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這是沈清辭唯一的念頭。偌大的“沈氏布莊”被一群兇神惡煞的家丁砸得稀爛,
賬簿散落一地,綾羅綢緞被撕扯踐踏,如同她此刻的心。“沈老板,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再湊不齊三千兩,你這鋪子,還有你這人,都得歸我們錢爺!”領(lǐng)頭的刀疤臉獰笑著,
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沈清辭臉上。三千兩。對于曾經(jīng)的沈家,不過九牛一毛。可自從父親病倒,
奸商構(gòu)陷,往日巴結(jié)的親戚朋友避之不及,如今的沈家,連三十兩都拿不出。
母親早已急火攻心,臥床不起,藥費都快斷了。沈清辭咬著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不能倒。“寬限三日,三日之內(nèi),我一定還錢。”她挺直了脊梁,聲音不大,
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強。刀疤臉嗤笑:“三日?行啊,三日后我們錢爺親自來收!
要是還不上……”他目光猥瑣地上下打量沈清辭,“沈姑娘這般花容月貌,
給我們錢爺做個妾,倒也不虧。”周圍的家丁發(fā)出哄笑。沈清辭的臉唰地白了,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看著被砸爛的鋪子,想到病榻上的母親,一陣絕望涌上心頭。難道,
真的要走投無路了嗎?夜。沈清辭坐在冰冷的堂屋,面前是一碗早已涼透的稀粥。
她一口也咽不下。“小姐,吃點吧,不然身子熬不住的。”老仆福伯端著粥,眼圈發(fā)紅。
沈清辭搖搖頭,目光落在墻角那把生了銹的匕首上。那是父親留下的,說是祖上傳下來的,
曾斬過敵寇。如今,卻連家都護不住。“福伯,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她聲音干澀。
福伯嘆氣:“小姐,不怪你,是天要亡我們沈家啊……”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叩門聲,
沉穩(wěn)而有力。這么晚了,會是誰?福伯警惕地去開門。門開,一道頎長的身影逆光而立。
來人一身玄色錦袍,墨發(fā)玉冠,面容俊美無儔,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冷得像千年寒潭,
不帶一絲溫度。“顧……顧九宸?”沈清辭認出了來人。京城一手遮天的權(quán)臣,
傳聞中殺伐果斷,冷酷無情,連當今圣上都要忌憚三分的九千歲。他怎么會來這里?
顧九宸邁步入內(nèi),目光掃過簡陋的堂屋,最后落在沈清辭蒼白的小臉上。“沈清辭。
”他開口,聲音如同他的眼神,冰冷。“顧相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干?
”沈清辭壓下心中的驚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顧九宸沒有拐彎抹角。“本官可以幫你。
”沈清辭一怔。幫她?“條件。”她清楚,這種人從不做虧本買賣。
顧九宸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嫁給本官。”“什么?
”沈清辭懷疑自己聽錯了。嫁給他?全京城誰不知道,顧九宸府上從未有過女人,
傳聞他……不近女色,甚至有人說他身體有疾。“為何?”她不解。“本官需要一個妻子,
堵住悠悠眾口。而你,需要錢,需要權(quán)勢,擺平你的麻煩。”顧九宸的語氣平鋪直敘,
仿佛在談?wù)撘粯对賹こ2贿^的交易。沈清辭沉默了。嫁給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
一個權(quán)傾朝野卻聲名狼藉的男人。可是,不嫁,母親怎么辦?沈家的百年基業(yè)怎么辦?
難道真要被那錢屠戶逼死,或者……淪為他的玩物?她看著顧九宸那雙深不見底的眼,
那里沒有半分情意,只有冷漠和算計。“若我答應(yīng),你能給我什么?”“三千兩,
明日一早送到你府上。你母親的病,本官會請御醫(yī)。至于錢屠戶之流,
本官會讓他從京城消失。”顧九宸的承諾,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清辭的心狠狠一抽。這些,正是她夢寐以求卻無力得到的。“我需要做什么?”她問,
聲音有些發(fā)顫。“做個安分的顧夫人。人前,與本官扮演恩愛夫妻。”他頓了頓,補充道,
“人后,互不干涉。”扮演恩愛夫妻……沈清辭苦笑。她還有選擇嗎?“好,我答應(yīng)你。
”她說出這四個字,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顧九宸似乎對她的答案并不意外。“明日,
本官會派人來接你。準備好。”他留下這句話,轉(zhuǎn)身便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寒風從敞開的門灌進來,沈清辭打了個冷顫。她的人生,從這一刻起,
似乎要走向一條完全未知的道路。福伯憂心忡忡:“小姐,這……這九千歲……”“福伯,
這是我們沈家最后的機會了。”沈清辭閉上眼,一行清淚滑落。次日。
錢屠戶果然沒有再來鬧事。一箱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了沈府,御醫(yī)也很快為沈母診治,
開了珍貴的藥方。一切都如顧九宸所言。傍晚,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沈家門口。
沒有繁瑣的儀式,沒有喧鬧的賓客。沈清辭換上一身大紅嫁衣,在福伯不舍的目光中,
踏進了那頂象征著她后半生命運的轎子。顧府,森嚴而華麗。她被直接送入新房。喜燭高燃,
映照著滿室的紅。沈清辭坐在床沿,雙手緊緊絞著衣角。不知過了多久,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顧九宸走了進來,依舊是一身玄衣,與這滿室的喜慶格格不入。
他徑直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從今日起,你便是顧夫人。”他呷了口酒,
目光落在她身上,“記住你的本分。”沈清辭垂下眼簾:“是。”“明日宮中設(shè)宴,
太后要見你。”“我會配合。”顧九宸嗯了一聲,放下酒杯,起身。沈清辭以為他要離開,
心頭竟莫名松了口氣。誰知他卻走到床邊。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沈清辭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他要做什么?顧九宸卻只是拿起放在床頭的一柄玉如意,
淡淡道:“早些歇息。”然后,他真的走了。新房內(nèi),只剩下沈清辭一人,和那搖曳的燭火。
她有些茫然。這就是她的新婚之夜?也好。她本就沒指望過什么。接下來的幾日,
沈清辭漸漸熟悉了顧府。府邸極大,下人眾多,但規(guī)矩森嚴,每個人都謹言慎行,
透著一股壓抑。顧九宸很忙,經(jīng)常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徹夜不歸。他們之間,
除了每日在飯桌上象征性地同桌用飯,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他話少,她亦無言。
那所謂的“恩愛夫妻”,也僅限于在外人面前。第一次入宮赴宴,太后拉著她的手,
噓寒問暖。顧九宸站在一旁,偶爾會替她回答一兩句,或者在她看向他時,
給她一個在外人看來溫柔的眼神。他的演技很好。沈清辭也努力配合著,露出得體的微笑,
扮演著一個沉浸在幸福中的新婦。無人時,他們又恢復(fù)了陌生人般的狀態(tài)。
沈清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她開始打理顧九宸撥給她的一個小賬房,
里面是顧府的一些庶務(wù)開支。她做得井井有條,倒也打發(fā)了時間。
母親的病在御醫(yī)的調(diào)理下漸漸好轉(zhuǎn),沈清辭派人送去信件和補品,心中稍安。只是,
這樣的日子,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她時常會想起那個砸爛的布莊,想起錢屠戶猙獰的臉,
想起顧九宸冰冷的眼神。這天,她正在核對賬目,丫鬟錦兒進來稟報。“夫人,
老爺讓您去書房一趟。”沈清辭放下手中的筆,心頭有些疑惑。顧九宸的書房,
是府中的禁地,除了他自己,無人敢擅入。他叫她去做什么?來到書房外,
守門的侍衛(wèi)面無表情地推開門。沈清辭走了進去。書房很大,四壁都是書架,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顧九宸正坐在案后,低頭批閱著什么。聽到動靜,他抬起頭。
“過來。”沈清辭依言走近。“這些,你看看。”他將一疊文書推到她面前。沈清辭拿起,
發(fā)現(xiàn)是一些田產(chǎn)、鋪面的契約和賬目。“這是……”“本官名下的一些產(chǎn)業(yè),
以后交由你打理。”顧九宸語氣平淡。沈清辭有些驚訝。這些產(chǎn)業(yè)價值不菲,
他竟然就這么輕易地交給自己?他不怕她中飽私囊,或者……卷款私逃?
“顧相不怕我……”“你若有那個本事,盡管試試。”顧九宸打斷她,眼神銳利,
“本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清辭心中一凜。這個男人,果然深不可測。
“我明白了。”她收起文書,“我會盡力。”“嗯。”顧九宸低下頭,繼續(xù)處理他的公務(wù),
不再看她。沈清辭抱著那疊沉甸甸的文書,退出了書房。她不明白顧九宸的用意。試探?
還是真的信任?或許,在他眼中,她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她開始接手那些產(chǎn)業(yè)。
有些鋪子經(jīng)營不善,有些管事陽奉陰違。沈清辭畢竟是商家出身,對這些門道并不陌生。
她花了些時日,整頓賬目,調(diào)整經(jīng)營,甚至親自去鋪子里巡查。漸漸地,
那些原本虧損的產(chǎn)業(yè),開始有了起色。顧九宸對此不聞不問,仿佛那些產(chǎn)業(yè)與他無關(guān)。這日,
沈清辭從城西的一家米鋪查完賬出來,天色已晚。她剛坐上馬車,就察覺到不對勁。
車夫的神色有些慌張。“怎么了?”“夫……夫人,后面……好像有人跟著。
”沈清辭掀開車簾一角,果然看到幾道鬼祟的身影遠遠綴在后面。她心頭一沉。
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顧九宸?“別慌,照常走。”沈清辭故作鎮(zhèn)定。
馬車行至一處偏僻的巷口,突然,幾名蒙面人從兩旁竄出,攔住了去路。“顧夫人,
跟我們走一趟吧!”為首的蒙面人聲音沙啞。車夫嚇得瑟瑟發(fā)抖。
沈清辭握緊了袖中的一把小巧的防身匕首。這是她讓福伯偷偷送進府的。“你們是什么人?
可知我是誰?”“自然知道。九千歲的夫人嘛!”蒙面人冷笑,“就是九千歲,
才讓我們來‘請’你的。”沈清辭瞳孔一縮。顧九宸?不可能!他若想對付她,
何須用這種手段?“動手!”蒙面人沒了耐心,一聲令下,幾人便要上前拉扯。就在這時,
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響起。一支羽箭精準地射中一名蒙面人的手腕。“啊!”那人慘叫一聲,
手中的刀哐當落地。緊接著,數(shù)名黑衣衛(wèi)士從天而降,與蒙面人戰(zhàn)作一團。沈清辭透過車窗,
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顧九宸。他依舊是一身玄衣,手持長弓,面沉如水,
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他怎么會在這里?黑衣衛(wèi)士身手矯健,很快便將蒙面人制服。
顧九宸收起弓,走到馬車前。他掀開車簾,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沒事吧?”他的聲音,
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關(guān)切?沈清辭搖搖頭,心中的驚悸尚未平復(fù)。“他們……是什么人?
”“一些不知死活的東西。”顧九宸淡淡道,眼神卻掠過一絲寒芒。他扶著沈清辭下了馬車。
“先回府。”回到顧府,沈清辭依舊心有余悸。顧九宸讓人給她端來了安神湯。“今日之事,
不必放在心上。”他看著她,難得地多說了幾句,“以后出門,多帶些護衛(wèi)。”“是。
”沈清辭應(yīng)道。她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丞相大人……為何會及時出現(xiàn)?
”顧九宸端起茶杯,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本官恰好路過。”恰好路過?沈清辭不信。
那條巷子,并非回府的必經(jīng)之路。他,是在暗中保護她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沈清辭隨即自嘲地搖了搖頭。怎么可能。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今日多謝顧相。
”她斂下心神,客氣地道謝。顧九宸沒有回應(yīng),只是靜靜地喝著茶。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那些產(chǎn)業(yè),你打理得不錯。”良久,他忽然開口。沈清辭有些意外他會提起這個。
“分內(nèi)之事。”“嗯。”他又恢復(fù)了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樣。沈清辭覺得,
她越來越看不透這個男人了。他冷酷,卻又似乎并非全然無情。他算計,
卻又給了她意想不到的信任和權(quán)力。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這場婚姻,又會將她帶向何方?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清辭和顧九宸依舊維持著人前恩愛、人后疏離的狀態(tài)。但有些東西,
似乎在悄然改變。比如,他偶爾會問起她打理產(chǎn)業(yè)的事情,聽她分析鋪面的利弊。比如,
她在他書房看賬本時,他會讓人送來她喜歡的糕點。比如,她不小心染了風寒,
他會親自過問她的病情,甚至……斥責下人照顧不周。這些細微的變化,讓沈清辭有些心慌。
她告誡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動心。顧九宸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招惹的。他們的婚姻,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場戲。戲散場時,她必須能全身而退。這天,是中秋佳節(jié)。宮中設(shè)宴,
他們依舊要扮演恩愛夫妻。宴席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沈清辭坐在顧九宸身旁,
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席間,有王孫公子前來敬酒。顧九宸一一擋下,偶爾還會握住她的手,
動作親昵,眼神溫柔。沈清辭的心,卻在這樣的“恩愛”中,一點點往下沉。
她怕自己會入戲太深。宴后,他們同乘一輛馬車回府。車廂內(nèi),沒有了外人,
氣氛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沈清辭靠在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馬車猛地一震,停了下來。
“怎么回事?”顧九宸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慌亂的聲音:“主子,
有……有刺客!”話音未落,數(shù)支利箭便破窗而入利箭破空,釘在車廂壁上,箭羽兀自顫動。
幾乎是同時,顧九宸將沈清辭整個攬進懷里,壓低。 溫熱的呼吸噴在沈清辭頸間。
她腦中一片空白。“護住夫人!”顧九宸的聲音穿透車廂,冰冷而沉穩(wěn)。
外面?zhèn)鱽肀邢嘟拥溺H鏘聲,夾雜著怒喝與悶哼。 馬車劇烈晃動。
沈清辭緊抓著顧九宸的衣袖,指節(jié)發(fā)白。 她能感覺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一下,
又一下。 混亂中,一支箭矢擦著顧九宸的肩頭飛過,帶出一串血珠。沈清辭瞳孔驟縮。
“顧相!” 顧九宸眉頭都沒皺一下,反手抽出腰間軟劍。“待在里面,別動。
” 他推開車門,身影如電般掠出。沈清辭從車窗縫隙看出去。 月光下,刺客招招狠厲,
目標明確。 而顧九宸的侍衛(wèi),正與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纏斗。 顧九宸身形如鬼魅,劍光森寒,
每一劍都直取要害。 有幾名刺客見無法近顧九宸的身,竟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馬車撲來!
沈清辭心頭一緊。 她摸向袖中的匕首。 一名刺客已掀開車簾,
寒光閃閃的刀鋒直劈而下。 沈清辭側(cè)身躲過,匕首反手刺向?qū)Ψ绞滞蟆?刺客吃痛,
刀勢一緩。 但另一名刺客已從另一側(cè)攻來。 沈清辭避無可避。 她閉上眼。
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一道身影擋在她身前。 是顧九宸。 他一劍格開刺客的長刀,
左臂卻被另一名刺客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袖。 “顧相!
”沈清辭失聲。 顧九宸悶哼一聲,劍勢卻更加凌厲,逼退了眼前的刺客。
更多的侍衛(wèi)從暗處涌現(xiàn),戰(zhàn)局開始扭轉(zhuǎn)。 刺客見勢不妙,虛晃一招,便要遁走。
“一個不留!”顧九宸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侍衛(wèi)們領(lǐng)命追擊。 巷道內(nèi),
很快恢復(fù)了死寂,只余下濃重的血腥味。 顧九宸捂著左臂,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顧相,你的傷……”沈清辭快步上前,聲音發(fā)顫。 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顧九宸擺擺手:“無妨。” 他看向沈清辭,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 “你沒受傷?
” 沈清辭搖頭。 若不是他…… 她不敢想。 “先回府。”顧九宸下令,聲音有些沙啞。
回到顧府,燈火通明。 府醫(yī)很快被叫來,為顧九宸處理傷口。 沈清辭站在一旁,
看著府醫(yī)剪開顧九宸的衣袖,清洗猙獰的傷處,她的心也跟著揪緊。顧九宸始終面無表情,
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自己。 包扎完畢,府醫(yī)退下。 房間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
沈清辭端過丫鬟備好的溫水。 “顧相,喝點水吧。” 顧九宸接過,沒有看她。“今晚,
多謝。”沈清辭輕聲道。 若不是他,她恐怕…… “你是顧夫人。”顧九宸放下水杯,
語氣聽不出情緒,“護你是本官分內(nèi)之事。” 又是這句話。沈清辭的心微微一澀。
“早些歇息。”顧九宸起身,似乎打算離開。
“你的傷……”沈清辭看著他纏著厚厚紗布的左臂,“今晚,
還是留在這里讓下人照顧方便些。” 她說完,有些后悔。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挽留。
顧九宸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他的眼神深邃,讓沈清辭有些看不懂。 片刻,
他“嗯”了一聲,竟真的沒有離開,而是走到內(nèi)室的軟榻邊坐下。沈清辭愣了愣。
他這是……同意了?夜深。沈清辭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她能聽到外間顧九宸清淺的呼吸聲。 想到他為自己擋下的那一刀,
想到他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她的心便無法平靜。 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她的認知。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外間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沈清辭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間。
顧九宸靠在軟榻上,眉頭緊鎖,臉色比之前更差。 “顧相,你是不是發(fā)熱了?
”沈清辭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入手一片滾燙。“來人!”沈清辭急忙揚聲。
守夜的丫鬟和府醫(yī)很快趕來。 一番忙亂后,顧九宸喝了藥,重新躺下。
沈清辭沒有再回內(nèi)室,而是守在軟榻邊,親自照料。 她用溫水浸濕的帕子,
一遍遍替他擦拭額頭和手心。 顧九宸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時不時皺眉囈語。
沈清辭湊近了些,才隱約聽清幾個字。
“……別怕……” “……有我……” 她的心猛地一顫。 他是在……對她說的嗎?
天微亮時,顧九宸的熱度終于退了些。 沈清辭熬了一夜,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顧九宸睜開眼,便看到她伏在榻邊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淺淺的影子。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臉頰,指尖卻在快要觸及時頓住。 他收回手,眼神復(fù)雜。
沈清辭被輕微的動靜驚醒,抬頭便對上顧九宸的目光。 “顧相,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她急忙問。 “好多了。”顧九宸坐起身,“辛苦你了。” “應(yīng)該的。
”沈清辭避開他的視線,起身去倒水。 氣氛有些微妙。 接下來的幾日,
顧九宸因傷待在府中休養(yǎng)。沈清辭每日都會過問他的傷勢,親自盯著下人煎藥。
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起來,話也比以前多了些。 雖然大多是關(guān)于傷情和府中醫(yī)囑,
但那種疏離感,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淡了許多。這日,沈清辭正在替顧九宸換藥。
她解開紗布,看到那道傷口依舊有些紅腫,動作越發(fā)輕柔。 “刺客的來歷,查到了嗎?
”她狀似隨意地問。 顧九宸看著她垂下的眼簾,和那認真的神情。“有些眉目了。
”他淡淡應(yīng)道,“你不必操心。” 沈清辭“嗯”了一聲,沒再多問。她知道,
這些事不是她該過問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幾日后,京中突然傳出流言。
說九千歲遇刺,乃是因其新娶的夫人沈氏與外人勾結(jié),意圖謀害親夫。 更有甚者,
說沈氏本就心懷不軌,嫁入顧府是為了盜取機密。流言愈演愈烈,矛頭直指沈清辭。
沈清辭聽到這些,氣得渾身發(fā)抖。 “豈有此理!是誰在背后如此污蔑!
”錦兒在一旁也憤憤不平。 沈清辭冷靜下來。 她知道,這絕非空穴來風。
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縱。 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顧九宸?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顧九宸的那些政敵。 顧九宸這幾日已經(jīng)開始處理公務(wù),聽到流言時,
面上并無太大波瀾。“顧相,這些流言……”沈清辭找到他,想說些什么。 “清者自清。
”顧九宸打斷她,語氣平靜,“不必理會。” 沈清辭看著他,心中卻有些不安。事情,
恐怕沒有這么簡單。 果然,沒過幾日,更大的麻煩來了。 她之前接手打理的幾家鋪面,
同時出了問題。 先是城南的綢緞莊,被查出賬目不清,虧空了近千兩銀子。 緊接著,
城西的米鋪,被人舉報囤積居奇,哄抬糧價,被官府查封。 然后是玉器行,
一批剛進的珍貴玉料不翼而飛,損失慘重。 一樁樁,一件件,都發(fā)生在她接手之后。
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她管理不善,甚至……監(jiān)守自盜。一時間,沈清辭成了眾矢之的。
不僅是外界的流言蜚語,連顧府內(nèi)部,也開始有了些異樣的聲音。
那些曾經(jīng)對她畢恭畢敬的管事和下人,看她的眼神也變得復(fù)雜起來。 沈清辭焦頭爛額。
她日夜核對賬目,派人去鋪子里調(diào)查,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問題都做得天衣無縫,讓她百口莫辯。
她清楚,這是有人在背后設(shè)局陷害她。 這日,幾家鋪子的債主聯(lián)合起來,鬧到了顧府門前,
聲稱要沈清辭賠償他們的損失。 總金額,高達五千兩。五千兩! 沈清辭如遭雷擊。
她去哪里湊這么多錢? 就算把整個沈家布莊賣了,也遠遠不夠。 她被逼到了絕境。
“夫人,現(xiàn)在怎么辦啊?”錦兒急得快哭了。 沈清辭面色蒼白,緊咬著下唇。
她不能連累顧九宸。 這些鋪子是他交給她打理的,如今出了這么大的紕漏,
他必然也會受到牽連。 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決定。她去了顧九宸的書房。
顧九宸正在看一份密報,聽到腳步聲,抬起頭。 “何事?”沈清辭看著他,
眼神中帶著一絲決絕。 “顧相,那些鋪子的事,是我的責任。”她聲音有些沙啞,
“我會一力承擔。”顧九宸放下密報,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打算如何承擔?
”“我會想辦法湊錢賠償他們。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時日。”沈清辭垂下眼簾,
“在此之前,為了不牽連顧相和顧府,我……” 她頓了頓,
艱難地開口:“我想……暫時離開顧府。” 顧九宸的眼神驟然變冷。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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