三年我也沒見到她。卻原來,
她有時間陪著趙陽環球旅行。卻沒時間花幾個小時過來看我。哪怕我就在她的鄰國,
坐飛機兩個小時的路程。拿到錄取通知時,考慮經濟因素,我一開始不打算去。
但是柳煙家不缺錢,柳煙的爸媽強烈要求讓我出國讀博。他們說,有個出國留學的博士女婿,
聽上去有面。所以他們通過柳煙將每年的學費生活費打給我。一開始,
我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但也只維持了幾個月。幾個月之后,
柳煙說好的生活費再也沒有打來。我只能靠著自己勤工儉學的錢交了學費。因為貧窮,
只能租在一處破敗的房子里。房子周圍總有幾個黑臉大漢徘徊。我的體型和他們相比,
完全不占優勢。所以我盡量自保,睡覺時只能將所有的門窗鎖上,
甚至會在一個門上加固幾把鎖,再堵上大衣柜。就算這樣,
還是會有幾個喝醉的大漢大聲拍門。我給柳煙打電話,試圖轉移自己恐懼的注意力。
柳煙只說:“寶寶,我在公司很忙,你堅持堅持,天亮就好了?!苯又銙鞌嚯娫?。而我,
手里緊握著菜刀,不敢睡覺,睜著眼到天亮。
我固執地翻到了她那天的朋友圈:“小學弟就是麻煩,笨笨趙陽還怕打雷,
哄了一晚上才睡著?!钡紫率前⑷推渌值軅兊牧粞裕骸罢f我兄弟是吧!你多哄哄怎么了!
”“就是就是!不許欺負我們趙陽!PS.記得屏蔽良澤?!彼裕腥硕贾?,
但是所有人都瞞著我。在我起早貪黑忙學業,想著早點畢業回來見柳煙的這三年里。
柳煙將我的朋友們,全部變成了趙陽的摯友。只留下我與他們格格不入。。
我臉色難看的厲害。柳煙媽媽看到,只以為我是累了。讓柳煙帶我回家。
我行尸走肉般跟著柳煙到達車庫,看到車的一瞬間,整個人一激靈。
在里面見到的東西還歷歷在目。我咬牙甩開她:“滾啊,離我遠點!”柳煙深呼吸一口,
耐心道:“那你怎么回去!”我不理她,踉踉蹌蹌地徑自往回走。
我就這樣一小步一小步往家的方向走。天已經完全黑了。柳煙開著車燈,緩緩跟在我身后。
當初柳煙知道我喜歡安靜,所以特意把房子買在了郊區。我走了足足兩個小時,腳都磨腫了。
回到家,柳煙陰著一張臉:“你到底在鬧什么?”“出國一趟,
真是養的你跟個女的一樣越來越嬌氣了!”誰養我?出國三年,我掙扎著活了三年。
我哪有資格嬌氣。我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打量屋內的布置。我的書房被改成了游戲房,
里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游戲。梳妝臺上放滿了不屬于我的男士化妝品。就連洗漱間的茶杯上,
也用可愛貼紙貼上了“趙陽專用”。曾經我與柳煙精心布置的房間,
現在全是她和另一個男人的痕跡。我累了,不想再計較。我拉開一間客房,只想好好睡一覺。
客房里,儼然坐著身穿結婚西服的趙陽。我愣住了。這件西服,是我爸爸的遺物。
他只剩下了這樣唯一的一件遺物!他曾經指著西服對我說,以后結婚后,要像他對媽媽一樣,
愛護我未來的妻子。他是這是男人的責任?,F如今,那件西服正穿在趙陽身上。
西服上泛黃的部分被他剪下來扔在地上。西服上繡著的珠寶鉆石通通被他拆了下來。
爸爸喜歡健身,身上大塊大塊的肌肉,所以西服穿在趙陽身上松松垮垮。為此,
趙陽特意剪下布料重新縫針。見我進來,趙陽挑釁地看我,更加用力的將自己塞進西服里。
“呲——”地一聲。西服縫線的徹底崩壞了。外面適時響起一陣雷聲。我瑟縮了一下,
仿佛看見了爸爸再次從我身邊飛走。我瘋了一樣抄起旁邊的花瓶砸到地上,
聲嘶力竭地吼:“誰讓你動這件西服的!”“脫下來,你脫下來?。?/p>
”趙陽驚訝的躲到柳煙身后,余光卻是得逞的笑:“姐姐,
我好害怕...”我抄起手里的包,不住往趙陽身上砸。
聲音甚至帶上了哭腔:“你脫下來啊,
這...這是——”柳煙巴掌狠狠甩到我的臉上:“你鬧夠了沒有!這是我家!
要撒野滾外面撒野去!”“就一件破西服,你至于嗎!”“窮瘋了嗎!
”我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地上。曾經她說:“良澤,這是我們的家,
所以你可以隨便布置?!爆F在她說,這是她家,讓我滾。那不是一件破西服。
那是我爸爸留給我的唯一慰藉。但是她已經不記得了。。她和趙陽大力拉扯我走到門口。
猛地將我推入黑漆漆的夜色中?!皾L出去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完了再滾回來!
”緊接著把大門關上。又是一聲驚天雷劈下來。映得花園里明暗交疊。
一陣不堪的回憶涌上心頭,我好像抓緊救命稻草一樣用力拍門:“求求你,讓我進去,
我害怕...”“柳煙,求你了,讓我進去...”我太害怕了。
強烈的害怕導致控制不住的頭暈惡心,整個人天旋地轉。甚至在想,如果她今天放我一馬,
過去的傷害一筆勾銷。但是她沒有。她在跟趙陽調笑之余,冷哼一聲:“裝什么啊,
不就想跟趙陽爭寵嗎,你根本就不怕打雷,別裝!”我之前不怕打雷。但是那天晚上,
混合著拍門聲和雷雨聲孤立無援的晚上。我便對打雷產生創傷性應激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