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B超判“命”老舊的B超機，正散發(fā)著微弱的亮光。黑白的影像，高低的回聲，
不知宣判了多少胎兒的命運。這臺正規(guī)醫(yī)院里早就過時被淘汰的B超機器，在這個小診所里，
仍超負荷的工作著。頂峰時，“慕名而來”的孕婦排滿整個過道。
這并不是20世紀計劃生育啟動后的90年代，而是奧運會都結束了的21世紀。
這個距離北京城不到200公里的村莊里，正上演著無數(shù)“求子”、“傳宗接代”的故事。。
。。。。2 求子的心張家有三兄弟，各自育有一子。張賓是三兄弟的老大，上頭兩個姐姐。
張實是老二，上頭也是兩個姐姐。張唯是老三，上頭有一個姐姐。
三兄弟全部出生于85年到90年之間。那個年代這種兒女配置也很常見，要么老大是兒子，
就沒有老二了。要么，就是好幾個姐姐，直到生出兒子為止。能不能超生，
一看計生人員管不管，二看孕婦能不能藏起來。在那個年代的農(nóng)村，
男孩子才可以讓他們挺直腰桿子，最起碼下地干活比女孩子有力氣的多。
街坊鄰居也不會指著你的鼻梁骨罵你絕后。三兄弟，在父母的寵愛下，
其實也都沒怎么下過地，相比而言，姐姐們的處境就沒那么好了。從小洗衣做飯，
嫁人都選能幫襯娘家兄弟，離的近的。張賓學習不好，但長得高壯，痞子脾氣，好兄弟多，
講義氣，就是分不清對錯好壞，容易被激怒。十幾歲時，輟學回家，父母怕他出事，
也想磨一磨他的脾氣，花了點錢，找人送他當兵了。這一當就是好多年。后來，
因為車開的好，被安排去專門給領導開車。直到轉業(yè)。張賓結婚很早，農(nóng)村沒上過學的，
能找到媳婦的都早早就結了婚。張賓媳婦叫大妞，是個專科生，上了幾年大學，
網(wǎng)戀認識了張賓，畢業(yè)后直接來張賓家居住，半年后結婚。
結婚后隨張賓在單位宿舍和住了半年，懷孕后回老家養(yǎng)胎。生了個女兒。對此，
張賓并不滿意，張賓父母也不滿意。好在張賓父母人還不錯，只是想抱孫子，
并沒有為難大妞，也積極幫忙帶孩子。而且這只是頭胎，以后還有機會。張實學習更不好，
早早輟學，就跟個混混似的到處亂竄，打架斗毆，整天到處惹事生非。個子也不高，
完全遺傳了父母的劣勢基因。不過，一般小混混比正常人更容易娶到媳婦，那句“男人不壞，
女人不愛”在村里，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所以張實雖然比張賓小兩歲，
但是娶媳婦和張賓是同一年。張實婚后，略有收斂，起初也好好的聽話，過起了小日子。
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加上他媳婦完全管不住他，張實后來就經(jīng)常出去喝酒，抽煙，打牌，
媳婦一管就罵罵咧咧，次數(shù)多了，媳婦就不再管了。有時候張實的父母會插手，但作用不大。
作用最大的竟然是張唯的母親，這位農(nóng)村婦女，雖大字不識，但是非常強勢。家族里，
誰家的事都有她的參與。比如媳婦們生老大，她都去坐鎮(zhèn)，能不能剖，由她說了算。
每次張實太過了，都由張唯母親出面，張實基本都聽。張實的媳婦和張賓的媳婦，
同一年生下孩子，頭胎都為女孩。由于張實結婚早一些，
孩子也出生的比張賓家的也要早一些。奧運會剛結束的沒兩年，
計劃生育還是我國的基本國策。在農(nóng)村，如果頭胎為女兒，三年后，可再生一胎。
傳宗接代的思想使得很多女人主動或被動的走上不斷懷孕、不斷打胎或者不斷生的道路。
雖然正規(guī)醫(yī)院給胎兒看性別是違法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天下熙攘，皆為利往。只要膽子大，沒有什么干不了。這并不閉塞的小村里，
雖然村醫(yī)是接受過正規(guī)規(guī)培教育的。但是這與賺錢，并不沖突。村醫(yī)出過遠門，學過知識，
長過見識。有頭腦，有膽量，既然正規(guī)醫(yī)院不給孕婦看胎兒性別，
私立機構又默認不舉報不管理。村醫(yī)夫婦某些心思就起來了。其中一個打著進修的名號，
出去了一個月。回來時帶了一個B超機器，就是開頭的那個。二人打開機器，
熟悉了一下還是上學時的操作。第二天一大早，
診所大門前就掛上了牌子——讓你明明白白的懷孕。大家一傳十，十傳百，
越來越多人知曉了這個“好消息”。凡去那看的，大多是為了生男孩，而老舊黑白B超機，
其實看的并不是特別清晰。尤其，有些孕婦兩三個月就來看，那個還沒長全東西的小胚胎，
就那么被宣判了命運。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村醫(yī)收費并不貴，遠比正規(guī)醫(yī)院便宜的多，
主要是告知男女，這無疑給這些等待開盲盒的家庭送上了雪中的“碳火”。
村里村外大多相識，就這么一傳十，十傳百，周邊村的孕婦也慕名而來。
這個區(qū)域開啟了“打胎熱潮”。縣醫(yī)院接診接到納悶，現(xiàn)在這些婦女這么進步了嗎？
但從地域上看，又都是那一個區(qū)域，百思不得其解，有一天實在好奇，
拉住一個剛做完人流的婦女問了下，該婦女反應挺快，沒有爆出這對村醫(yī)夫婦，
只說不小心懷上了，又不能留下來。回來和大家一說，大家都夸她機智。村醫(yī)知曉此事后，
還上門探望了該婦女，并囑咐大家打胎醫(yī)院選擇一定要分散。還有一點沒沒說，
這臺本該退役的二手B超機的成本，沒多久就賺回來了。3 命運捉弄就是這時候，
張賓和張實的故事開始了。或者說，二位媳婦的故事開始了。
張賓媳婦和張實媳婦是眾多打胎大軍中的一員。張賓媳婦在張賓轉業(yè)回來后，一般住在市里，
打胎到市里正規(guī)醫(yī)院，相對還好，對身體影響不算太大。
父輩打胎大多是強制被計生人員拉走的。而這些打胎的婦女，大多都是自愿的。
張賓媳婦大妞雖然也上過大學，接觸過社會，但對留后執(zhí)念非常深，可能是大嫂的緣故吧，
給張家留后成了她的使命和執(zhí)念。張賓媳婦打的次數(shù)不算多，張賓一直在外面當兵，
偶爾回家探親，百發(fā)百中沒那么容易。大女兒上幼兒園之前也就懷了一次，
三個月一查沒有男孩的顯著特征，直接打掉了。這年，張賓因為械斗互毆，被人捅了，
總算是給領導開了好多年車，領導出面求情，只是轉業(yè)，并沒有受到實質(zhì)處罰，
但住院的醫(yī)藥費，部隊沒有負責。還沒出院，轉業(yè)手續(xù)就敲定完成。
轉業(yè)回老家呆了一段時間，又各種托人，花了十幾萬，最終在市里找了份錢少，事少，
但是穩(wěn)定的工作。張賓舉家搬到了市里居住，也宣告著兩口子的造人之旅開啟。
直到二女兒出生，這幾年期間打胎至少五次。二女兒和大女兒相差七八歲，
這次數(shù)相對于村里那些婦女來說，不算多。留下二女兒并不是因為不追男孩，
而是因為家中老人患病。張賓很孝順，兩口子跑來跑去，忙到?jīng)]發(fā)現(xiàn)懷孕的事。
等發(fā)現(xiàn)肚子里揣著一個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成型。再加上醫(yī)生說大妞狀態(tài)不好，打胎次數(shù)太多，
導致子宮內(nèi)膜越來越薄。這胎，已經(jīng)不能再打了，再打可能很難再孕，二女兒得以保全。
生下來半年母乳都沒喂夠，直接讓婆婆從市里帶回了老家。兩人應該是想繼續(xù)造人，
生兒子的。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禍兮旦福，這邊還沒懷上，
那邊大妞婆婆又被檢查出來癌癥，并且已經(jīng)晚期。這一病，給兩口子打了個措手不及。
也使兩口子的求子之路被迫按上了暫停鍵。張賓對兒子的執(zhí)念從他的手機壁紙都能看出，
他的手機壁紙不是女兒，不是自己，更不是老婆，而是一個可愛的小男孩，
是他姐姐家的兒子。4 張實的執(zhí)念張實夫婦一直生活在村里，按計劃生育政策，
張實家大女兒和二女兒相差三歲。老二并不是懷上就生的老二，