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色入院暴雨抽打著少年監獄的鐵窗，
郁鐵的手電筒光束在泥濘中劈開一道慘白的路。救護車后廂的鐵門拉開時，
濃重的碘伏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他看見一個蜷縮的黑影 —— 黑色頭套裹住整個頭顱，
只在右眼下方留出三角形的透氣口，露出半片結痂的皮膚，像塊燒糊的牛皮糖黏在骨頭上。
“盧泰來？”黑影微微顫抖，右手被銬在擔架上，無名指缺了半截指甲。
郁鐵注意到他手腕內側有淡青色的紋身，像是朵沒開完的花，花瓣被粗暴地劃斷了。
檔案袋里掉出張照片，事故前的少年有著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眉骨，
眼下那顆淚痣讓他想起女兒養的金魚，漂亮得有些脆弱。“晚上十點零七分入監。
” 值班獄警遞來登記表，筆尖在 “特殊傷害” 一欄畫了個圈，“這小子運氣差，
硫酸潑得巧，沒傷到眼球，右臉神經估計廢了。”盧泰來被押進單人監室時，
忽然掙脫獄警的手，踉蹌著撞向墻壁。郁鐵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肩膀，
卻聽見頭套下傳來悶悶的笑聲—— 像塊石頭扔進枯井，空洞得可怕。“別碰我。
” 沙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水泥地。深夜的監區像被按了靜音鍵，
郁鐵巡房時看見盧泰來蜷在床角，左手在石灰墻上刻著什么。他湊近用手電筒一照，
歪斜的 “豬” 字邊緣滲著血，少年的指甲縫里嵌著墻灰和血絲?！靶枰舅畣?？
”沒有回答。頭套下的身體縮得更緊，像只被踩扁的甲蟲。郁鐵轉身時，
瞥見枕頭下露出一角紙片，上面有復雜的線條和英文代碼，
最底下用紅筆圈著 “殺豬盤 V1.0”。凌晨三點，監控畫面里的盧泰來突然坐起，
摘下頭套。郁鐵猛地湊近屏幕，只見右臉從耳際到下頜布滿蛛網般的疤痕，
新生的皮肉泛著粉紅，像條丑陋的蜈蚣趴在蒼白的皮膚上。少年對著鐵窗縫伸出手，
雨滴濺在疤痕上，他忽然笑了，無聲地開合嘴唇—— 郁鐵看懂了他的口型：豬。
回憶如潮水漫過警戒線。三個月前，郁鐵在市公安局見過這張臉的照片，
那時它還完整地嵌在通緝令上，標題是《特大跨境詐騙案告破：十六歲主犯落網》。
檔案里夾著他的初中成績單：數學 148 分，物理 150 分，
班主任評語寫著 “天才少年，可惜誤入歧途”。窗外驚雷炸響，盧泰來重新套上頭套，
躺下身時壓到了枕頭下的紙片。郁鐵調出監控回放，看見少年用口水把紙片粘在床板背面，
代碼縫隙里歪歪扭扭寫著行小字：“第一頭豬，叫風鈴草，32 歲，騙了 27 萬。
”凌晨五點，天邊泛起青灰色。郁鐵在值班日志上寫下：“盧泰來，入監第一夜，拒絕囚服，
拒食，有自傷傾向。特殊關注?！?筆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右手無名指缺如，
需核查是否為自殘所致?！弊呃缺M頭傳來鐵門開啟的吱呀聲，某個牢房里響起壓抑的啜泣。
郁鐵摸了摸口袋里女兒送的護身符 —— 那是個用易拉罐拉環做的小花，
此刻正硌著他的掌心，像顆埋在泥土里的種子，等著春天來喚醒。
第二章：沉默的頭套晨光像稀釋的漂白水，從監區天窗漏下來，
在盧泰來的頭套上洇出塊灰白斑駁。郁鐵抱著疊得方正的囚服站在鐵欄前時，
少年正用斷指的右手捏著片面包，
撕成碎屑喂給窗臺上的麻雀 —— 那些碎屑在他掌心堆成小小的墳包，每撒出一粒，
都像在掩埋什么?！皳Q上。” 郁鐵把囚服推進監室，
藍色布料上 “少管所” 的白字刺得人眼睛發疼。盧泰來充耳不聞，指尖又撕下塊面包。
麻雀撲棱著翅膀啄食，他忽然用食指關節敲了敲窗臺：“它們才是豬?！?聲音悶在頭套里，
像隔著口深水井，“給點吃的就湊上來，跟那些女人一樣?！庇翳F蹲下身，
與他平視：“你給它們起名字了嗎？”少年的手指猛地攥緊，
面包渣從指縫漏下來：“叫風鈴草，叫烈焰玫瑰，叫......” 他突然噤聲，
頭套下的喉嚨滾動著，像有只被困的蟬在振翅。勞動課的鈴聲刺破晨霧。
盧泰來被套上約束帶時，忽然掙開管教的手，從枕頭下抽出那張寫滿代碼的紙片，
塞進郁鐵口袋：“幫我藏好。” 不等回答，便低著頭往門外走，
黑色頭套在人群里晃成片移動的陰影。周有源在洗衣房拐角等著他。十五歲的少年剃著板寸，
袖口露出半截煙頭燙的疤，像條扭曲的蜈蚣?！奥犝f你靠臉騙了百八十萬？
” 他斜倚著洗衣機，故意用肩膀撞向盧泰來，“現在臉爛了，
怎么不摘了頭套讓哥幾個瞧瞧？”周圍響起低低的哄笑。盧泰來停住腳步，
頭套縫隙里的左眼轉向聲源，瞳孔縮成冰冷的針尖。周有源伸手去扯他的頭套，
卻在指尖觸到布料的瞬間，被少年反手按住手腕，按在洗衣機上。“松開！
” 管教的哨聲響起。盧泰來松開手時，周有源看見他頭套下裂開道縫隙，
右臉的疤痕如蜈蚣吐信般蜿蜒至下頜，新生的皮肉在日光下泛著濕潤的粉紅。
不知誰倒吸了口涼氣，洗衣房里突然靜得能聽見水滴從滾筒滴落的聲音?！肮治铩?/p>
” 周有源捂著被捏紅的手腕后退，卻在退到門邊時，看見郁鐵正站在陰影里，
手里緊攥著那張代碼紙片。午后的心理輔導室飄著消毒水味。盧泰來坐在轉椅上，
頭套邊緣滲出汗漬，洇濕的布料貼在脖子上。郁鐵把紙片攤在桌上，
代碼旁的 “殺豬盤 V3.0” 字樣被紅筆圈了又圈，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為什么用‘豬’這個詞？” 郁鐵遞去一杯溫水。少年沉默許久，
頭套下傳來吞咽聲：“我老家的傳銷佬管下線叫‘豬’?！?他忽然伸手摘下頭套，
右臉疤痕在燈光下猙獰如活物，“你看，現在我也是豬了，被人宰過的豬。
”郁鐵的目光落在他斷指的右手上：“這根手指......”“掰斷的。
” 盧泰來晃了晃手，仿佛在展示件戰利品，“騙到第三筆錢時，覺得自己無敵了，
跟周有源比誰更狠?，F在想想，挺蠢的?！?他忽然笑起來，笑聲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
“但那時候覺得，疼才能證明自己活著?！贝巴獾奈嗤┤~撲打玻璃。
郁鐵注意到少年左腕的紋身 —— 那朵沒開完的花，此刻正被他用拇指反復摩挲，
花瓣邊緣起了毛球?！斑@是什么花？”“不知道?！?盧泰來重新戴上頭套，
陰影重新籠罩他的臉，“隨便紋的，反正沒人會仔細看?！?他站起身時，囚服領口滑下，
后頸露出塊褪色的胎記，形狀像朵被揉皺的紙花。傍晚收監時，
郁鐵在盧泰來的床板背面發現行新刻的字：“豬分三種，A 類餓，B 類蠢，
C 類......” 最后那個字被劃得模糊，像是突然斷了的刀刃。他摸出手機，
給女兒發了條消息：“郁金香，爸爸今天看到一種花，沒名字，卻怎么都死不了。
”手機屏幕亮起，女兒發來張照片：窗臺上的多肉被掰斷了葉片，斷口處卻冒出新的嫩芽，
像只攥緊的小拳頭。郁鐵盯著照片，
忽然聽見隔壁監室傳來低低的哼唱 —— 是盧泰來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哼著首老歌，
歌詞斷斷續續：“...... 野花開在廢墟上，總有人，要學會，
重新生長......”走廊盡頭的夕陽把鐵欄的影子拉得老長，像無數根銹跡斑斑的琴弦。
郁鐵摸了摸口袋里的代碼紙片，指尖觸到片凸起的紋路—— 那是盧泰來用指甲刻下的小花，
花瓣殘缺，卻固執地朝著光的方向生長。第三章：養豬手冊心理輔導室的日光燈管滋啦作響，
在盧泰來的頭套上投下明暗交錯的水波紋。郁鐵將一杯溫水推過桌面時，
注意到少年右手斷指正有節奏地敲擊著金屬桌沿，
發出類似鍵盤按鍵的輕響 —— 三長兩短，像某種隱秘的摩斯密碼?！奥犝f你設計過程序？
” 郁鐵翻開筆記本，扉頁上貼著張泛黃的編程競賽獎狀，“全國二等獎，挺厲害的。
”頭套下傳來悶笑：“編程是騙女人的工具?！?盧泰來忽然前傾，陰影里的左眼泛起微光，
“你知道怎么用 Python 寫釣魚網站嗎？只需要二十行代碼，
就能讓那些女人把銀行卡號乖乖送上門。
”郁鐵按住筆記本里滑落的紙片 —— 那是從盧泰來床板下找到的 “養豬手冊” 草稿，
字跡力透紙背，在 “馴化” 一欄畫滿猩紅的箭頭。少年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
伸手抽出那張紙，
指尖劃過 “土味情話定制表”：“對教師要講‘你是我解不開的方程式’，
對醫生就說‘我的心在你這里動了手術’，百試百靈。”“為什么叫‘養豬’？
” 郁鐵盯著他左腕的紋身，那朵花的輪廓似乎比上次清晰了些?！梆B豬場的老板告訴我，
” 盧泰來靠回椅背，頭套邊緣露出半截鎖骨，“豬在被宰前三個月最肥。
要每天喂它玉米糊糊，讓它放松警惕，等到刀架在脖子上，連哼都來不及哼。
” 他忽然摘下頭套，右臉疤痕在燈光下泛著油光，“你看，我就是那個養豬的人，
只不過我的豬圈在網上?！贝巴怙h來晚飯的蘿卜湯味。周有源在走廊里故意大聲喧嘩，
喊著 “騙子”“軟飯男”，但盧泰來充耳不聞，
用斷指沾著水漬在桌面上畫流程圖：“第一步選種，關鍵詞是‘自拍頻率’‘奢侈品曬單’，
就像在魚塘撒飼料?！?他畫了個歪扭的豬頭，“A 類豬最好釣，
她們朋友圈全是‘沒人懂我’‘真心錯付’，隨便說句‘你眼睛里有銀河’就能上鉤。
”郁鐵注意到流程圖右下角有個被涂掉的符號，像是朵花又像把刀?！澳?C 類呢？
” 他指著 “警惕的豬” 一欄。盧泰來的斷指突然停住，
水漬在桌面洇成深色的疤：“C 類豬......” 他頓了頓，
從口袋里摸出枚皺巴巴的硬幣，在指間轉得飛快，“比如劉雨默，
她朋友圈曬的法拉利是租的，名媛下午茶是拼團的，可她裝得比真的還像。
” 硬幣 “當啷” 掉在桌上，“這種豬最危險，因為她們自己也是獵人。
”暮色漫進窗戶時，盧泰來忽然從褲兜掏出張皺巴巴的紙，
上面是用鉛筆繪制的 APP 界面草圖，圖標是朵黑色玫瑰，
花瓣上有道刀疤狀的紋路：“這是殺豬盤 V3.0 系統，
有自動篩選、語音模擬、IP 偽裝三個模塊?！?他的聲音里帶著病態的自豪，
“每個獵物都會收到定制化陷阱，就像給她們量身定做絞索?！庇翳F接過草圖，
發現背面用極小的字寫著：“測試賬號：Eric001，
密碼：pigkill2023”?！盀槭裁唇o我看這些？” 他抬起頭，
正對上少年左眼深處跳動的幽光?！耙驗槟愀麄儾灰粯?。” 盧泰來重新戴上頭套，
陰影重新裹住他的臉，“你看我的眼神，不像看怪物?！?他起身時，
囚服口袋掉出粒藍色藥片 —— 那是治療神經痛的處方藥。郁鐵彎腰撿起時，
看見藥片下壓著張泛黃的照片：幼年的盧泰來站在海邊，身后是破舊的漁船，
他手里攥著朵蔫掉的野花，臉上還沒有那道猙獰的疤。深夜查寢時，
郁鐵用手機照向盧泰來的床板，發現 “養豬手冊” 新增了批注：“C 類豬劉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